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約定比試
霜柒剛走了幾步，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狡黠的光，擺了擺手對身後弟兄們道：「咱們這麼多官兵忽然出現恐怕會嚇到人，這麼的，大家先找個隱蔽處躲一下，看我手勢行動。」
「大人說什麼是什麼！」
「對，咱們聽大人的。」
呂翔帶著眾人悄悄繞了個路，大家三三兩兩的分散在酒館周圍的酒樓各處，一邊假裝吃喝，一邊窺探酒館的情況，就等著大人一聲令下暴打這些個耽誤他們大人請客的刁民。
百十來號官兵同時出現，雖然分散開了，可酒館周圍就那麼大點兒的地方，本應引起老百姓的注意，但所有人的目光似都被酒館門前的亂象吸引住了，偶爾有幾人瞥見捕快們的身影，也只當他們巡街累了開小差兒。
有句老話講得好——有熱鬧不看純屬王八蛋，在這個沒有手機電腦和網路的時代，鄰里鄰居那點子破事兒自然成了大家茶餘飯後消遣的話題。
霜柒並不是十分厭惡這一點，誰讓她也是俗人一個呢？
可是，欺負到她頭上的人，還真是欠收拾！
她漫不經心的擠進圍觀人群中，不動聲色的望向酒館門口處，眼眶通紅卻透著一股子決絕狠勁的青蓮，朱老夫婦羸弱的身子將她護在身後，冷眼望著面前的兩個女人。
這兩個女人正是那日霜柒夜探衙門檔案室時瞥見的柳兒和花家主母。
柳兒今日穿了件碧色水洗連衣裙，外披純白狐狸毛披風，整個人真的如扶柳一般柔弱嬌美，就像…就像什麼呢？
霜柒歪著頭思忖片刻，覺得還是用披著棉被的啤酒瓶子來形容她的造型比較貼切。
她像個雕像般站在那裡，並不說話，更像是助威來的，而她身邊那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的嘴巴卻一直沒有合上過。
「花青蓮，你躲在兩個老東西身後也沒有用，告訴你，今兒本夫人就是要抓你回去！看到身後這群人了嗎，你是逃不掉的，識相的話就痛快點出來，免得混亂中兩個老的缺胳膊少腿兒。」
花家主母一手叉著水蛇腰，一手捏著手帕得意的笑著，身後十幾名家丁模樣的小夥子手拿棍棒，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呸！」倔脾氣的朱老頭啐了一口，差點將吐沫噴到那女人臉上，「你是個什麼東西，青蓮已經贖身了，她現在是老頭子的干閨女，和你們花家沒有半文錢關係！儘快從我酒館門前離開！」
霜柒偷偷笑了笑，『沒有半文錢關係』這句話似乎還是和老頭子喝酒時自己無意中說出來的，他倒是學的挺快嘛！
中年女子連忙後退幾步，嫌惡的擦了擦臉，「死老頭子橫什麼，青蓮是我花家的女兒，這是全城人都知道的事，她要去青樓為家中祈福也是崆峒真人柳兒姑娘想出的折中法子，豈是說贖身就贖身的！」
她又對青蓮道：「如果因為你的一己之私導致家中生意衰落，你對得起生養你的爹爹和花家嗎？」
「你閉嘴！」青蓮緊緊的攥著拳頭，「生我養我的是我母親，和你們這群惡人沒有半點關係，姑且算是我的爹爹的那個人吧，他娶了我娘無非是貪慕她的美麗和一手驚世的綉藝！你們逼死了她還要逼死我，簡直是惡魔！」
中年女子嘲諷道：「呵，血口噴人！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高飛了？以為攀上了朱二狗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他捕頭的位置能不能坐住還是兩說呢，你還是歇了那份心思乖乖跟我回去，也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被點了名兒的霜柒揉了揉鼻子，她得到這個捕頭的位置也是蠻有戲劇性的呢…
