第四十七章
聖誕季的倫敦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雖然是小雪但也足夠讓人驚喜，商人們早早地就將自己的店鋪裝點上了聖誕的裝飾品，現在全城都已經進入了聖誕節的倒計時。喬茜站在窗口邊看著樓下離開的艾琳·艾德勒，踩在馬路薄薄的積雪上的腳印漸漸走遠，直到消失不見，然後喬茜才拉上了窗帘。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次見到這個女人，但是那都不重要了，因為艾琳·艾德勒今天晚上的話就已經足夠撼動喬茜的心事。
夏洛克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喬茜正在廚房裡準備早飯，今天是周末，難得不用工作，她打算吃完早餐之後去找朋友梅麗莎逛街，至於夏洛克……
喬茜抬頭看向客廳的方向，原本躺在沙發上的人坐了起來。
「早上好，雞肉蔬菜三明治要來一份嗎？」
「嗯。」夏洛克揉著還在隱隱作疼的太陽穴，他的目光掃到被喬茜放在另一張單人座沙發椅背上的黑色大衣——那是他昨天給艾琳·艾德勒的大衣，「那個女人昨天來了？」
正把切好的蘋果放進榨汁機里的喬茜愣了一下，然後回答：「是的，我們昨天聊了一會，那時候在加拿大的那個人真的是她，不過她不會知道更多的有關於亞當·艾德里安的事情，她只是跟他們做了一個公平的交易……」
「你們還說了什麼？」夏洛克起身拿起他的大衣，然後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他的手機。
「沒什麼了。」
夏洛克抬頭，目光從手機屏幕轉向廚房裡的人，「我昨晚好像有聽見……」
「聽見什麼？」喬茜猛然抬頭打斷了夏洛克的話，後者驚訝地看著她，「嗯……我、我是說你聽見我們說什麼了？」
「我昏睡的時候似乎聽見你們在聊天，你們在聊什麼？」
「也沒聊什麼，就是一些簡單的寒暄……」
「啊哈。」一個曖昧的呻\吟聲打斷了喬茜的話，她看向夏洛克手裡的手機，後者也一臉茫然地看向自己手裡的手機。
「……的話。」喬茜按下了榨汁機的開關，刀片快速旋轉切割蘋果的聲音在不大的屋子裡響起，「艾琳·艾德勒的專屬簡訊鈴聲？」
夏洛克沒有回答，而是點開了未讀簡訊，看了一眼后就把手機關掉，然後走到餐桌旁，「我餓了。」
「怎麼？不回復簡訊嗎？」
「我餓了，喬茜。」
「刷牙洗臉再來吃，吃完之後我要出去跟梅麗莎逛街，你今天有什麼打算嗎？」喬茜將三明治端到餐桌上，夏洛克往洗手間走去，「新的牙刷毛巾在洗手台的柜子里。」
「我要出去一趟，約翰呢？」
洗手間很快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喬茜拿著蘋果汁在餐桌旁坐下，她撐著頭，一邊喝著果汁一邊看著洗漱完後走出來的夏洛克，「他昨晚把你放在這裡之後就走了。」
「那個女人……她真的沒有跟你說什麼？」
夏洛克灰藍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喬茜，後者搖頭，垂下眼帘，「什麼也沒有，」喬茜將最後一口果汁喝完，然後站起身走回房間，「我要換衣服出門了，你吃完早餐之後要幹什麼就自便吧。」她說完便只給夏洛克留下了一個背影。
兩個小時后的喬茜正坐在商場咖啡廳的窗邊，梅麗莎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朋友，她走到喬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工作上的？還是……又是因為那個夏洛克？」
「你來點吧，」喬茜把手裡的菜單遞給梅麗莎，「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是的，確實又是因為他。」
「發生了什麼？」
喬茜看著眼前的梅麗莎，後者正滿臉擔憂地注視著她，梅麗莎是她從初中起的好朋友，對方跟她一樣二十三歲，如今卻已經是一個孩子一歲大的年輕辣媽了，在這個世界上，她是唯一一個能讓喬茜傾訴感情方面心事的朋友，「一言難盡，有人告訴我他對我有同樣的感覺，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他是夏洛克啊，他怎麼會有愛情呢……」
「他再怎麼厲害也是一個生理上的普通男人，會有愛情不是很正常嗎？你只是對自己不自信，喬茜，你很優秀，為什麼不試著去開口呢？」
「梅麗莎，你不明白，這不是我不自信，夏洛克·福爾摩斯是一個……是一個不會讓感情左右理智的人，他認為愛是極其危險而又不穩定的因素，他不會放下自己的理智去選擇愛情的，」喬茜扶著額頭，神情低落，「我不想破壞現在的關係，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喬茜，一直這樣不明不白的，你真的不擔心以後會後悔就這樣錯過了嗎？」
梅麗莎的話讓喬茜愣住。
明明知道有很大的可能會被拒絕，甚至會影響到今後兩人的關係，但是如果真的選擇一直不坦白的話會後悔嗎？
喬茜的內心是掙扎的，梅麗莎的話回蕩在耳邊，放在桌子上的雙手握成了拳，「你說得對，我是有可能會後悔，但是……」但是內心深處一直熟知的那個原劇里的夏洛克是一定會拒絕自己的，喬茜低著頭，可是這樣的事情她沒有辦法傾訴給梅麗莎。
梅麗莎把手放在喬茜緊握成拳的手上，柔聲安慰道：「別想得太複雜，喬茜，如果喜歡的話就去表白，即使是最後被拒絕了，我相信以你們之間的情誼以後也不會相處得太壞的。」
