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4章

  胡長老和四長老走後,雲清真人一揮手,布置出了一個能夠隔絕聲音的禁制。


  「道友,你這算不算是衝動了啊?」雲清真人苦笑。


  「道友自己覺得呢?」熊三哈哈大笑。


  雲清真人仍舊是苦笑,只是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要說熊三衝動,雲清真人也的確覺得他衝動了,這次的事情本該是個完美的結局,所需付出的資源,只有原本已經打算付出的三成。


  但是,雲清真人也明白,所謂『完美的結局』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妥協罷了!如果不是熊三出現,連所謂『完美的結局』都沒有。並且,這次的事件並非偶然,它是由凝霜宗策劃的一次敲詐,即便最終是『完美的結局』,只怕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異曲同工的策劃出現。


  所以,雲清真人只是苦笑,沒有就熊三的反問去說些什麼,這次熊三所帶來的變數,就目前來說還看不出最終結果的好與壞。


  「這些年咱們也是低調做人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以至於我這火爆性子都被磨礪的快要平了!不管怎麼說,笨熊今天殺了那老頭,這件事情讓我覺得很爽快!我是沒笨熊那實力,我要是有他那實力,或許這老小子第一次來品鮮居就被我殺了!」錦嫣恨恨道。


  雲清真人點了點頭,錦嫣的壓抑他同樣也有,錦嫣的感受他也最能體會。


  然而,快意歸快意,伴隨著快意的擔憂讓人不能忽視。


  「道友,你覺得凝霜宗會怎樣處理這件事情呢?」雲清真人問道。


  「如果凝霜宗的氣運還沒到頭,這次的事情他們就這麼算了,如果這次的事情他們不想就這麼算了,那就說明他們凝霜宗的氣運到頭了,這莫華城的龍頭之位,也該換另外一方勢力來坐坐了。」熊三認真道。


  雲清真人和錦嫣互望一眼,兩人心中都有震驚,熊三的話有些雲里霧裡,可他們在剛才在熊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質,那種氣質本該屬於古爭。


  「好了,我有點累了,別叫我吃飯了,就讓我睡到自然醒吧!」


  沒等雲清真人和錦嫣再多問什麼,熊三伸了個懶腰,自顧自的上樓。


  雲清真人和錦嫣再次互望,兩人都搞不懂熊三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葯!心中即便有很多話想問他,但也只能是先憋在心裡。


  「怪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或許凝霜宗很快就會因此發難,可熊道友的表現也太奇怪了吧?」雲清真人喃喃道。


  「是很奇怪,他實力並未高到像先生那種地步,可為什麼感覺他就是一點也不怕呢?」錦嫣皺眉道。


  「難道說熊道友搜魂了那個老頭,從而抓住了凝霜宗的什麼把柄?」雲清真人思索道。


  「那麼短的時間,他有沒有對那老頭搜魂都不知道呢!這該死的笨熊,說睡就睡,也不管咱倆一肚子的話想跟他說!」錦嫣很鬱悶。


  品鮮居這邊,熊三他們之間有過交流,離開品鮮居的胡長老和四長老之間,同樣也有過交流。不過,既然沒有直接在品鮮居中動手殺人,那麼不管胡長老和四長老再怎麼交流,最終會以何種態度面對品鮮居,這都要等到向大長老稟報了之後才有結果。


  四長老和胡長老在莫華城中分開,由胡長老返回宗門稟報大長老,四長老則是繼續留在莫華城中,一方面忙他本來在城中該忙的事情,一方面安排人手盯住品鮮居。


  凝霜宗的宗門在莫華城外,距離莫華城需要飛一天的時間。


  一天之後,胡長老回到了凝霜宗,見到了大長老班翱。


  盤坐在蒲團上的班翱鶴髮童顏,穿著一身白色道衣的他,懷中抱著一把拂塵,髮絲隨著呼吸非常有規律的浮動,看起來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聽了胡長老的彙報,班翱開口道:「老四有沒有派人去查那個熊道友的底呢?」


