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為君之道
眼下的形勢，皇帝自然不會對攝政王或國師一方偏聽偏信，不過從攝政王的態度來看，這一次也許他是對的，畢竟從一進門開始，他都沒有接觸過國師送來的丹藥。
可是國師真的會要他的命嗎？二人合作了這麼多年，真的會一點情面都不留？
想太多根本沒用，唯有用這丹藥試驗一番。
皇帝下定了決心，吩咐小太監到御膳房準備一碗熱乎的粥，他只喝了一小口，就偷偷將丹藥放進碗里，待丹藥靠粥的餘溫融化后攪拌均勻，又謊稱不想喝了打賞給一個近身伺候的小太監。
「喝了吧，陪了朕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也有苦勞。」皇帝假惺惺的說，眼神卻一直盯著那碗粥。
小太監感激涕零，謝了恩就要端著粥碗下去。
皇帝一定要親眼看著人喝下去，便慈祥的笑了笑，「還拿下去做什麼，朕賞賜的東西，自然要在朕面前喝掉。」
「多謝聖上恩典！」小太監找了個角落一滴不漏的喝完了粥，他一個奴才，能喝到這麼好的粥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若不是當著皇上的面，他恐怕連粥碗都要舔個乾淨。
皇帝見事情辦妥了，就靠在椅子上休息，並點名讓那個小太監留下伺候。
他不敢直接讓手下的人試藥，而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混在粥里，就是怕他身邊有潛伏進來的姦細。
若是讓國師知道自己懷疑他，那麼他肯定還有更狠辣的招數；若是讓攝政王的人知道，難保試藥的人不會被動什麼手腳，還是他這樣做更保險。
試藥的小太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被宣判了，在小夥伴們羨慕嫉妒的眼神中挺直了腰板站在皇上休息房間的門口聽后吩咐。
可是只過了不到兩個時辰，為皇帝傳了一次午膳后，小太監就覺得胃中不適，腹部也一陣絞痛。
這癥狀像極了急性腸胃炎，以前吃壞了肚子也是這個癥狀，可是他今天的飲食與平日相差無幾，除了多喝了一碗聖上賜的粥。
小太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聖上的東西怎麼可能吃壞肚子，一定是因為自己福薄命淺，無法消受天家飲食。
就這麼一小會兒，小太監就覺得眼前發花，腳下發虛，胃腸里翻江倒海一般難受，渾身上下冷汗直流，可是偏偏他還膽子小不敢說，這麼忍下來真是更加難受。
皇帝吃飽了午飯本就犯困，正躺在軟榻上午休，不過他心中有事，並沒睡熟，時不時的就會朝門口的小太監瞄一眼。
之前還沒什麼問題，皇帝就想著也許國師放的是慢性葯，作用沒那麼快，可這一次瞥了一眼，卻把他嚇了一跳，那小太監臉色煞白，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了！
「怎麼回事兒，可是身體不舒服？」皇帝顧不得自己的身份，踉蹌了幾下跑到小太監面前。
小太監一看皇上來了，頓時嚇得不輕，心中驚懼之下，只聽一婉轉的響聲從身下傳來，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原來是一個屁把屎崩出來了。
「皇上饒命，奴才殿前失議，還請聖上高抬貴手。」小太監顧不得身子不適，直接跪下去磕頭。
可惜不知是藥效太強還是他身子骨太弱，一低頭的工夫，胃裡翻騰了好一會兒的東西一下子沒忍住全都吐了出來，而且還直接噴在了皇上的龍袍上。
這一下小太監直接嚇暈了過去，他這一次可算是小命不保了…
皇上聞著那股子酸臭的味道已經被噁心得不行，若不是這小太監替自己試藥，他早就讓人拉出去杖斃了。
在真相沒查明之前不可以輕舉妄動，皇上定了定神，捏著鼻子沖門外喊道：「傳太醫！給朕傳太醫！」
李公公一直是伺候皇上起居的老人兒，雖然有小太監在屋內伺候，他也不敢怠慢，一直守在門外，聽到皇上的呼喊后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吩咐徒弟傳太醫，自己則衝進去照顧皇上。
可他一進門，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這個該死的小太監，怎麼把屋子弄成了這個樣子！
