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同意義的自私
此時正處在混亂不堪，人心惶惶的辛木鎮內，到處充斥著怒罵聲和哭喊聲，鎮子里的家家戶戶大門幾乎都大敞開著，許多進進出出面帶凶色的黑血傭兵團成員，正大包小包的往外搬著，所有看起來值錢的東西，不！也許用搶更加符合現在的實際情況。
哭天喊地的鎮民與謾罵殘笑的傭兵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與此同時，黑血傭兵團的幾個彪形大漢，正將一批看起來猶如行屍走肉般的男男女女帶到鎮子後面的一片空地上。
這些看起來彷彿已經失去靈魂的人們，被嬰兒手臂般粗細的繩索一個接著一個的綁在一起，衣不遮體的他們毫無遮擋的意思，他們只是在那些大漢的鞭打驅趕下，緩緩挪動著。
不時還有哭哭啼啼的辛木鎮鎮民，也被驅趕到這片空地上，很快這個空間並不是很大的地方，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而在他們的周圍則是黑血傭兵團的嘍啰們，彷彿看待畜生一樣的眼神。
滿意的望著這一切，傭兵團的智囊巴東，正站在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簡陋看台上，嘴角間流露出的殘忍而又嗜血的嘲笑沒有一絲遮掩，「這就是俯瞰一切的感覺啊，桀嘻嘻。」
……
就在這情況越來越危急的時刻，辛木鎮西北角，一處不起眼的廢棄礦洞內，一群神情激憤的人們正對著一位眉頭緊皺的年輕女子大聲嚷嚷著，然而站在人群中間的女子卻沒有任何的回應，只剩下緊緊護在她身邊的，幾個異常焦急的男人與那些激動的人們爭吵些什麼。
「薇莉，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猶豫什麼，難道不是你將大家聚集起來，反抗米爾那個畜生的么，為什麼現在你卻不說話了，大家可都在等待你的命令啊。」這位滿臉濃密鬍鬚農夫打扮的男人正焦急的對著沉默不語的女子大喊道，「黑血傭兵團已經開始行動了，看來是要對我們動手啊，要知道我的兒子還在裡面呢！你倒是說句話啊。」
「穆魯，你別激動，薇莉現在比誰都焦急，可你們現在這樣子完全任何意義！我們還是讓薇莉安靜的思考下對策吧。」距離薇莉最近的年輕男人，還在努力的安撫著近乎爆發的人群。
「安克利，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說話，還有薇莉，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非要向英雄協會求助，把那個沒用的英雄請來，我們現在也不至於變成這樣，說不定米爾那傢伙，在約定的期限到了之後，就會離開這裡，離開我們的家，那樣的話哪怕是日子再難熬，大家也總歸有個盼頭，而不會是現在這樣，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都是你的錯。」
「瑪茜大媽說的對，都是你的自作主張，才給我們帶來這樣的危機，早就告訴你們不要把英雄協會牽扯進來，你們就是不聽，所以你們現在必須負起責來。」
「不如，我們去向米爾團長賠禮道歉吧，他一定會原諒我們的，畢竟傭兵團還需要我們。」
「嗯，就這樣，也許米爾大人會放過我們呢，雖然這段時間大家過得很艱難，但現在想想，大人他對我們也沒有苛刻到那種程度嘛，只要我們聽話，全心全意的幫傭兵團對付那些外來人，甚至還有賞錢可以拿呢。」
「就是，那些奴隸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你為了自己的同情心，要把我們全部帶入地獄么？要不你去向米爾大人請罪吧，你都能救那些個奴隸，救救我們也不算過分吧。」
在那個長相尖酸刻薄的中年婦女埋怨之後，又陸陸續續的傳來了許多，有著相同想法的附和之聲，很快這樣推卸責任的思想，便蔓延到人群之中，成了這裡的主流。而他們的話語也變得越來越露骨和激進。
人群包圍之中的安克利，整張臉被嗆的通紅，此刻還堅定站在薇莉身邊的幾人，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鎮民的指責，他們只能用著毫無說服力的微弱話語，進行著軟弱無力的抵抗。
正當這些情緒越發激動的鎮民們，已經快要失去對自己行為的控制之時。
身處風暴中心，尤為顯得嬌弱無助的女人終於有了動作，「各位！」只見薇莉推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安克利幾人，緩步走進面目扭曲眼睛發紅的鎮民中間，「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因為我同樣也是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的，我對這裡的情感一點也不亞於你們任何一人。」
