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我願意!
事不宜遲,霜柒迅速穿上外套,偷偷找到許虎。
許虎正在家中脫衣服準備睡覺,突然被窗邊響動驚醒,下意識的摸向身側短刀,卻被一隻柔軟的柔荑握住了手腕。
「大…大人,你這是…這是做什麼,天都黑…黑了…」許虎面紅耳赤的結巴著,右手被攥住,受傷的左手無法抬起,肩膀的衣服恰好脫到一半,正是『香肩半露』之時,大人今兒難道想『換換口味』?
這麼想著,許虎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兒也不那麼反感?
霜柒見許虎一臉糾結,猛地想起此前他似乎是對她有些反感這件事,雖然後來沒弄明白究竟怎麼回事兒,但也沒出什麼岔子,她也就把這事兒忘了,如今看來,他心裡的包袱並未完全放下。
她訕訕的鬆了手,抓了抓頭髮,「那個啥,我找你…我找你…咦,我找你做什麼來著?」
本想換個話題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不成想竟然把來此的目的忘了個一乾二淨。
霜柒的腦子一下子僵住,乾瞪眼兒,不知說什麼才好。
許虎的臉越憋越紅,低垂著頭,更是不知所措,房間的溫度彷彿在升高。
好一會兒,霜柒才平靜下來,找了個距離許虎稍遠的椅子坐下,灌了幾大口涼水,「你的傷…好點了嗎?」
「啊…好多了!大人不必擔心,芸公子說不用一個月就能痊癒。」許虎悄悄扯起衣服,將自己遮了個嚴實。
霜柒點了點頭,「那就好,若是真落下什麼殘疾,我心裡也過意不去。」
她輕咳兩聲,神色也嚴肅起來,「許虎,咱倆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工作中一直沒什麼摩擦,你是個實誠人,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可以老實回答?」
霜柒覺得這件事情必須儘快說開,否則誤會會越來越深,到了不可挽回時那才真是讓人鬧心。而且,問題八成出在自己身上,否則昨天大俠為何沒來看她?
腦洞無限大的霜柒已經捕風捉影的將兩件毫無關係的事扯到一起,心中甚是煩悶。
許虎訥訥的點了點頭,「大人請問,屬下一定如實稟告。」
霜柒擺了擺手,「別大人屬下的,既然不是公務問題,還是互相稱呼名字吧。」
許虎心中咯噔一下,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他們之間能有什麼『私事』?哎媽呀,不會是他想象的那樣吧…
「咳,你別緊張,我只是發現最近幾日你總是下意識的躲著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你只管說,我這個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錯就改,認錯態度極好,還不記仇。」霜柒瞪圓了小燈籠似的眸子,知錯就改的確是她的優良美德,大不了蓋了再犯,犯了再改唄…
許虎倒是一愣,這個問題和他想象中的還真是不太一樣,仔細回想一下這些天的表現,原來他是誤會了大人的用意!他就說嘛,自己這長相也就算中等,哪有人看得上眼兒。
他這麼一愣神,霜柒反而緊張了起來,「你別猶豫,有啥說啥,我不記仇!」究竟什麼事兒能讓這麼老實的人思慮這麼久啊?
「大人您想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許虎連連搖頭,看霜柒的樣子,如果他今天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咬了咬牙,道:「問題不在你,在我!」
「啊?」霜柒挑眉。
「是因為我有狐臭,怕熏到你,反而惹你反感,所以我就…我就…」許虎狠了狠心,道:「我就到處找醫治的法子,和遮臭的香粉。」
面對如此戲劇性的答案,霜柒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傷了他的自尊心,一張俊俏的小臉兒硬生生扭曲得彷彿老了好幾十歲。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真沒聞到什麼不好的味道,你這是治好了?」
如果許虎真的有狐臭,那麼事情也就說得通了,冰燈展那天人挨著人,他自然會覺得不自在;之後見他去小倌,也許不是找男人,而是尋找遮臭的香粉…
「治好了治好了,大人不必擔心,我就是心理有陰影,害怕與旁人挨得太近。」許虎默默地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
霜柒心中大石落地,許虎本就老實,應該不會說謊,可如果他真的有狐臭,她靈敏的小鼻子早該發現才對啊。
而且,據她所知,狐臭這個病只有手術治療才能去根兒,古代的醫療條件根本達不到要求,也許他只是前幾天運動量太大導致汗腺分泌旺盛有些汗臭而已,不知道哪個庸醫騙他得了狐臭,肯定坑了他不少銀子。