「陛下可是哪裡不舒服？太醫馬上就到，奴才先扶您換個房間休息。」
皇帝擺了擺手，急忙示意李公公把房門關上，「關門！此事不得聲張！」
李公公原本尋思著屋子裡的味道不好聞，就把門開得大一些，可皇上居然要他關門，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可他畢竟是奴才，主子說話了，他就得照做。
「皇上，門已經關好了，這小太監就交給奴才處置，皇上龍體要緊，還是先去歇息一會兒吧。」
皇上的身子骨確實不行了，就折騰了這麼一小會兒，加上怪氣味一熏，早就頭昏腦漲站立不穩，不過他的腦子還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不，朕無事，這個小太監不能死，先扶朕到裡面休息，然後把他抬到小榻上，等太醫來了好好診治一番。」
李公公畢竟在皇宮裡混久了，頓時聽出了皇上不同一般的吩咐，心中一驚將事情猜了個五六分，一定是有人要謀害皇上，而這個小太監替皇上擋災了！
「奴才明白，陛下放心，這件事奴才一定找信得過的人來辦，陛下先進屋休息吧。」
…
皇上折騰了一番，在李公公的服侍下躺倒龍床上，不過他心繫這件事，依舊不肯睡熟。
李公公安頓好皇上，又找來自己的得力弟子將暈倒的小太監抬了進去，擦洗了一身污穢，剛做完這些，老太醫就趕來了。
太醫院的太醫們也知道皇上的身體不太行了，可是礙於國師的威壓也不敢亂說，剛剛太監火急火燎的找太醫，很多人都猜到皇上的身子骨恐怕是不行了，誰都不敢接這份差事。
一旦皇帝賓天，今日為他診脈的太醫必然會受到牽連，傻子才會往前湊。
這個老太醫被推了出來也是極其不情願，可誰讓他沒有門路，混了幾十年還是沒能陞官，縱然有一身好醫術也無用武之地。
「公…公公，陛下這次得的什麼病啊？老朽醫術不精，恐怕…」
李公公抿了抿嘴，他自然看得出太醫院那些人的小心思，不過還是選了這個老太醫，就因為此人沒有背景，不會誆騙陛下，不過看他這麼慫，他是該好好提點一番了。
「盧太醫，您老的醫術雜家還是有些印象的，不過雜家可要提醒大人一番，能為聖上診脈可是幾世修來的好福氣，大人千萬不要做蠢事。」
盧太醫心頭一震，「公公教訓的是，下官愚鈍了。」
「這還差不多，一會兒見了皇上，一定不要耍小心思，陛下最討厭陽奉陰違的人。不過太醫也不用擔心，聖上一向是賞罰分明的人，只要太醫一心向著陛下，就一定能夠平步青雲。」
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不過對付盧太醫這種人已經綽綽有餘了，李公公見他聽了進去，就不再開口，直接加快腳步將人帶了進去。
…
「陛下，太醫來了。」李公公小心翼翼的湊到皇帝耳邊道。
皇帝的雙眼亮了起來，彷彿整個身子都有了力氣，「還不快讓太醫好好給那小太監診治一番。」
「是。」李公公恭敬的應著，轉過身對盧太醫道：「太醫，請隨我來。」
盧太醫跪倒在地，低垂著頭，原本以為他是來為皇上看病的，可現在看來，皇上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性命無憂，能讓皇帝請太醫診治的太監，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盧太醫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但明顯感覺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聯想起來的路上李公公說的話，他好像參與進了一件大事里。
無論什麼病人，只要他一心向著陛下，也許真的能夠升官發財！
「盧太醫，請吧。」李公公指了指小榻上躺著的小太監。
盧太醫不敢到處亂看，只注視著床上之人的五官氣色，撐開小太監的眼皮看了看，又扒開他的嘴巴看了看舌苔，接著才開始號脈。
盧太醫十分謹慎，號脈的時間也比較長，但周圍的人都沒有催促他的意思，這讓盧太醫更加確定了此人的重要性。
終於，號脈結束，李公公見盧太醫依舊緊鎖眉頭，不由得有些心急，「怎麼樣盧太醫？」
盧太醫悄悄瞥了眼屋中另外兩個負責伺候病人的小太監，他知道，有些話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李公公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將兩個乾兒子遣了出去，將盧太醫帶到皇上屋裡，「盧太醫，現在沒有外人，你可以說了吧？」