  「有,這件事情四長老說回到駐地就會派人去做。」胡長老回道。


  「老八,你確定那個熊道友沒有對郎灰搜魂嗎?」班翱又問。


  「不能說確定,只能說感覺很像!如果他有對郎灰搜魂,當時應該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胡長老聲音一頓,繼而又道:「更何況,他當時還說了什麼道消魔長類的話,假如他真的對郎灰搜魂,這話說出來就是威脅,可當時他的話中並未威脅的意思啊!」


  聽了胡長老所說,但班翱卻沒有對此做任何回應,表情平靜的讓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胡長老等了片刻,見班翱依舊沒有開口,他小心翼翼道:「大長老,這件事情到底該怎麼處理呢?」


  「依你看呢?」


  班翱的反問讓胡長老心中『咯噔』一聲,對於班翱的了解讓他明白,班翱每次這麼問的時候,其實心中都是已經有了抉擇的。


  「我跟四長老都覺得,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即便不這麼算了,等過段時間再說也不遲,反正那個熊道友不可能一直呆在品鮮居中!雖說這個熊道友一人是不足為懼,可他背後的勢力咱們不能不防啊!」胡長老認真道。


  「管他是不是對郎灰搜了魂,這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果然,班翱間接的回答否定了胡長老的看法,他是真的已經心有抉擇。


  「老八,你過來。」


  班翱向胡長老招手。


  胡長老心頭一緊,他知道班翱讓他過去是為了什麼。


  「大長老,都已經嚴重到這步程度了嗎?」胡長老緊張道。


  「有些事情提前布置總是沒錯,再怎麼說品鮮居也是脫胎自極香小築,而極香小築的那位正主,就連丹宗都惹不起,萬一真的牽扯到他,事情將會變得很麻煩!」班翱凝重道。


  「如果擔心牽扯到那位,乾脆就這麼算了,我和四長老都覺得,如果真就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往後咱們凝霜宗跟品鮮居劃開界限,應該也不會有事!像那位那種級別的存在,咱們所做的這些事情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他就算是知道了,應該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啊!」胡長老依舊非常緊張。


  「老八,有些事情你知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現如今,不知道的那些你不必要知道了,知道的那些也要不知道才行,過來吧!又不是第一次,即便會痛苦一點,但很快就會過去的。」


  班翱再次向胡長老招手,胡長老心中害怕,但他仍舊是不敢違抗的來到了班翱身旁。


  班翱並不是要對胡長老做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他是要抹掉胡長老的一部分記憶,只是過程會比較痛苦。


  班翱抹除記憶的手法,的確讓胡長老很痛苦,以至於讓胡長老殺豬般的嚎叫在洞府中回蕩了起來。


  不過,胡長老的痛苦沒有持續太久,當班翱的手掌從他腦袋上移開之後,他閉著眼睛就如同是睡著了一般。


  「老八!」


  班翱的聲音響起,胡長老原本閉著的眼睛睜開,神色顯得頗為迷茫,大有要問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的意思。


  「給你講道,你怎麼還聽睡著了?去吧,去莫華城把老四找來!」


  聽班翱這麼一說,胡長老眼中的迷茫被清明所取代,一些新的記憶替代了被抹去的空白。


  班翱不僅抹去了胡長老的記憶,他還要將知道一些事情的人的記憶全部抹去,這裡面自然也包括四長老。


  胡長老走後,班翱的身體顫抖了起來,如同是一個犯了胃病的人一樣,痛楚的彎著腰抽搐。


  隨著班翱的抽搐,一股黑霧從他的體內飄了出來,幻化成一個女人的模樣懸浮在了空中,而原本抽搐的班翱,此時也已經恢復了正常。


  「你這是要下殺手了嗎?」黑霧女人問。


  「不下殺手怎麼辦?想要得到的東西,如今已經落在了那個熊道友的手中。」班翱說道。


  「可以用相對溫和的手段,找他看看能不能把那東西要出來,或者說換過來!」黑霧女人道。


  「正是因為用了溫和的手段,才讓這件事情多出一個熊道友,假如一開始就下殺手,直接殺掉錦嫣拿到那樣東西,哪還會有現在的複雜?對於溫和的手段,我已經不抱希望了,特別那東西還是在那個熊道友的手中,他不會是一個好說話的人!」班翱咬牙道。


