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生之幸運
司空鴻天回來了，沒有帶回來通明靈猴，而是帶回了臉上的一道疤痕。
以魔教龐大的勢力要得到一顆祛除疤痕的丹藥並不是難事，那是司空鴻天自己堅決要留下的。
此次和魔刀的爭奪，魔教只有司空鴻天一人住持大局，這既是其他人各有自己的事，魔教難以抽調其他的人手的緣故，同樣也是司空明雄對他的鍛煉。但是他辦砸了。
依託於魔教的情報網，他找到了魔刀，曾與其爭鋒，結果卻是慘敗魔刀之手。
多麼諷刺啊！魔教年輕一輩中最強的人，幾乎是魔教下任內定教主的司空鴻天敗了。
在司空憐月在見到司空鴻天的時候，原本意氣風發的充滿活力的司空鴻天似乎蒼老了許多，他看向司空憐月的憐月寵溺的眼神沒有變，只是嘴角多出了幾分苦澀。
「哥哥？」司空憐月有些不知所措，驚慌而小聲的喊道。
司空鴻天勉強的扯了一絲笑容，猶豫良久，也不知道怎麼開口，頹廢的臉上滿是滄桑感。
「師兄。」一聲有些驚異的話音響起。
司空鴻天回頭看去，看見了驚訝之色的凌寂。他勉強笑了笑，道：「是小師弟啊！」
司空明雄如今也只有凌寂一個外姓弟子。
司空鴻天為人很隨和，哪怕面對凌寂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師弟也很和善。在凌寂待在幽冥山的兩三天之內，兩人相處也比較融洽，關係算不錯。
凌寂在魔教無任何根基，自然也就沒有任何情報來源。司空鴻天慘敗的消息他也曾聽幽冥山上的眾人私下裡議論過，但是司空鴻天回來的消息他卻還不知道。
經過短時間的驚訝，凌寂霎時便回過了神。
凌寂帶著淺淺的笑容，顯得很謙遜，道：」最近我一直在跟著師姐學習魔玄指，還不知道師兄回來了。「
魔玄指是幽冥指的基礎武學。身為魔教教主弟子，凌寂自然有資格學習幽冥指。事實上，幽冥指在魔教高層中是一門通用的武學，只是易學而難精，威力各有不同。魔教公認，長老會在幽冥指上最有造詣。司空憐月雖也習煉魔玄指和幽冥指，但也算不上多麼精通。
司空鴻天輕輕點了點頭，對司空憐月道：「那月兒你和小師弟有約，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不待司空憐月回話，他向凌寂點點頭，運轉輕功，離去了。
說實話，讓他面對最疼愛的妹妹時，他也感覺很難堪，抹不去的恥辱始終縈繞在他心頭，以至於讓他有些不敢直視司空憐月的眼睛。
而司空憐月愁緒滿懷的看著司空鴻天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凌寂靜靜的站在一旁，眼神中沒有半點波動。
「你知道嗎？我以前體弱多病，偏偏又倔強的緊，都是我哥哥一直照顧我。為了哄我開心，他用習煉了沒有多久的輕功在懸崖間捉一隻松鼠，事後我才知道為了替我捉那隻松鼠，哥哥被父親罰跪了整整三天，因為那時候哥哥功力淺薄，極有可能會掉下懸崖。還有一次，贏家的嫡長孫悄悄說了我一句壞話，結果哥哥打斷了他的胳膊，事後父親抽了哥哥三鞭刑鞭，親自上贏家賠禮道歉。現在哥哥後背上都還有三道極深的疤痕。「司空憐月似乎是在和凌寂說話，又像是自說自話，而凌寂就像一顆岩石般扮演一個合格的聽眾。
「我哥哥以前是做什麼事，他都是最好的。我知道他性格其實比我還倔強。那麼要強的哥哥，可是……」司空憐月停住了話語，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我知道，我知道那些鼓勵的話語對他是沒用的，或許還會使他感覺更加恥辱。沒有比從小聽慣了那些話的我更加知道那種滋味。曾經意氣風發的哥哥，如今變化之大讓我都不敢相信。可是我該做什麼呢？我還能做什麼呢？「點點淚花已經出現在了司空憐月星眸中。
「呵！」凌寂發出了一聲輕笑。
司空憐月霍然抬頭，凌厲的目光直刺凌寂。
凌寂恍若未聞，道：「從小在強大的家族勢力、強勢的父親的庇護下的你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絕望的你們，只是一次失敗就能讓你們如墜地獄，其實失敗又能有多嚴重？不過是跌倒了再爬起來罷了。人的一生哪能永遠筆直的走下去，彎路、被石子絆倒的事總會出現，失敗不可避免。頹廢，頹廢又如何？不過是無病呻吟罷了。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人只要活著，便是一切。「
「你憑什麼這麼說？」司空憐月氣憤道：「你知道有多少次我臨死亡只有一步之遙嗎？你知道要不是老祖開恩，如今的我就只是深埋地底的白骨了。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才明白生命的珍貴嗎？」
凌寂輕笑了笑，帶有幾分嘲弄的口吻道：「你身體上的痛苦是你先天帶來的，那只是身體的痛苦。但是面臨絕境，拚命掙扎，卻蒼白無力，生生承受死亡前的折磨，這種由靈魂至身體都無比絕望的感覺，你絕對永遠都不會體會到。不說別的，即使你早逝，可是你生前會過得無比幸福，愛你的父親、哥哥，優越的生活條件，死後也依然是奢華的葬禮。可是你知道嗎？在民間，有的極度貧窮的百姓，因為窮、孩子多，養不起孩子交不起丁稅，而在剛出生的時候就被父母溺死。「
「被父母溺死……溺死……」司空憐月一時失神，震驚而駭然，怔怔自語。
「這世界上除了極少數骨子裡冷血的人，誰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可是在那些百姓而言，留下一個孩子卻是有極大的可能餓死全家的人，你讓他們怎麼選？要是遇到災荒之年，餓殍千里，易子而食，都是常事！」凌寂的話語平穩，絲毫不帶感情。
「人之一生，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了！」凌寂輕嘆道。
……
陰暗處，一道人影，攥緊拳頭，牙關緊咬，額骨青筋暴起，顯得猙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