上天是非常體貼喬茜的，那天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喬茜都沒有再碰到夏洛克，這倒是給喬茜一些時間去緩衝自己的情緒，雖然見不到面但是也偶爾能從簡訊里知道夏洛克最近在忙什麼。
聖誕節如期而至，今年的聖誕喬茜沒有回家陪父母過節，而是選擇了留在倫敦市裡，熱情好客的哈德森太太邀請了她到221b一起過聖誕節，喬茜沒有拒絕，只是在出門的時候碰到了一個讓她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聖誕快樂，喬茜。」
傑瑞德站在人行道上，街邊就停著他的車，看到喬茜從門裡走出來便微笑著跟她打招呼。
「聖誕快樂，你怎麼會在這裡？」喬茜驚訝。
她的話讓傑瑞德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我只是來跟你道一聲節日快樂的罷了。」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美國出差，回來的時候已經開始在放聖誕節的假期了，在辦公室里找不到喬茜，於是他便在回家之前駕車到貝克街，他把車子停在了喬茜家門口，但是他沒有上去敲門，也沒有打電話或者發簡訊給喬茜，他就這麼一直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門口，直到喬茜開門出來。
即使是被拒絕之後過了這麼久，傑瑞德還是沒有辦法不去在意喬茜的一舉一動。
「謝謝你，」喬茜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問話有些傷人，於是試圖換一個話題，「你剛從美國回來嗎？那邊的工作怎麼樣了？」
「挺好的，一切順利……你今晚很美，是要出去約會嗎？和小福爾摩斯先生？」
喬茜少見的沒有穿職業套裝，而是穿著一件暗紅色的a字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大衣，金色的長發燙卷，妝容精緻，也難怪會被誤以為是要出去約會。
「不，並不是，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傑瑞德有些驚訝，「我以為那天之後你會跟他表白，害得我一直嫉妒了他這麼久。」
喬茜搖搖頭，「今天可是聖誕夜，你不回家過節嗎？」
喬茜的話題轉移得生硬，傑瑞德也不願再追問什麼，他於是配合回答道：「回的，只是想來看看你，看過你之後就回去……那我先走了。」
「再見。」
傑瑞德轉身朝車子走去，只是走出兩步之後又停了下來，他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喬茜，「你能給我一個擁抱嗎，喬茜？就當作是我厚著臉皮問你要的聖誕禮物。」
喬茜愣了愣，然後點點頭，笑著說：「當然沒問題，」她說著走上前去給了傑瑞德一個擁抱，「聖誕快樂，我親愛的朋友。」
「謝謝。」
喬茜站在路邊看著傑瑞德駕駛著車子離去，她知道這個擁抱對於傑瑞德來說算是一個結束，他也許從今以後是真的下定了決心忘掉對她的感情了。
喬茜裹緊了大衣，夜裡的風夾著細碎的雪花，暗紅色的裙擺在風中輕輕舞動，她側身抬頭看著221b二樓的窗戶，溫暖的黃色燈光從玻璃窗里透出來，喬茜甚至能聽見從那裡傳來的小提琴聲。
那是夏洛克在拉小提琴。
拉的曲目喬茜已經聽過了無數遍，卻還是非常地喜歡，喬茜想起小的時候，每年的聖誕節他們兩家人都會聚在一起過，聖誕晚餐後福爾摩斯夫人就會讓夏洛克給大家表演小提琴，那個時候的夏洛克還是一個傲嬌的小正太，總是在一開始一臉的不情願，但是每次曲畢收到大家的讚揚的時候尚且年幼的夏洛克總是偷偷在心裡得意。
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喬茜卻能聽得見。
那時候的夏洛克還不是現在這個經歷了許多的男人，那時候的夏洛克還是一個沉浸在自己熱愛的知識中的小男生，有些驕傲，有些得意，卻心地善良，總是在一些細節處給予在意的人不明顯的關心，最重要的是，那時候的夏洛克和那時候的喬茜還依舊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他們之間有著最乾淨最美好的友誼。
街道對面的商店放著聖誕的歌曲，喬茜朝著221b的門口走去，門沒關，她便直接推開門上到了二樓。
最先看到她的是哈德森太太，熱情的她招呼著喬茜坐到她的身邊。
「你剛才沒來真是太可惜了，剛剛夏洛克拉了小提琴，可好聽了。」
夏洛克放下小提琴坐下，「她都聽了二十幾年了。」
喬茜不置可否，只是笑著對哈德森太太說：「有什麼吃的嗎？我現在餓極了。」
「噢，當然，當然，你跟我來，我給你拿我今天剛做的好吃的。」哈德森太太說著拉起喬茜的手，將她帶到樓下去。
哈德森太太在喬茜吃東西的時候說話說得起勁，喬茜一邊簡單地應付著一邊聽著樓上的聲音，沒過一會就聽見了夏洛克跑下樓推門出去的聲音，跟著他的還有莫莉，哈德森太太聽見聲音便探出頭去疑惑地嘟囔著，「夏洛克跟莫莉怎麼出去了？」
「我吃飽了，哈德森太太，我們上去吧。」
喬茜放下手裡的食物，她看著那扇夏洛克出去之後緊閉的門，她知道他為什麼會在聖誕夜這麼神色匆匆地出門。
也許她該相信梅麗莎的話，她該試一試的，哪怕是為了不給未來的自己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