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高路遙人盡行
白衣水隱藏於浮山之間,始於符國終於大辛,在兩百年前由符國女王姜鶴之挖掘,並以之為媒迎娶了天子長女,雖而後因事故兩人多年分離,但也以此江水為介,用不沉之木為小舟,刻已相思進行傳遞,這段故事在正史中文墨不多,可是在符辛兩國民間,也傳為一時佳話,因為白衣水也被雅稱為相思江。
而如今的白衣水已成為了符通大辛的一條水上要道,一頭一尾均設重兵,駐守下游的摸魚兒營是由古子笙一手建立,個個都是水上作戰的好手,而在上游符國堅守的便是玄刀門了。玄刀門雖聽似江湖門派,實則隸屬於符王,百年前是符王黑鳳衛里的一支,主要任務是斥候與暗殺,後來逐漸獨立出來,又分為了日宗與月宗兩系,日宗打著刺客的名號在皇土各國做著斥候的工作,而月宗則為符國王廷犬馬,在普天之下行暗殺之職。
玄刀門的位置正修建在滔滔白衣水之上,借懸崖的山勢陡峭依山遙建,一部分倚靠著山體,另一部分則以吊腳的方式懸挂於空,若遇到河水氤氳時,遠遠看去這玄刀門如同飛於空中,當地居民也會戲稱其為煙雨樓。
也正因為這玄刀門位高而行艱,上樓的棧道便是十分幽長,不過卻有一條小道可以讓人直行而上,但小道的路況極差,隨時有飛石頭隕落,若不是身手極了得的人,是萬萬不會從此道上樓。而此時卻有一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跳躍於懸崖峭壁之間,由小道向上行來。
「紹凌回來了!」一位才入門的門徒站在欄邊說道,引得周邊的弟子們都圍了過去。
很多人並沒有見過紹凌,可是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如同傳奇一般存在。
宗門外的門徒看著紹凌披手按著彎刀急速走來,那雖腳步倉促,可是臉上平靜如水,不怒自威,於是急忙忙的將門打開,待到紹凌走進去,埋頭執著門的門徒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通報,再想回頭去喚,發現門內已不見紹凌身影。
宗門內,兩位長者二人衣著極為相似,均是黑衣,背後披著長長的斗篷,只是斗篷的扣子上的雕刻有著細微的出入,扣子上均有一隻禿鷲,只是一隻禿鷲的頭上是太陽,而一個只頂著月亮的,他們一人作畫一人雕篆,若不說二人正是玄刀門日月二宗的宗主,怕會有人把他們當成喜愛書畫的雅士。
「紹凌回來了?」長者停下筆,抬頭看了看門外,此時紹凌才徐徐而入。
「石宗主。」紹凌向作畫的長者微微行禮,又側身對著篆刻的另位長者行禮道:「師祖。」
被喚做師祖的婦人沒有抬頭,依然垂首雕刻,只是嘴裡『嗯』了一聲以作回復。紹凌見她不語,也便不再多語,只是退到一邊,靜靜等候,而一邊作畫的長者倒是微微皺眉,轉身對婦人說:「你這老太婆,不知道哪那麼大的架子,要是我的徒孫回來,我還歡喜不得。」又對紹凌說:「過來給我磨墨。」
紹凌抬眼看了看個還在專心雕刻師祖,對方依然面無表情,於是還是向作畫的老者走去,乖乖的站在一旁磨著墨水。
石宗主一邊作畫,一邊若無其事的說:「聽說你把佑知恥殺了?」
「是。」紹凌答道,面不改色。日宗門徒,雖然在玄刀門同門相殺並不少見,但是佑知恥多少也是有些名號之人。
「你們那老太婆也不給我吱一聲。」石宗主直起腰又看了看自己的畫:「生意又給我攪黃了。」
紹凌又偷偷瞥了眼看看自己的師祖,婦人依然做著自己的事,心無旁貸。不過這出門令本就需要保密,而日宗門徒行令時,月宗也曾有過損失。不過這畢竟也是上層的事,紹凌也不好多語,還只是埋頭磨墨。
「祖孫都一個樣,沒意思。」石宗主看了看不語的婦人,又看了看不語的紹凌,放下畫筆便舞袖離去了。
紹凌又默默走到婦人身邊,這篆刻是個精細活,她想做些什麼卻又無從下手,便只站在一邊,如若木雞。
「羽螽好看嗎?」婦人問道,手中的雕刻繼續。
「嗯。」紹凌點頭,指了指入門口的桌上的錦盒:「這就給師祖看。」
「不看。」婦人說道,又拿起手中的雕刻之物上下斟酌,似乎頗為滿意,還微微點頭。
紹凌見婦人不再說話,也不敢多語,依然本分的站在婦人身邊。婦人又拿起雕刻之物在紹凌斗胸前比了比,接著又滿意的點點頭:「手過來。」