薇莉每說一句話，圍著她的人們便後退一步，「穆魯大叔，你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你的兒子跟我也是一個泥巴坑裡爬出來的，瑪茜大媽，還記得我是孩子王的那個時候，我們把鎮長家的寵物抓來燉了，還是你帶頭保護我們免受鎮長的處罰，還有你亨利，我們一起去山裡打獵時，也是你幫我擋下了黑箭豬的撞擊……你們所有人的恩情我都記著在，這些可都是我最最寶貴的記憶啊，沒有它們也就沒有薇莉。」
薇莉的話語漸漸讓暴躁的人群安靜下來，他們的眼神羞愧，不自然的看著薇莉，心裡卻在回憶著那些大家共同的記憶，有美好的，也有痛苦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回憶都是他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看到大家逐漸冷靜下來，薇莉也是鬆了一口氣，畢竟大家都是她最珍視的人，任何一人受到傷害，她都無法原諒自己。
只是，不是任何人都活在回憶里，對某些人來說，只要自己和家人過得好，其他人怎麼樣都無所謂，「那個…薇莉，既然我們對你有恩，那麼現在也該你為此，報答我們的時候了吧，我的兄弟和家人隨時都有可能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很害怕，如果他們不在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薇莉，叔叔在這求求你了，不要再反抗了，我們一起去求米爾團長，然後也許團長會看在我們以前的苦勞放我們一命呢，對吧。薇莉！」
「你在說什麼，蘇特！」安克利聽到這裡，氣憤的上前拽住說這話的人，同時舉起了拳頭。
不過暴怒的安克利卻被薇莉攔了下來。
那個說著天真話語的男人，此刻卻是滿臉的鼻涕眼淚，連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好了，現在的他只是帶著哀求和愧疚的眼神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少女，同時嘴裡還不斷地重複著:「求你了，求求你…」
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都有自己的親人好友，現在他們正受著生命的威脅，此刻這些人除了冷漠和無助，他們的心頭以沒有任何東西。
薇莉緊咬嘴唇，看著這些失去希望的鎮民，在他們面對根本無法抵抗的黑血傭兵團時，所有人都將無法承擔的重擔，壓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這讓她感覺根本喘不過氣來。
一旁的安克利發現了有些動搖的薇莉，憤怒的走到她的身邊低聲咆哮道:「看看！這就是你想要保護的傢伙們，他們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完全漠視別人的生命於不顧，為了逃避英雄追剿黑血傭兵團失敗的責任，他們根本不會在意你的死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弟弟韋德，不就是因為這些人送命的么。」
安克利越說越激動，他將薇莉的身體扳到自己面前，額頭上的青筋若隱若現，「說起來，這些人同樣是你的仇人啊，難道韋德就不是你應該保護的人了么！難道為了這些不可救藥的渣子們，現在還要把自己的命搭都上么？你還要糊塗到什麼時候，還看不明白么，這些垃圾已經沒得救了。他們早在與黑血傭兵團的同流合污之時，就應該去死了。」
說著安克利強行拉著薇莉的手，想要帶她離開，「走吧，這些人不值得你奉獻一切去拯救他們，你根本不欠他們什麼。跟我一起離開這，同時帶著你弟弟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拉著薇莉還沒走兩步，女人便用力的甩開了安克利的手，她堅定的搖了搖頭，然後將目光轉向那些還呆如木雞的人們，眼神複雜的對著安克利說道，「安克，你說的對，但是也不對，人都是自私的，這點上我們其實跟他們沒什麼區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不能用簡單的對與錯來衡量他們的行為，我必須拯救他們，誰讓我是這裡唯一有能力做這些的人呢。」
說著她用力的推開安克利，「你走吧，沒有必要跟著我一起踏入必死的泥塘，帶著那些願意跟你離開的人趕快走吧。我已經停不下來了，而且接下來的事情跟你也沒有關係，我不想連累你。」凄美而又決絕的微笑浮現在薇莉的臉龐上，這是可能這個妙齡少女最後的笑容了，美得天地失色。
「薇莉！」無法理解的安克利，還想要說些什麼，然而他想說服的對象卻已經轉身回到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