「下次再生病換個大夫吧,省得你們二人見面后尷尬…」霜柒只能晦澀的暗示他了。
許虎點頭如搗蒜,「一定一定!」幸好大人沒問他看的是哪個大夫,否則定會露餡。
「你放心,這種*問題我會替你保密。既然是誤會一場,那我就先走了。」霜柒理了理衣衫,剛邁出幾步,猛然停下了腳步,「暈了頭了,我今兒找你是有正事兒的!」
「大…大人請說。」原以為『危險』即將解除,聽到這話,許虎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霜柒湊了過去,輕聲說了起來,許虎眉頭漸深,神色凝重,「大人放心,此事就交給我吧。」
…
城主府。
斗木將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甚至連垃圾桶都沒放過,可依舊沒發現朱二狗的蹤跡。
眼看夜色越來越深,他再也瞞不住了,只好耷拉著腦袋回到主子那裡復命。
還未進門,就遠遠的問道一股子香噴噴的味道,拐了幾個彎兒,就見王爺坐在小爐旁扇著小扇子,爐子上燉著一小鍋。
「回來啦,小狗兒呢?」王爺背對著他,單手托腮,看似隨意的問道。
斗木『咚』的一聲跪倒在地,「回主上,屬下不才,將人跟丟了,自請責罰。」
「可是屬下有一句話不得不說,這朱二狗奸懶饞滑,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為了主子的安全考慮,還是盡量遠離他才好!」
從斗木口中聽到這話並不稀奇,他早就感覺到了斗木對小狗兒有些不滿甚至反感,但一個是心愛之人,一個是跟隨多年的得力愛將,王爺不希望二人斗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
不過,一聽到『奸懶饞滑』四個字,他就不由得回想起小饞狗兒吃得滿嘴油脂的小模樣,嘴兒跟摸了蜜似的晶瑩透亮,真想咬上一口。
今兒早上做夢時還夢到了他,回想一遍,王爺悶笑不止,連帶著肩膀也一聳一聳的,好在斗木低著頭並未發現異常。
「斗木,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斗木一頓,「回主上,已經二十八年零三個月十二天了,您還在大漠時屬下就跟著您,從一個小兵,慢慢走到了現在的位置。」
「恩,本王知道你忠心耿耿,但有些事情不是你的身份能逾越的。小狗兒是本王鍾愛之人,他的消失,等同於本王失蹤,遇到這種事,你理應立刻回府調集人手全城搜查,而不是替自己的行為遮掩。」
「這一次,是他和你開了個玩笑,但中間若真出了什麼紕漏,你幾個腦袋都擔當不起。我希望你能聽懂我的話。」
斗木緩緩抬頭望向王爺挺拔的背影,腦中迅速飛轉,將此事前前後後想了個清楚,再次虔誠的叩了個頭,「屬下明白了!」
「那就下去接受處罰吧,休養幾天再回我身邊。」
斗木眼眶微濕,主上用的是『回』字,看來他還是十分看重自己的,竟然還允許自己留他在身邊,他起身再行一禮,之後大步退下。
角木拎著食盒一直在旁邊偷聽,見事情圓滿解決,這才從暗處拐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掏出小手絹晃了晃,「你看我勸你什麼來著,朱公子那是主子的心頭肉,你若早些聽我勸,今兒就不至於受罰了不是?」
斗木嫌惡的退後一步,生怕那沾了不少鼻涕眼淚的小手絹蹭到身上,「就你話多,少在這說風涼話,快去伺候主上吧。」
說完,他饒了小路,迅速離開。
角木氣的跳腳,「真是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人家這是在勸你呢!」
…
花府。
霜柒裹著被子睡得香甜,炭火爐緩緩釋放著熱量,偶爾發出幾聲輕微的噼啪聲,為靜謐的午夜增添了一絲生氣。
『啪嗒』窗栓發出一聲輕響,霜柒忽的睜開眼,非但沒有一絲慌亂,反而隱隱激動,因為她聽得出這是大俠的聲音,還有食物的味道。
偷偷穿好衣服,繼續裝睡。
大俠閃身而入,並未朝床邊走去,反而坐到不遠處的椅子上,掀開食盒蓋子,輕輕舀起一勺雞湯,送到唇邊吹了吹。
香氣流動到霜柒鼻尖,她忍不住多吸了幾口,肚子里的饞蟲就被勾了起來。
大俠不會以為她睡熟了,就自己吃掉本來送給她的宵夜吧?
可是本想趁他靠近時嚇他一下,若自己這個時候沒忍住誘惑起了床,他一見到自己穿著整齊,一定能識破自己的花招。所以,再忍忍吧!
『嘩啦…嘩啦…』大俠一勺一勺舀起香濃的湯汁,然後重新倒回瓷罐兒。
香氣漸漸襲來,霜柒一張臉皺成了小包子,終於忍不住坐起了身,「你早就知道我在裝睡是不是?!」
「噗…哎呀你醒啦!我本來想把雞湯吹得溫一些再叫你起來,不成想你反而誤會了。」大俠促狹的望著霜柒,表情十分自然,彷彿事情真跟他說的一樣。
霜柒咬了咬唇,反正都露餡了,就不裝了。
「今兒的雞湯真香,可惜這是花府,我沒給你準備酸奶。」嘴上說著抱歉的話,但行動上一點不見外,霜柒直接端著雞湯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沒關係,我已經去了你家一趟,挖了些酸奶吃掉了,嘿嘿…」大俠呲牙笑了笑,「你怎麼不問問我是怎麼找到你的?不害怕嗎?」
害怕?