  「行吧!那我就去殺了他,只是現在還是白天,我只能等到晚上再動手。」黑霧女人道。


  「等拿到了那樣東西,就算是白天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了。」班翱冷笑道。


  與此同時,品鮮居后廚之中,錦嫣手中的鍋子一聲轟響,大火自鍋中竄起來很高,原本烹飪的一道美味,因為對火候的把握不當,變成了一鍋黑炭。


  「師尊,你今天一直心神不寧,要不你去歇著吧?」錦嫣的大弟子說道。


  「那行,廚房裡你們照看著。」


  錦嫣一聲嘆息,快步離開了廚房。


  錦嫣這一天的確是心神不寧,她雖沒有開啟第六識,可本就對昨天的事情有擔心,再加上當晚雲清真人就發現,有凝霜宗的人在監視著品鮮居,這讓她的心怎麼能夠定下來。


  錦嫣心神不寧,雲清真人同樣也是心神不寧,沒有照看生意的他,此刻正在一間包房的窗前站在,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錦嫣進入包房,雲清真人回頭,錦嫣看到了他眼中的焦慮。


  「笨熊呢?還在睡覺嗎?」錦嫣問。


  「半個時辰前我還去看過,睡得那叫一個香。」


  雲清真人苦笑,昨天熊三上樓之後就一直在睡覺,睡到了現在都還沒醒來。


  「這傢伙倒是能吃能睡啊!」


  錦嫣搖頭一笑:「夫君,剛才在後廚,我做壞了一道菜。」


  雲清真人沒有說什麼,他只是拉住了錦嫣的手,他能明白錦嫣的心情,對於一個仙廚來說,不能專心烹飪而導致壞菜,這是很有負罪感的一件事情。更何況,負罪感還是由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心神不寧所引起,這真的讓人很焦躁!


  「娘子,凝霜宗派人監視品鮮居,這件事情讓我想了很多,也讓我覺得這次的事情很不簡單啊!」雲清真人道。


  「的確不簡單,本希望笨熊來的這一出能夠鎮住凝霜宗,可現在他們既然派人監視,那就說明預期的效果並未達到。」錦嫣嘆息。


  「不,娘子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整件事情可能不是簡單的敲詐資源,他們是有目的的想要得到具體的資源!」雲清真人認真道。


  被雲清真人這麼一點,錦嫣皺眉:「你是說他們最想要得到的資源,就是那老頭點名要的資源嗎?」


  之前胡長老和郎灰做戲的時候,郎灰最終答應胡長老用原本所需補償的三成資源做了結,但他有一個附加條件,就是對那三成資源有細節上的要求。這個細節上的要求,郎灰當時點名要了一些品級很高的煉器資源,還有幾件仙品食材。


  雲清真人點頭:「更為具體的說,那些被點名的高品級煉器資源,乃至幾件仙品食材都是幌子,他們最想要的應該只是『不死龍芯』!」


  不死龍芯是一種非常奇特的食材,它是烏龍木的木芯,之所以名字中有『不死』二字,那是因為烏龍木本是埋在古河床中上萬年的死物,死物卻有著能夠作為食材的活芯,這不能不說是非常奇特。


  不死龍芯在高等食材中非常罕見,可品鮮居的那根不死龍芯,則是更為罕見、有著道之痕迹的仙品食材!而這件難得的仙品食材,品鮮居入手的時間不足半個月。並且,不死龍芯可不單單隻是食材,它不僅能夠用來煉器,還能夠用來製成陣靈,可以說用途極為廣泛。


  「是了!」


  聽雲清真人這麼一說,錦嫣的眼睛又是一亮:「半個月前,咱們從客人手中得到那根『不死龍芯』的時候,也算是在莫華城中引起了小小的騷動,有不少人上門想要換『不死龍芯』,但都被咱們給拒絕了。」


  「凝霜宗做事算是比較縝密,他們也是莫華城附近的宗門裡面,唯一沒有在『不死龍芯』上讓咱們難辦的勢力。」雲清真人咬牙道。


  品鮮居得到『不死龍芯』的那幾天里,莫華城附近的宗門勢力,除了凝霜宗之外,都有開出各種條件來換『不死龍芯』,那幾天真是讓雲清真人賠盡了笑臉!事後他還感激,凝霜宗這個靠山沒有強人所難,要不然還真是不太好辦。畢竟,對於仙廚來說,仙品食材意義重大,通過烹飪更有可能領悟其中的道之痕迹!因此,『不死龍芯』在正常情況下,雲清真人不會將他給任何一個外人,哪怕是凝霜宗開口,他也會說已經被錦嫣給用掉了。


