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西行路遠
在逍遙消失的三個月里,那個位極人臣的厚義侯像是老了十歲,作為一個臣子,他並不能因為這樣的私事而怠慢公務,作為帝國的侯爺,他也並不能把這樣的家醜弄得昭然若揭,但作為父親,古守義卻不能斷然放棄自己的女兒。
在這不短不長的時間中,古守義已私下動用了皇室的暗衛滿世界的搜尋著逍遙的消息,可是送回來的信息總是寥寥,畢竟這皇土昭昭,她一單薄少女又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這些時間讓古守義的情緒有一些消磨,逐漸的他的重心又從逍遙身上收回,慢慢放到了公務之上,畢竟是於高位者,這個帝國有著太多的敵人,而他也有太多的敵人,容不得他去當一個盡責的父親。
古家從來家風嚴謹,一行一立皆有法度,說話做事自有規矩,此時卻有一小廝快跑在大院之中,倒是引來古家眾僕從異樣人眼光,那小廝雖是古氏家僕卻不在厚義侯家做事,他帶著家主的口令時刻也不敢怠慢,直衝沖的便往古守義的已書房跑去。
此時古守義正與長子從書討論著政事,消失了一個逍遙,將古守義的全部耐心都用在了古從書身上,他只盼著現在這個唯一的兒子能夠早日熟悉這亂世,方才能得以長久安穩,這也算是這個為爹的對子女所做最大的貢獻。
而古從書也消瘦了許多,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妹,可是卻不知身在何方,他自小知書達禮,又是古氏嫡系的獨子,被賦予厚望,他深深了解自己父親的處境,所以而對父親在妹妹走失后給予的突然關心,他都積極回應著,這個看似順從的兒子確實給了這位父親極大的安慰。
管家此時小心進來,規規矩矩的向主人作揖,那門口的事情再急他也只是慢慢道來,倒不失大管家的風範。
「老爺,少爺,二爺那邊來了人,說是有了小姐的消息。」那管家雖穩若泰山,可是臉上的喜悅之情也是掩蓋不住的。
「什麼,有妹妹消息了,快讓人進來報呀!」未等古守義開口,古從書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急忙向那管家吩咐道。對於古從書的失儀,古守義這次倒沒有動怒,這兒子的反應跟自己心裡一個樣。
那管家唯唯點頭,立即身後揮手,那人早就立於門口,聽了主子召喚馬上從門外而入,垂首說道:「見過老爺,大少爺。」
此時都等著逍遙的消息,哪有耐心聽他客套,古守義不耐煩的說道:「你快說。」心想這時候還講究什麼。」
那小廝也知此事不得耽誤,原本也是顧忌著古守義乃當家家主才如此多禮的,那小廝便直直說道:「古大小姐在洛國汾縣。」
「是如何知曉此事的,確認是真?!「從書上步急切問道。
那小廝趕忙點頭,繼續說道:「那日二爺派了斥候去控洛國情況,得知洛國武備司被毀,那斥候順藤摸瓜的也跟著查了下去,結果卻在汾縣遇到了大小姐。」
「當時是何情況?又是怎得確認那是大小姐的。」古守義細細問道,這些日子他也聽到了不少關於女兒的傳聞,可是沒有一可是真的。
「那斥候本就是二爺親兵,自然是認得小姐的,那日他想著在汾縣休整,卻見拐了大小姐的馬夫在一家店外等候,那斥候不敢輕舉妄動便悄悄打探,結果見大小姐在店內購置衣服。」
「大小姐可一人?」
那小廝點頭應道:「大小姐正是一個,似乎與平時無異,就是……「
「就是什麼!快說!「古守義有些焦躁,畢竟事關女兒安危。
「就是大小姐卻買了一套男人的衣衫,那斥候本以為小姐要扮男裝行事,後來問了老闆,那男服卻與小姐的身材不是一個碼。」
古守義只道逍遙在外有了心上人,這都還買起了衣服,心中想著真是女大不中留,若有人她心生歡喜,只要是門當戶對,他又何嘗不會答應,可是這背著自己逃跑像什麼話,哪裡還有侯門的風範。只是怒氣沖沖向那小廝問道:「現在守仁可有行動?」
那小廝答道:「回老爺,二爺已調了兵馬往洛國方向去了,還請老爺快找皇上要下通關文書,咱們的兵馬好入境。」
辛國畢竟是宗主國,皇帝是天下之主,古守仁所調兵馬不過伍佰,若找天子下文書遣兵過界,也並非難事,古守義讓和長子從書隨那小廝往古守仁那裡先去,而自己趕忙換了朝服向天子索要文書。
一時之間,那一家子男人們,終於在此時卸下所有的包袱。
——