聽到朱二狗的名字，青蓮臉頰飛快的閃過一抹緋紅，眸子也隱約透出柔軟之色，但一瞬間又恢復了清冷的的姿態。
「丟人現眼的恐怕是你吧。」青蓮道：「少拿崆峒壓我，你們狼狽為奸的趕在朱大哥忙案子時來酒館鬧事，難道不是因為心中有鬼嗎？」
「青蓮姑娘這麼說，是在有意詆毀崆峒派，還是大國師呢？」柳兒吐氣如蘭，如聖母瑪利亞一樣散發著天使般的光環，瞬間俘獲了一票老百姓的心。
無論男女，此刻都憤慨的望向青蓮。
「就是啊，這不明擺著對香主和大國師不敬嘛！」
「香主可是好人，女娃子怎麼能這麼說話…」
「我外甥就在花家做事，聽說這個花青蓮天命煞星，本來是要被處死的，結果還是花家主母想辦法留了她一命呢。」
「我也聽說了，若想不死，只能去青樓消除業障，雖然那地方噁心了點，但起碼能活著啊。」
…
霜柒神色寒了又寒，看熱鬧就看熱鬧，鍵盤俠一樣罵罵咧咧，除了發泄自己心中那點齷齪還壞了當事人名聲這算什麼事兒？
各種不入流的話以及指指點點讓青蓮的小臉兒漲得通紅，身子也不由得向朱老夫婦身後縮了縮。
好在兩位老人並沒有被浮沉蒙了眼，也沒有被崆峒的名頭嚇到。
朱老婆婆輕輕撫了撫青蓮冰涼的手，對柳兒福了福身子，「柳兒姑娘，老嫗一向敬重崆峒派，可再厲害的神仙也有犯錯的時候，青蓮丫頭懂事又能幹，到了我家也一直相安無事，並不像深有業障之人。」
中年女子也啐了一口，「老太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柳兒姑娘算錯了不成？真是好大的膽子！」
朱老婆婆不卑不亢，「算沒算錯老太婆不知，但青蓮贖身的事情是王爺大人敲定的，吾兒朱捕頭也付了真金白銀，現在你們說不作數就能不作數？此時還得王爺親自裁定才能服眾。」
霜柒自動屏蔽了身旁圍觀之人令人噁心的言論，她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動手將他們全都拍死。好在朱老夫婦心明眼亮，沒有被愚弄，關鍵時刻還肯站在青蓮這邊。
但是，周圍人的話也提醒了她，人言可畏，如果單憑武力驅走了鬧事的人，並非長久的之計。
因此，她招呼兄弟們出手的心思也收了起來。
這時，中年女人又開口了，「老太婆，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花青蓮克的是我們花家，自然與你無關，聰明的話就閃到一邊去，否則棍棒不長眼！」
這是說不過就要動手了？該探聽的消息知道的差不多，霜柒知道，該她出場了。
「喲，真是好熱鬧，可惜咱們酒館兒的酒每日限量，這裡一大半的人恐怕都買不到了呢。」
霜柒慵懶的掏著耳朵，靈巧的穿過人群，來到朱老夫婦身前，一汪秋水眸輕蔑的掃視了花家帶來的人。
就這幾頭爛蒜還想抓人？知道當初陸羽鳴帶了多少人帶了什麼傢伙事兒嗎？這是在羞辱她的武功嗎？
霜柒的突然出現，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柳兒神色微暗，卻依舊維持著崆峒『大仙兒』該有的姿態，站得筆直，不輕易開口。
中年婦女本有些怕，退到柳兒身邊，見她臨危不懼，便也稍稍安了心。
朱老夫婦和青蓮就像盼來了主心骨一般，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朱大哥，你…你怎麼來了，不是在查案嗎？」青蓮難掩激動，聲音似有顫抖。
霜柒底氣十足的安撫三人，又悄聲對青蓮道：「剛剛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你想不想徹底解決這件事？想不想看花家倒霉？」
「當然想，做夢都想！」青蓮緊咬著唇，「可是她們請了崆峒的人，會不會練累朱大哥…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
