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搶 蟲子
楊言的意識已經與本體分離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變得虛幻，變得飄逸，變得靈動。
似乎是拋棄了束縛，忍不住想要大吼一聲，舒盡心中的悶氣。
但他吼不出聲。
楊言意識到了什麼，於是他安靜下來。開始仔細觀看自己的位置。
這裡是星空，雖然黑暗一片，但是遠處卻有一個個一顆顆閃亮的光點。那是恆星吧？還有一個碩大球形。
那是黑洞。
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門。
我這是怎麼了？
楊言的心底閃過疑問，他確信自己此刻應該是在新地球的靜室內修鍊才對。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出乎他的預料。
身體的感覺也很不同。
像是……變成了一個幽靈？
甩了甩頭，將腦中的雜念拋除，楊言再一次看向遠方的黑洞。
「我似乎，應該做一些什麼？」
楊言不知道的是，他來到這片星空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在這片星空里，他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感受不到空間的變化。雖然星辰是移動的，但在他眼裡，它們卻是不變的。
距離太遠了。
遠到楊言看不到星辰的移動。
於是楊言想縮小他們的距離。
楊言開始向著距離自己最近，看上去最大的一顆星星移動過去。
當楊言想要移動的時候，他就動了起來，準確的說，是飄了起來。
雙腳不沾地，就那麼飄著，速度也許很快，也許很慢。
他感覺不到風，也看不出那顆星辰和自己的距離變近了。
但這不算是阻礙。
因為時間很長，足夠。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終於距離那顆耀眼的星辰足夠近了。
這個時候，新地球上，又過去了半年。
星星就在眼前，那是一顆恆星，是一顆很大很大的恆星。
楊言忍不住想：它看起來比地球還要大，似乎比太陽也要大！然後，楊言自嘲的笑了起來，因為他還真不知道地球到底有多大！更不知道太陽有多大！
初中和高中地理老師教的東西早就被大風吹沒的沒了蹤影。
在這顆恆星的周圍，環繞著足足十二個行星。有大有小，不過都是圓的。
廢話！有哪個星星不是圓的？
它們顏色各異，有一顆像是地球一樣，是蔚藍色的，在它的周圍，也有一顆衛星，像是月亮。於是，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
楊言不再看別的星球，他想去藍色的那一顆星球上去看看。
是否和地球一樣，也有了生命？
於是楊言心念一動，飄向了那顆蔚藍色行星。
沒有墜落，沒有重力。
沒有電影中那著了火的下降，楊言就那麼輕飄飄的進入了大氣層。
那種感覺，就像是穿過了一個肥皂泡。
又下降了許久，楊言終於看見了地面。
真的是地面，很寬闊，很大的地面。
蔚藍色的星球，也有陸地。
那麼，是否有生命呢？
和地球一樣，這一大片陸地是被海洋包圍著的。海洋，那是生命的搖籃。
水，是萬物之源。
大地是荒涼的。
沒有綠色，只有一片土褐色。
楊言能感覺的到，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很高，很奇怪，雖然二氧化碳無色無味，但是他就是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很濃！
氧氣稀少，氮氣的數量也極多。
不過最讓楊言欣喜的是，這顆星球上，有生命的存在。
那是一隻蟲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命的鮮活氣息。它在水中蠕動，輕輕的蠕動。
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來到小蟲子面前，觀察著這蟲子的一舉一動。
楊言不認識這種蟲子。因為它實在是太弱小了，它現在還是一個小小的單細胞生命。很小很小的單細胞生命，沒有獨立的思想，有的只是活著的本能，還有繁衍的本能。
附近的海水裡，還有一些這種小蟲子，它們在安靜的享用著水裡的有機物。那是它們的美食。
這顆星球很荒涼，充滿了孤獨的氣息。
楊言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
天空中的空氣，很乾凈。竟然……沒有微生物？
仔仔細細的搜索一番之後，楊言終於發現，似乎這顆星球上，只有很少的生命。
就是眼前的那些個單細胞蟲子。
於是楊言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堵在心頭裡，有些難過。
這麼大的一顆星球，怎麼會沒有其他的生命呢？
他對眼前的蟲子生出憐憫，終其一生，都見不到山川河流，窮其一世，也看不到人世浮華。更看不到這世界之外的美妙景色，它們的生命短暫而又可悲。
尋找食物，吃飽，然後交配，最後死亡。