霜柒手中勺子一頓,如果有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無論何時都知道你的行蹤,的確是件很可怕的事,可這人若換成了大俠,她反而十分安心。
見她神色有異,大俠微微蹙眉,「怎麼了,我這麼一提醒,你反而害怕了?不會真把我當成採花賊人販子之類的了吧?」
大俠撅著嘴巴,委屈得像是要哭出來,早知道就不開這個玩笑了,糗大了。
霜柒將勺子放回小瓷碗中,一本正經的說:「小林,我猜得出你的身份很特殊,咱倆能成為…成為…」
她試著找到合適的措辭,「咱倆能成為朋友,是天大的緣分,只是不知道這緣分能維持到何時。」
隱隱聽出哀傷之感,大俠眉頭皺的更緊,「這是什麼意思?」
霜柒躊躇片刻,有些事情早晚都要說開,趁著今兒聊起了這個話題,索性就一次性說個明白吧。
「和你一樣,我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可能永遠做捕頭,我必須換個可靠的身份隱藏起來,今天我剛剛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脫身辦法,所以,一旦布置得當又找到合適的時機,我就會溜走。」
霜柒一邊觀察著小林的反應,一邊接著說道:「既然要躲起來,那麼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就越少越好,所以…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本來想說『所以我們以後恐怕不會見面了』,但話到嘴邊,卻突然變了個味道,霜柒都不由得被自己的話嚇到。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這句話怎麼聽著都像要拐騙良家婦男私奔的節奏。
霜柒囧到不行,小林和她沒親沒故的,憑什麼跟她隱姓埋名啊,可畢竟有些交情,估計不會直接回絕。但與其聽到婉拒的話心情不爽,還不如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
剛剛打好腹稿,還沒等開口,就見小林的嘴巴一張一合。
「我願意!」
霜柒怔愣片刻,掏了掏耳朵,「我沒聽錯吧?你剛才說什麼?」
大俠耳根微紅,笑得同孩子般天真無邪,「我說我願意和你一起走!不過…」
「還有不過?」霜柒的好心情維持了不到一秒鐘。
「不過什麼時候離開由我說的算!等到那一日,我們可以互相交換小秘密。」
霜柒已經難以分辨自己臉上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猛地錘了下小林的肩膀,結實的肌肉彈彈軟軟,讓人不捨得發力,「大喘氣!嚇死我了。」
霜柒心情甚好,再次拿起勺子喝起了湯,「這件事不能急,我還得仔細籌謀籌謀,許多準備工作都沒做。對了,你有沒有同伴要一起走?比如前些天給我送飯那個。」
「你知道的,無論我們逃到哪座城生活,都必須有可靠的身份,這一點我在衙門可以做些手腳。」
大俠搖了搖頭,「無需。」日後去了大漠,就算脫離了大禹國的控制,哪裡需要什麼假身份,不過這些暫時還不能透露。
霜柒只當他的意思是說只有他一人離開,沒再多問。
…
翌日清晨。
霜柒與青蓮告別後翻牆出去,悄悄潛入衙門,再大大方方從衙門大門離開,直奔城主府而去。
一路上顯得輕鬆自然,她心裡卻直打鼓,消失了一天,不知道豬頭會不會炸毛。
可王爺非但沒有生氣,還準備了豐盛的早飯,就想早算準了她會此刻出現一般,唯一有一點比較可疑,就是聽說斗木病了在房中修養。
一整天,王爺的情緒沒有任何異常,霜柒也就放下了心中戒備,隨後兩天,緊隨他的生物鐘,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豬一般的奢侈生活。
因為許虎的任務是秘密進行的,霜柒只好趁著夜裡他睡熟后採取行動。
一切準備就緒,第四天一早,霜柒向王爺報備,理由是出門查案。原本還想了好多託詞阻撓王爺一同前往,結果人家根本沒有挪屁股的意思,吃完了早飯就再次睡下。
斗木『病情轉好』,被派來保護她的安全。
霜柒湊近斗木,鼻尖微微抽動,「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兒,你受傷了?」
那日一番訓誡,斗木知道了事情的輕重,但對霜柒實在喜歡不起來,未免再次鬥嘴,他索性選擇閉口不言。
「幾天不見,居然變啞巴了,世界真奇妙…」霜柒猜測,可能是那天她做得有些過火,這貨受了罰,身上見了血,恐怕心裡正不痛快,未免他狗急跳牆,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算了算了,你跟我來吧。」
…
如府。
「朱老弟早,如某有失遠迎,不如進門喝口茶。」剛準備出門的如明玉恰好撞見霜柒,心中閃過無數念頭,面上卻保持著一貫溫和的微笑。
霜柒也會以同樣的微笑,「哪裡哪裡,怎麼敢耽擱明玉兄的行程,其實我今日前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估摸著時間,前幾日訂好的玉佩該完工了…」
話無需說滿,聰明人就明白了其中含義。
如明玉心中暗笑,果然是個見錢眼開的,好在如家還不缺那幾塊玉,「老弟來得巧,玉佩昨日完工,為兄正打算親自取來給你送過去,正好你來了,就隨我一同去取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斗木將頭埋得低低的,原以為是來查案的,沒想到他居然是對那玉佩念念不忘,真是…真是…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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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女主的貪財是原因的,後面會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