「瞎想什麼呢，真被她們的話唬住了？既然你想解決這件事，接下來看我的好了。」
霜柒狡黠的大眼兒透著五分邪氣、五分狠辣，饒是青蓮都被嚇得一哆嗦，媽呀，朱大哥真是…真是太帥了！
「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靠給王爺暖床才得了一官半職的朱二狗啊。可是你又勾搭上我花家的小賤人，王爺不管嗎？」
霜柒轉過頭來望向中年婦女，見她毫不避諱的盯著她腰間的荷包，心中便瞭然一笑。
趕在圍觀人群露出桃色笑容前，霜柒就開了口，「這位大嬸兒的消息似乎不太靈通啊，替青蓮贖身那日，我就將她認作了自家妹子，妹妹為哥哥綉荷包不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嗎？」
她可以不要名聲，青蓮卻是要閨譽的。
青蓮眸中閃過一絲悵然，但也聽出了朱大哥是在巧妙的拒絕她的好意。
被喚作『大嬸兒』的女子面部一陣抽搐，「你…你竟敢…」
「竟敢什麼？別忘了我還是天貴城的捕頭，你不過是個商賈出身的賤民，還有你們…」霜柒冷冽的眸子如冰刀般剜著圍觀百姓，「家中有個大情小案的都要經我之手，小心站錯了隊跟著吃瓜撈。」
這一句震懾果然有效，好多膽子小的都被唬得不敢說話，當然也有不服氣的哼哼兩句繼續看戲。
霜柒輕嗤一聲，怪不得好多上位者經常把『賤民』二字掛在嘴邊，不知好歹謂之賤，總有愚蠢的賤人混在樸實的老百姓中…
「朱捕頭，花青蓮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你們這哥哥妹妹的戲碼請恕柳兒看不懂。」
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嗎？還以為裝大仙兒上癮連說話這技能都遺忘了…
霜柒似笑非笑的朝前走了幾步，與柳兒之間只隔了一臂的間距，「柳兒姑娘，咱倆也算老相識了，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鑒。」
說著，霜柒眯起迷霧般惑人的眼，右臂一伸，似要輕攏柳兒耳畔碎發。
「你做什麼！」柳兒心中警鈴大作，急忙伸手護住左臉。
不想霜柒手腕一抖，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手法躲了過去，只聽『叮』的一聲，柳兒面前出現了一朵銅錢串成的玫瑰花。
沒錯，她只是變了個小魔術。
「柳兒姑娘喜歡嗎？」霜柒『色眯眯』的笑著，將手再次向前伸了伸。
「雕蟲小技，移開！」柳兒二話不說，就將霜柒的手推了開去。
霜柒撇了撇嘴，「哎…女人心海底針，明明那日還對我依依不捨，怎得一轉身就忘卻舊情了…」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霜柒覺得自己真是絕了！
再看柳兒那張極度扭曲卻又不得不做出仙姿玉質滿不在乎表情的臉，霜柒就覺得自己委屈一點向她『表白』，似乎是一件極為有趣兒的事兒。
這年頭總是沒節操的人更佔上風不是嗎？嘿嘿嘿…
「無恥之徒，看招！」說時遲那時快，柳兒尖利的爪子帶起一陣戾氣，直接奔著霜柒側臉而來。
「朱大哥小心！」青蓮嚇得幾乎將粉拳塞進了嘴裡。
卻見霜柒不急不忙，手腕一轉，數枚銅錢如小蛇一般纏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剛剛還勁力十足的掌風瞬間消散開來。
柳兒再想發力，卻被銅蛇死死扣住命門，竟然動彈不得。
「不過是開個玩笑，柳兒姑娘似乎當真了呢。」霜柒勾起唇角，掌力沿著銅蛇傳到她的手腕，一聲只有二人聽得到的脆響過後，銅蛇有生命般鬆開了那腕子，悉悉索索的鑽進霜柒袖中。
