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步一驚心
詢琪坐在馬車上,昨日才說了雄螽之事,今日便得了常宰召喚,心想十有□□這事有了后話,若這常宰高興便又是他首功。
走進會客廳,見常宰站在那螽羽面前一臉歡悅的順著那羽毛,詢琪心裡便知這位大人許是已跟那弦陽樓的貴人碰了頭,指不定已見到了號稱獨一無二的雄螽羽。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詢琪也不問所以,先把這喜頭安在常宰頭上。
看著舞袖而來的詢琪,常宰心裡本來也高興,也跟著調侃道:「我是娶妻了還是納妾了。詢先生如此祝賀。」
詢琪向前施禮,繼續說:「娶妻納妾之事常有,大人今日叫我來說的事,怕不常有吧。」
常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詢琪坐下,笑道:「昨日我已送了名帖去了弦陽居,今日一早那異族女子便回了信兒了。」又從袖口拿出一個把件:「還贈我以這個。「
詢琪定眼一看,是一個核桃把件,本想著也是尋常東西,可是想到常宰專門提及,於是便又定眼一看,原來那核桃上的的花紋自然形成了龍紋,倒也是個奇物:「小人眼拙,此物是?」
「龍雲核桃。」常宰把核桃放在桌面上,指了指:「上次進京面聖,厚義侯的胞弟便有此物,稀罕的很啊。」
「好事啊,大人。」詢琪接過核桃也細細觀賞,接著說道:「這出手饋贈的都是京城的奇物,看來對方還不乏寶貝,這日回信,對方如何說法?」
「正是這事找先生來商量。」常宰指了指背後的螽羽:「那女子說他們族裡未婚的女子不能進別人家,讓我帶著我螽羽與她在西山頂上的奎狼觀一敘。說這有神明在天作證,她見我不失名節。」
詢琪一聽,便知常宰找他商量何事,因為這多數人都知道,符西不識禮教,都不在意名節,而現在弦陽居的女子如此在意,常宰行事多疑便怕是對方有鬼,不過詢琪自視為常宰手下第一門客,見多識廣,便微笑自通道:「大人便有所不知了,符西雖然部落眾多,但是主要還是分為三個大的族群,以赤那為首的游牧民族,以囁呷為主的農耕民族,還有以回乞為首的行商民族,赤那和囁呷不識禮教,女子自然奔放,而回乞因為信仰不同,所以對女子又有所要求,那女子想必便是回乞人了。」
聽了詢琪的意見,常宰又看了看桌上的龍雲核桃,心裡倒是又安生了一分。
烏恩回了弦陽居,從進門到上樓一路上無論自己招來的鏢師或是那店裡的小二,都對他尊敬有佳,不過在烏恩看來,他情願把那些東西變成白花花的銀子放自己兜里,都比那無所謂的尊敬來的實在。
不過上了樓,烏恩只覺得氣氛有些怪,怪在哪裡他也說不出來,只見那逍遙正站在紹凌面前,專心致志的給她整理著衣衫,紹凌此時已換成了那日相遇時的黑衣,她埋著頭認真看著逍遙對自己的「伺候」,從表情上她享受的很自然。
「東家?」烏恩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心想是不是逍遙中了魔。
聽到呼喚的逍遙馬上回了一個標誌性的爽朗笑臉:「大叔回來了呀。」
看來逍遙還沒有丟了魂,烏恩點點頭:「誒,回來了。」又往樓下方向指了指:「東家要的東西也拿回來了,趕那麼急,馬都要跑暈了。」
「你就知道心痛你的馬。」逍遙又轉身繼續抬起紹凌的手,在袖口上幫她繫上扣子。
烏恩倒是想起了為什麼會覺得奇怪,這在符西男子出門放牧前,家裡的女人都像這樣伺候著更衣,只是烏恩來中原太久,對這些習俗有些模糊。
「東家這是?」烏恩問道。
「給紹凌穿衣服啊。」逍遙答得自然,說罷又去系另一隻袖口,一邊還不忘嘀咕著:「這玄刀門的衣服設計真是精巧,能放好多暗器,介面又結實……「
烏恩恍然大悟,一定是逍遙的好奇病又范了,抬頭看了看紹凌,她倒是樂在其中的嘴上安排著紹凌弄這弄那。
「紹凌在備衣了,可是那縣守入瓮了?」
「正是。」紹凌回答,還不忘挪動一下身子,方便逍遙系鞋帶。今日玄刀門信使如期送來了新的戰衣,逍遙看著新奇想自己穿來試試,不過被紹凌一雙冷眼給拒絕了,可是又抗不逍遙的死纏爛打,最後同意教逍遙怎麼穿衣,便才有這烏恩看到的這一幕。
「那工具在馬車上,換好衣服可去試試?」烏恩說。
「不試了。」紹凌站在銅鏡前,滿意的看了看逍遙整理的衣衫:「明日,只能成功。」
那西山離縣城不遠僅僅五六里路,山雖不低,但是山勢平衡,植被稀鬆,而那奎狼觀雖然是廟宇,可是修行之人不多,只是說是一清靜之地,而今日又被縣守給包了山,便更無人上山了。
山下兩隊人馬在山門匯聚,一邊為首的自然是縣守常宰一眾,不過今日常宰雖然自己一身輕裝上陣,穿得僅如同一般文人,可是背後帶了一個營的縣兵,縣兵的兵種從槍兵到弓兵都有,看來也是做好了成全的防備。而另一邊逍遙那一隊人與之相比可是畫風突變,那十輛華貴的馬車齊條條的排在山下,體形彪悍的護衛挺著胸膛筆直站著,而逍遙一身珠光寶氣,儼然一副土豪裝扮,只是臉上帶著的面紗還算給她添了些低調氣息。