紹凌老老實實的伸出手,一顆精緻的扣子放在了她的手心,紹凌定眼一看,扣子上雕琢了一支螽羽,羽毛根根細琢,精緻如絲,這扣子不是別的,正是玄刀門系斗篷的前扣,也是門徒身份的標誌。若是新入門徒,那便是只是簡單一羽,當入門有些年生,可以擇宗而侍時,便在羽毛上加一日或一月,那紹凌這樣完成出門令的弟子,便會有專門的羽毛紋飾扣,這樣的門徒也被喚做翎主,而翎主地位同門中長老,只是長老行宗內之事,翎主行宗外之事。但相比長老,總在生死一線的翎主在各徒眼中,更得到尊重。
「你斗篷呢?」婦人本想讓紹凌換上,可是剛才篆刻沒有多注意,此時上下打量才發現紹凌竟然只著了件打衣。
「丟了。」紹凌答的簡單,不想過多提及細節。
「那把扣子收好。」婦人的視線又回到案几上:「退下吧。」
「嗯。」紹凌點點頭,但是卻未離去,她心中自然還有著對逍遙的許諾。
「還有事?」婦人看著一動不動的紹凌。
紹凌點頭,不過也不啰嗦:「弟子想告假一月。」
婦人抬起頭,盯著紹凌的雙眼,不過紹凌卻沒有閃避,不過婦人卻不多問,只是淡淡回了二字:「允了。」
「謝師祖。」紹凌微微行禮,將扣子放入衣中,又立在婦人身邊不言。
這月宗之人,本就行事清淡,少言寡語,兩人站一尺之內也無多的話可說,婦人輕輕抬手:「退下吧。」
紹凌點頭,往後走了三步方才轉身往門外走去。
過了芒種,氣溫也高了許多,雖然還沒有蟬嗚,但也有一些叫不出名兒的蟲子開始咿咿呀呀。烏恩坐在車頭,平日里的小羊皮外套已褪去,換了一件簡單的麻衣,倒也涼快了許多,不過任天氣如何變化,烏恩手裡的煙槍依然火熱。
少女坐在車內,小廝的衣服跟平綢比起來,透氣性差太多,這四面不通風的車,只讓少女覺得背上微汗,不自覺的也拉開了車簾,迎面而來的是陣陣輕風。
烏恩最後還是選擇了一條偏僻的官道,走山路總會涼快些,往沈城的路上一切都很恰意。可是逍遙這種麻煩體質總會招來那麼些許的問題。
「老馬夫,帶帶我,我要去沈城!」
烏恩隱約聽到身後傳來喚聲,不過這偏僻山間怎麼又會有閑散的路人呢?烏恩不多想,繼續慢悠悠的駕馬前行。
「大叔,剛才可有聽到有人叫喚?」逍遙問道。
「老頭子什麼都沒聽道。」烏恩回答著,然後又往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馬車的速度又增加了一些,烏恩可不想再遇到些跟紹凌一樣的怪人。
「老馬夫,帶帶我,我要去沈城!」聲音又一次從馬車後傳出,這次逍遙聽的清楚。
「大叔,真有人在叫喚。」逍遙將頭伸出窗外,往回看去,卻被依稀看到一個白衣少年在後跟著馬車狂奔。逍遙初入江湖,又跟著紹凌大鬧了陽河,此時正是意氣風發時,對於路劍不平拔刀相且這樣的事情,最是樂於,於是也管烏恩在那加快馬鞭,只是拉著烏恩說道:「大叔快停車,真有人在後面。」
烏恩心裡抱著一百個不願意,但還是勒住了馬,他深吸了口煙,眉頭都皺成一個大大的川字:「這不是停了么?「
「大叔,這山間野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有人求於我們,我們自然要助人為樂啦,還不收起你那個小氣樣子。」
對於逍遙的性子,烏恩其實多少有些無耐的,於是只得敷衍答道:「東家說的是,東家俠義之心。」
「知道就好。」逍遙跳下馬車,拉著烏恩朝後望去,只見那白衣少年正努力往他們的方向奔跑,此時已不過十丈的距離。方才逍遙回頭並未看清,此時才看到那白衣少年生的儀錶堂堂,身高七尺,雖跑得狼狽,可是腳步見也多少能見儀態,再是一襲白衣,隨風揚起的風衫更將此人顯得風度偏偏,腰間還別著把寶劍,此時正有陽光婆娑的陰影忽明忽暗的打在此人臉上,更將他襯的英俊非凡。
白衣少年喘著大氣,跑到了烏恩跟前說道:「老馬夫.……總算……總算停了……「
烏恩打量了少年一眼,估摸著是一個江湖中人,心中便更不願意載他了,可是回頭看到逍遙一臉花痴的模樣,便知道又是再所難名免的一路了,於是勉強說道:「敢問這位公子有何事啊?」
「公子跑得如此焦急,應當是有急事。」逍遙將烏恩擠到身後,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