盧太醫朝皇上磕了個頭，謹慎的開口道：「回聖上，那名公公表面上看來像是吃壞了肚子，但微臣細細診脈卻發現，他是中了毒的！」
皇上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倒是李公公大吃一驚，「中毒？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毒？如何才能進入人的身體？會不會要人命？」
盧太醫見皇帝沒有打斷李公公，就順著話題回答道：「回皇上，這種毒究竟叫什麼名字，臣也不甚清楚，一般的大夫恐怕也診斷不出，會認為只是普通的拉肚子，可若按照此病症抓藥才是真的害了病人。」
「服下止瀉藥后，病人的癥狀非但不會有所緩解，反而會越來越重，直到泄瀉不止虛脫而亡。而這種葯口腹下肚兩個時辰左右才會毒發，很容易延誤醫治。」
聽到這裡，皇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是讓太醫檢查一下他中午用餐剩下的食物。
盧太醫不敢怠慢，每一道菜、甚至每一個碟子都不放過，直到他端起小太監曾經喝粥的碗，眉頭才終於舒展開。
「陛下，此毒就是這粥中混進來的！」
李公公心下一陣后怕，這碗粥是皇上點的，只不過沒喝多少就賞給了小太監，皇上不愧是真龍天子，福大命大！
不過，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還是說皇上早就知道這碗粥里有毒？亦或者…
李公公有些不敢想，皇上會在自己的食物里下毒，然後謀害一個小太監？
「此毒能解嗎？」皇上久違的威嚴再次回歸，連李公公都回過神來，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陛下像是年輕了十幾歲。
盧太醫垂首道：「回陛下，此毒老臣也是第一次見，若用金針刺穴，恐還有一救，不過治癒的幾率只有五成。」
皇上深深望了盧太醫一眼，「愛卿儘管放手醫治，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即便最終沒能將人救回來，朕也有重賞。」
「多謝陛下。」盧太醫心情激動不已，即可下去替小太監診治。
「陛下，這碗粥…」李公公話還沒說完就被皇上打斷了。
「小李子，這件事情你吩咐下去，要這麼說…」皇帝和李公公耳語了幾句，李公公先是震驚，接下來就冷靜了，穩穩的應了聲是，就要出門辦事。
「等一下，先給朕拿空白的聖旨過來。」皇帝咳嗽了幾聲，大筆一揮，就按照攝政王擬好的內容寫了起來，其中的改動並不太大，「明兒早朝就將聖旨公布出去，並八百里加急傳到各個城池。」
「是！」李公公雙手接過已經卷好的聖旨，並不敢偷看，不過直覺告訴他，這天下彷彿要變天了！
…
這天夜裡，盧太醫盡心儘力的治療小太監，不斷有熬好的湯藥送進養心殿。
不了解情況的都以為皇帝要不行了，宮裡的氛圍十分緊張，連國師都以為自己的計策成功了，正暗地裡組織實力，等皇帝幾日後咽了氣就採取行動。
可第二天一早，當他見到精神抖擻的皇上上早朝時，整個人都驚呆了，一度以為自己買到了假藥。
更讓他氣憤的是，皇上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讀了聖旨，細數了朱二狗的功勞，為她洗白。
而且聖旨並未對其身份加以說明，就好像根本不懷疑她是不是女扮男裝的安家餘孽。
其實皇上不是不懷疑霜柒的身份，而是懷疑當年國師慫恿他對安家滿門抄斬這件事還有別的用意。
為君之道在於平衡，攝政王的勢力一直有限，是時候該讓崆峒收斂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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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本寶寶也是蠻心累的，嚶嚶嚶…=￣w￣=
光光：一把年紀了還是個反派，好意思賣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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