常宰微微打量了逍遙,確實如傳聞所說,是個金光閃閃的女子,從頭頂到腳尖無例外的告訴所有人一個統一的信息:我很有錢。
「姑娘有禮。」常宰雖是縣守,可是傳聞說到對方是部族公主,雖非國邦,可是也應該是一方貴族,常宰自然也以禮相待。
「大人有禮。」逍遙把手放在肩上,那是紹凌教她的異族的禮儀。
「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常宰問道,同時不忘偷偷瞄向逍遙身後僕從手裡的錦盒。
逍遙欠欠身,柔聲道:「我是塔塔部的巴扎黑公主,大人稱我巴扎黑便好。」
常宰中心並不願多費時間,見那逍遙儀態非凡,便更是放心了,現在一心只想早日見識那傳說中的雄螽之羽,於是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便單刀直入:「時間不早了,這上山下山也得兩個時辰,還請巴扎黑公主早日滿足常某的鑒寶之請。」
逍遙輕笑兩聲,其實她心中也很著急,她的奪螽計劃每一步都不能出差子,這時間更要卡的死死的,不過現在還是先要按步就搬:「鑒寶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那是風雅之事,便不帶俗人。」
「公主的意思是?」
「你我二人足矣。」
常宰一愣,逍遙的意思便是兩個登山,不帶隨從,本來心中起疑,不過又想到這西山僅一條出路,而山下全是自己的兵卒,山上已被清場,就算兩人上山,對方一個女子也不足為患,也就欣然答道:「那便由公主的意思辦。」
於是二人均屏退了侍從護衛,僅剩下兩組抬轎的僕從,二人一人手中懷抱了一個狹長的木櫝,坐著轎往山頂走去。
到了奎狠觀,轎夫停在觀口,逍遙與常宰在觀主的引導下進了觀門。此時太陽已有些西斜,山風呼嘯,壓的山間樹林低下了頭,此番景象下逍遙的心又穩了些許,但是另一邊又想到已到了山頂,這裡便是要交換木櫝賞螽之時了,可是那手裡鑲滿珠寶的盒子里,什麼都沒有。
正是如此逍遙每前進一步,心裡便緊上一分,特別是這觀主說到要為他們準備雅室一間時,逍遙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從胸間跳出,若真進了房間,這所有計劃便付之一炬了,幸而臉上帶著紗巾,不然逍遙一臉慌張之色一定會畢露無遺。
「觀主,我看這西山風景不錯,這觀外可有露台?」逍遙靈機一動說道,又轉身對常宰解釋說道:「我在符西見慣了草原,見這山林縱橫倒也喜歡。」
「這外面風如此之大,公主不怕一時手鬆將螽羽被吹走?」常宰聽到逍遙的提意,倒沒覺得可疑,不過他心思如針,考慮更是周全,這一時間逍遙還不知如何答覆。
「無妨。」逍遙搖頭:「若吹掉了,再買枝便是。」那口氣是說的雲淡風輕:「賞螽還是雅緻第一。」
常宰訕訕笑了下,面前女子都如此魄力,自己也不好扭捏,於是轉身對觀主說:「有勞觀主帶我們去後花園一坐。」
由於西山山巔地勢險要,這奎狼觀並非建於山頂,距真正的山頂都還有十餘仗的距離,而在逍遙做好謀略時,紹凌便一早繪製好地形圖,這奎狼觀的戶外觀景台有兩處,一處是觀頂之上的一處平台,平台四通八達風景甚好,可以直到山顛。另一處就是這觀內的花園,花園邊上緊鄰著的就是懸崖,視野狹隘。但兩地相比,花園更為安全,而安全之處在於僅一條出觀之路,若以常宰謹慎的性格,他定會選擇後者無疑。
逍遙心中又一顆石頭放下,好一個後花園!
山間廟宇,確實是簡樸異常,兩個精緻的錦盒放在石桌上簡直是熠熠生輝,逍遙的錦盒上鑲嵌滿了寶石,而常宰的盒子上是精緻的木雕,雕刻著的也都是些奇珍異獸,倒是頗顯此人個性。
看著離日暮越來越近,天氣也逐漸涼了下來,常宰有些心急,逍遙的要求都滿足了,可是眼前這女子卻只說風景大好,對於鑒寶倒是之字不提。
「巴扎黑公主,時間不早了,可否開讓常某一睹寶物風采。」常宰已不願意等了,沒等逍遙同意便把手按在錦盒上。
逍遙立馬把盒上往自己面前挪,昂著頭卻不失儀態的說道:「你們中原人常說禮尚往來,還請常大人先表示誠意吧。」
此時的常宰終於意識一絲問題,這女子一托再托不敢以真相示人一定有詐,可是思來想去這山間無一出路,若在這種情況下耍些小聰明無疑是自尋死路,常宰腦子裡飛快的轉著,可是始終不得所以。
「公主的要求常某都應了,也不在意多此一個。」常宰大方的把自己面前的錦盒推到逍遙面前。
逍遙忍住心中的激動,最好的時間還有半柱香,於是又故做大方的將自己面前的錦盒推出了幾寸:「不如這樣,我數到十,咱們同時開啟盒子,看看是誰的螽羽最為精緻。」
「公主雅緻。」常宰將手伸到逍遙面前,將錦盒慢慢移向跟前。
逍遙現在賭的便是這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