很快，蟲子就開始奮力向著其他蟲子遊動過去，它要開始繁衍了。
簡單的幾下之後，它滿足的死去。而母蟲也在分裂出足夠細胞之後，留下後代后死去。
於是這個世界安靜了。
只有一簇簇晶瑩透亮的小細胞在水中沉浮著。
「真是短暫的一生，有什麼意義呢？……那麼……我又在做些什麼呢？」楊言這樣問自己。
在他思考的時候，那些小細胞已經開始活動了。它們分散開，其中一些死在沙石或是海浪的拍擊下，但更多的卻是開始吃那些有機物。這是刻在細胞里的生存守則。
楊言俯下身子，靜靜地看著。
一個個小細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起來。除此之外，其他的小細胞也都開始成長。
漸漸的，它們有父輩和母輩那麼大了。
於是，像是一個輪迴，又像是它們的執著。
它們開始學著自己的父親母親那樣，毫不猶豫的游向彼此。
很快，雄蟲死去，雌蟲也很快死去。
但它們留下了更多的小細胞。
楊言依舊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做什麼，他不想改變什麼。他只想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
於是，一代又一代，生與死，輪迴不止。
許久之後，也許已經過去很久，又或者其實沒過去多久？
太陽永遠都不落下，根本無法計算時間。
直到……
或許是浪花作怪，一團小小的細胞被浪花捲入大海深處。
楊言看著那團細胞，默默給它們宣判了死刑。
這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場景，在它們之前，已經有許多細胞團因此而死去。
但，命運是無常的。
有些事情就是這麼難以預測。
這團細胞並沒有死去，至少，並沒有全都死去。
外面的細胞因為海底的強大壓力，被擠扁。而裡面的細胞卻活了下來。甚至於，因為壓力而導致了幾個細胞融合在一起。
楊言的眼睛綻放出光芒，他猜測，或許，自己要見證一個奇迹誕生了。
一層細胞在壓力的作用下，變成了一團不厚的蛋殼。雖然薄，但是卻充滿了堅韌，於是裡面的細胞存活下來了。
被壓力擠壓在一起的細胞們不甘示弱，它們想要活下去。還沒品嘗過有機物的味道，還沒有為族群留下後代，它們不想死。
於是，細胞開始分裂，漸漸的，一團細胞終於完整的融合在一起了。
帶著兄弟姐妹的那一份，要好好的活下去。
楊言的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亮，那光芒亮但卻不刺眼。比起從天空中射下來的毒日，這光芒更讓人心生嚮往。
這光芒，叫做智慧。
「生命……」
咔嚓……咔嚓……
蛋殼裂開了。
從裡面，探出了一條小小的蟲子。
這蟲子真的很小，小的只有指甲蓋大小。但是，相比較於那些不足一毫米大的蟲子們，這確實是個龐然大物了。
這隻蟲子有很多腳，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它圓形的身體周圍。
它有些茫然，似乎還在疑惑，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這只是片刻，旋即，它便找到了自己細胞中蘊含著的知識。它知道，自己現在要去尋找有機物來吃。
那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到處都有。
於是它歡快的吃了起來。
它想著，自己要多吃一些。是的，它當然要多吃些！
它要把那些犧牲的兄弟姐妹們把食物都吃回來才對！
然而，它之所以吃了很多，只是因為它還沒有吃飽。
楊言搖了搖頭，儘管生命形態已經發生改變，但是顯然，它還沒進化到智慧生命的程度。時間還是太短暫了。
它還是只能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
於是楊言繼續看著，他想要看到更多。
指甲蓋兒蟲子死了，當然要死。誰都會有死的那一刻，在死之前，它留下了自己的後代。
楊言不得不感嘆，生命是偉大的。
在發現自己沒辦法和其他蟲子交配之後，指甲蓋兒似乎有些發懵。但是它很快就找好了心態。
既然別人都不行，那我就自己來吧。
楊言很想把這一刻記錄下來，因為他可能見證到了這個星球的第一個雌雄同體的動物。可惜，他沒有相機，也沒有紙和筆。
於是這偉大的一刻就這麼溜走了。那隻偉大的生物也死去了。
於是日子又像是以前一樣簡單平常，楊言依舊蹲在那裡觀看著蟲子們的發育。
唯一的變化就是……以前是觀察一種，現在卻變成了兩種。
不知道發育了多久，指甲蓋兒們終於忘掉了自己的祖先，它們嘗試著把小蟲子當做食物。然後發現這種食物更加可口美味。
於是，它們進化了。
懂得捕食，它們朝著智慧生物，又跨了一大步！
楊言眼睛裡面的光芒又綻放了起來。
在生死的逼迫下，小蟲子們迎來了第一次集體進化。
它們生出了更多的足肢，這讓它們的游泳速度更快！
楊言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似乎，有一條路在光芒中蔓延，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