逍遙在紹凌的掩護下,兩人往樹枝深入逃去,紹凌失蹤保持不戀戰的態度,用飛鏢周旋著,在樹林之中馬匹不好急行,那些追兵卻只好下馬追去,但是從這依然保持著良好隊形的特徵上,紹凌斷定這一定是百花營,便更不得與之糾纏。她與逍遙現在已心意相通,此時眼裡便是以逍遙的安穩為第一,逍遙安全逃離此地便是她的第一目標。
逍遙跟著跑了好一陣子,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她怕耽擱著紹凌,跑著說道:「你……你先走,別管我。」
此時說話只會讓體力更不支,紹凌容不得逍遙放手,便伸手牽她又一邊做著保護的跑著,她回過頭時看著逍遙,用一種堅定的目光說:「如果再失去你,我也沒有走下去的意義。」
紹凌何時對逍遙如此吐露心聲,逍遙心中一怔,便不再多言,對方好不容易對自己已經如此坦然,那二人為何不一起離開,自己想來也是好笑的,於是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又跟著跑了下去。
此時前方樹林之間又傳來噠噠馬蹄聲,聽那聲音像只有兩三匹馬,紹凌拉著逍遙便往馬聲處跑,她心裡想著如果只有兩三人,那便是殺人奪馬,樹林里那洛國的軍隊騎不得馬,不代表自己的馬術不精,而當紹凌快要接近時,對方大喝一聲:「東家!是我!」
逍遙應聲抬頭,只見烏恩騎著馬,而身另帶著另一匹馬,看那身強體壯的樣子,倒像是漳國的良駒,不同與符國的馬更利於機動性的工作,漳國的馬屬於負重和長途跋涉,逍遙與紹凌陸續上去,烏恩接著說:「往西邊走,別回頭,現在全城都是通緝令,咱們不能停,往西直接回辛國!」
此時快鞭跑馬,逍遙死抱著紹凌,此時沒有什麼比逃命重要,二人都來自符西,且不說加絨人善馬,玄刀的馬術自然也是各中佼佼,那馬速如飛,任樹林密集,地上落樹灌木繁多,也難不倒二人,自然也像是如行平地。不過多久,終於他們與那追兵終於拉開了距離,行至一個僻靜處,三人才下馬休息,讓那馬兒也飲些水去。
逍遙拿出手絹,為紹凌拭去額頭上的汗珠,紹凌接過她的手,上面還有昨日那紫衣少年打上去的鞭,雖不至於開皮,但也是血紅一條楞子。
紹凌輕輕撫下那痕迹,拿在嘴邊小心呼了呼:「還痛嗎?」
逍遙搖搖頭,而心裡只覺得剛才那美好的景色和氣氛全被該死的追兵破壞了,而現在烏恩卻又在旁邊,如今紹凌這樣關切,心中反倒覺得無比失落,她順勢靠在紹凌懷裡,低聲說道:「若這鞭子打在你身上,那才使我覺得痛。」
逍遙自從向紹凌坦述了自己的心意后,在這表情達意上從來都做遮掩,再加上今日紹凌給了回應,那就更沒羞沒臊的了。紹凌一符西少女,民風開化,可也經不起逍遙這樣的直白,想到自己也心屬於她,反倒刷的一下臉紅起來,低聲說道:「以後不受傷了。」
烏恩何嘗不知紹凌的為人,現在見二人百般親密的拉著小手卿卿我我,心裡咯噔一下反應到了些什麼,那以前都是逍遙一個人懷春,現在覺得自己無比尷尬的處在二人身邊,可畢竟也是逃命中,於是還是厚著臉上去叨擾道:「馬喝飽了,繼續走吧,指不定還遇到些什麼妖蛾子。」
三人再次上了馬往西走著,此時沒有追兵確實比剛才輕鬆了些,逍遙這才想到烏恩的及時出現。
「大叔怎麼找到我們的?阿涼又在哪裡呀?」
對方總算是想到他了,烏恩拍著馬背說道:「我在馬車上看到你的留言了,所以趕忙往下游來找你,想到若真是被追,那馬車定是沒用的,好在沒少拿東家錢,」烏恩摸了摸鼻子,自顧一笑:「我把這馬車當了,又趕緊的去市集上買了這幾匹好馬。至於阿涼,咱們行蹤敗路了,她一時半會也回不了山裡,我讓她騎著先去辛洛邊境,在辛國的地界里等著咱們。」
逍遙點點頭,本來也是預計的回辛國周邊看看,三個月未見自己父兄,也不知對方情況如何,正好回去打聽一下古家的情況,那日扎雲死後,見到阿涼與扎吉的傷心,逍遙心中多少覺得有愧於父親,只是若說回天平城,那是萬萬不行的,如果真被父親捉了回去,怕此生再無自由一天,想著那一家子整日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心思,逍遙更是打了個寒顫。
這個顫抖倒是讓紹凌擁抱又實了一分,把逍遙中回家的想象中拉了回來,逍遙望起頭而紹凌也低頭含笑看向她,逍遙用額頭輕輕蹭了蹭紹凌的下巴,這個女人越來越讓她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