簡單的戲法加上運用得當的功力，讓這一切看起來神乎其神。
「閑話少續，柳兒，我曾親自替青蓮算命，並未發現她命格中的奇異之處，現在本捕頭懷疑你勾結花家主母陷害青蓮，不如跟我到衙門走一趟吧。」
柳兒慘白的一張臉緩緩恢復了血色，難以置信的瞪著霜柒，他的內力怎會如此之強，此前真是小看他了。
可事已至此，她決不能退縮。
「朱二狗，你說什麼瘋話，本真人怎不知你還會算命？你可知卜卦算命是要挑時辰的…更何況崆峒根本沒有你這號人！」
「噗，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誰說會算命的都是崆峒派？」霜柒道：「雖然整個大禹國崆峒獨大，但也不是沒有旁的門派。」
「哦？那你倒是說說自己師從何門？」柳兒揉著腕子輕嗤，比武功不如你，難道老本行還會輸嗎？
「師從何門不重要，重要的是本捕頭的道行比你高，若是你現在承認算錯了青蓮的命格，並且跪下來道歉，我或許還能饒了你。」
「做夢！」柳兒一改人前冷淡的性子，整個一後院兒小妾模樣，尖著嗓子就道：「朱二狗，我要挑戰你！」
「好啊。」霜柒答應得乾脆，「可是道術太多，咱們就挑些準備時間較短的比一比吧，你覺得呢？」
柳兒望了望天，只見西南風吹、天色昏暗，百姓家的炊煙直上直下，頓時微微一笑，「那第一輪就比試呼風喚雨的道術吧，畢竟這一點最不能造假。」
霜柒也望了望天，這種天氣，的確像是即將來一場風雪，柳兒的小算盤打得挺響啊。
「我自然沒意見，既然柳兒姑娘定了比試方式，比試地點理應由我來定。」
柳兒頓了頓，「可以。」
望著一隻腳已經踏進自己陷阱卻渾然不知的柳兒，霜柒得意的笑了笑，「衙門是整座城池的正氣之所在，不如第一場比試就定在衙門大院吧。」
「沒問題，今日我們做好準備，明日辰時衙門口見。」柳兒朝周圍百姓露出蓮花般燦爛的笑顏，「到時還請各位做個見證。」
「那是自然！我們一定去！」
「柳兒姑娘加油！」
…
幾乎是一邊倒的造勢聲並沒有影響霜柒的好心情，柳兒，你也就能蹦躂這麼幾天了，好好享受吧。
對麵茶樓，一個小捕快沉不住氣的問向呂翔，「副捕頭，從來沒聽說過大人會道術，明日還直接和柳兒姑娘比試，會不會…」
「少說喪氣話！」另一個捕快直接給了那人一個腦勺，「大人既然敢比就一定有勝算的，外面這群蠢貨什麼都不懂就瞎嚷嚷，咱們也得給大人打打氣啊！」
話音剛落，這名捕頭就扯著脖子喊起來：「大人加油！打敗她狗日的！」
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霜柒不由得眼角微抽，尋著聲音就瞪了一眼呂翔，彷彿在說『管好自己手下，注意文明用語』。
呂翔略表歉意的舉了舉茶杯，轉頭給那兩個捕快一人一個腦勺：「都給我注意點措辭，大人得勢咱們就跟著享福，都跟著我喊：日出東方，大人不敗；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得到了呂翔的信號，隱藏在各處的捕快們齊聲高呼，那幾句魔性的話語似震懾住了眾人，久久只能聽到那振聾發聵的口號…
霜柒扶額，這二貨哪裡學來這麼幾句的，當她是東方不敗那個不男不女？
不過她現在的情況似乎確實有些不男不女…
而口號的發起人呂翔童鞋還在為自己這幾句小話本里聽來的頗有些內涵的口號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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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雙十二了，大家準備好剁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