  「是啊!現在看來凝霜宗不來換『不死龍芯』,那是他們知道用正常的手段得不到,只能是用不正常的手段來獲取!」錦嫣咬了咬牙:「夫君,現在怎麼辦呢?既然知道『不死龍芯』是關鍵,要不咱們找個由頭,將『不死龍芯』給凝霜宗得了,這種心神不寧的感覺真讓人煩躁啊!反正『不死龍芯』在咱們手中也有段時間了,雖說沒有將它烹飪,但道之痕迹咱們也都看了又看,跟它沒有那個緣分,即便是烹飪了也不會領悟啊!」


  雲清真人點了點頭:「的確,有些寶貝是真正的寶貝,有些寶貝則是禍水!但是,現在那些資源全都在熊道友的手中,也不知道他對這件事情會怎麼看呢?」


  「等吧,等笨熊醒來,咱們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先看看他怎麼說吧!」


  錦嫣話音落地,眼睛瞬間亮起,她感應到熊三禁閉的房門,竟然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笨熊,這裡!」錦嫣向熊三傳音。


  「一個不出去待客,一個不去后廚做菜,老夫老妻的躲在一個包房中,你們這是要鬧哪出啊?」


  進入包房的熊三,沒正形的笑了起來。


  雲清真人和錦嫣雙雙給了熊三白眼,他們這邊都已經心神不寧了,這貨美美的睡了一覺不說,起來了還這麼不正經。


  「笨熊,品鮮居被凝霜宗的人監視了……」


  錦嫣將想要說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你們兩個現在是想要把『不死龍芯』交出去,然後換一個平安嗎?」聽了錦嫣所說,熊三問道。


  「我倆是這樣打算,但也要看看你的意思,咱們是一家人啊!」雲清真人道。


  「交是不可能交出去的,這根本就不是一件交出東西就能善了的事情!」熊三澹澹道。


  「為何?」錦嫣問。


  「我在仙域中有對那個老頭搜魂,從而知道了一些凝霜宗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凝霜宗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不死龍芯』,這我在搜魂那個老頭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出了仙域之後,我表現出一副沒有對那老頭搜魂的樣子,你說要是你們找個理由把『不死龍芯』給了凝霜宗,他會相信我沒對那老頭搜魂嗎?」


  熊三的話讓雲清真人和錦嫣瞪大了眼睛,本來還想著事情能夠善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似乎是看到了雲清真人和錦嫣的心裡,熊三再度開口:「睡前我就已經說了,這次的事情會有怎樣的結局,完全看凝霜宗的反應,如果他們氣數未盡,那麼他們就讓這次的事情算了,如果他們氣數已盡,他們就不會善罷甘休!既然都已經派人監視品鮮居了,那就說明他們真的是氣數已盡!」


  「笨熊,他們不打算善罷甘休會怎樣?」錦嫣問。


  「卡……」


  熊三沒有直接回答,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道友,對此你有什麼計劃嗎?」雲清真人問。


  「等。」


  熊三隻說了一個字。


  「等什麼?等他們上門來殺咱們嗎?」


  雲清真人又問,但他發現熊三的眼睛竟然閉上了,他以為熊三是在思考,但沒想到等了一會之後,熊三竟然發出了均勻的鼾聲。


  「這、」


  望著睡著的熊三,錦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笨、」


  錦嫣想要喊醒熊三,卻被雲清真人以眼神制止。


  「走,不要打擾他睡覺。」


  雲清真人向錦嫣傳音。


  「都這個時候了,臭熊他竟然還能睡著?真是太可惡了!」


  錦嫣傳音雲清真人,簡直是要被氣哭。


  「娘子不都說了嗎?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能睡著,那麼這一睡會是簡單的一睡嗎?」


  聽雲清真人這麼一說,錦嫣也安靜了下來,她不知道熊三這一睡能改變什麼,但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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