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又現受害者
「還是說，大人連這小小的道術都無法解決？」柳兒一邊看笑話一邊冷嘲熱諷。
霜柒站定，不敢輕舉妄動，她來這裡找香主可是任何人都沒打招呼，若是真折在裡面，到了陰曹地府還不笑掉閻王爺的大牙。
尤其大俠不在，難道還要靠呂翔和許虎那兩個獃子來救她？
「香主大人這是做什麼，難不成心中有鬼羞於見人？」霜柒不屑道。
柳兒一聽到有損香主威名的話就急了，「尊稱你一聲大人是看得起你，別以為做了捕頭很了不起，只要上頭一發話，你怎麼當上捕頭的就得怎麼做回人見人罵的賤奴！」
這年頭兒怎麼什麼人都把『賤奴』掛在嘴邊…
霜柒並不想與她逞口舌之爭，被罵兩句又不會少塊肉，總之在心裡給她記上一筆，好女報仇十年不晚嘛…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眼前困局，是給自己找個台階溜之大吉，還是硬磕到底呢？
「柳兒，休得對朱捕頭無禮。」牆后突然傳出香主的聲音，不知是不是錯覺，霜柒感覺他的聲音悶悶的，似有些虛弱無力。
柳兒瞬間變了一個人，嬌柔恭敬低眉順眼的樣子簡直和剛剛面對霜柒時如潑婦罵街的刁婦模樣有著天壤之別，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影后呢。
「香主，您醒了，可要用些吃食？」
這貨大白天的睡什麼覺啊，霜柒心中納悶兒，轉過頭打量了柳兒一番，沒發現她髮飾或衣服有凌亂之處，看來他倆剛剛沒有一起睏覺。
咳咳，這八卦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柳兒似察覺到霜柒盯著自己的視線，便狠狠回瞪了一眼。
香主輕咳了兩聲，「既然朱大人前來，就一起用點兒吧，柳兒，下去準備。」
「這…是！」柳兒不情不願的退了下去。
如今只剩霜柒一人對著數面牆壁發獃，「香主大人，您這…」
「抱歉，差點忘記了。」
只聽齒輪咬合聲以及鐵鏈拖動聲響起，牆壁輕輕震動，均同時朝棚頂移動，就像現代的捲簾門般。
霜柒朝前走了兩步，弓著身子敲了敲緩緩移動的牆壁，這原來是真牆啊！根本就不是什麼奇門遁甲的道術！怪不得剛剛他的聲音悶悶的，隔著牆聽能不悶嗎？
早知道一開始就應該一掌拍飛它們…
「大人似乎對這些機關很感興趣？」
尋著聲音方向一看，原來香主正穿著寬袖睡衣，倚在裡間一房間門口，嘴角噙著慣有的微笑，鳳眸微微眯起。
霜柒忍不住『噗』的笑出了聲，他這個樣子怎麼這麼像等著大官人臨幸的小妾。
「大人笑什麼？」香主調笑著。
「咳咳…那什麼…」腦子一懵，霜柒差點把來這裡的目的都忘光了，「香主大人，本捕頭有幾件事情詢問於你，你快快更衣吧。」
「大人進來坐坐吧，我很快就好。」說完，香主就閃身入屋。
只留下霜柒乾瞪眼兒，乖乖，這麼多房間，究竟讓他去哪裡等？
不會是他剛睡醒那間吧？
這貨難道要借著換衣服的當口色誘於她？
停停停，什麼亂七八糟的！霜柒搖了搖腦袋，見過大俠那種美人兒之後還能被他這種貨色勾引？
今天她就要做一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大步進屋后霜柒才發現——她想多了。
外面看上去這房間很小，其實卻別有洞天，她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個客廳，隱蔽處有一暗門，想必香主就是在裡間休息並換衣衫的。
不一會兒，柳兒端著茶具點心進了屋，一見霜柒自在的坐到客位上還不老實的東張西望上翻下翻就氣白了臉。
『啪』的關上被霜柒打開的小抽屜，「大人難道不知亂翻主人家的東西是很不禮貌的嗎？一點教養都沒有…」
霜柒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我口渴了想找點茶水喝怎麼了？動作這麼慢，我還以為你發生意外猝死街頭回不來了呢。」
她只不過覺得那抽屜的雕刻很眼熟，這才一時好奇打開瞧瞧，不過突然出現的畫面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就再也回憶不出什麼了…
「你…」霜柒毒蛇起來也能氣死幾個人，柳兒指尖顫顫的指著她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少狡辯！告訴你，這是香主平日慣用的房間，若是少了什麼東西唯你是問！」
說著，柳兒十分不爽的將一盤點心『咣當』一聲丟在霜柒面前，卻又小心翼翼的將另一盤擺在霜柒對面的位置上，忙活完這些才點了炭盆煮香茶。
少時，換了一身素雅衣衫的香主落了座，「大人嘗嘗這茶點合口味？」
說罷也不等霜柒，徑自捻其玉指送了塊兒點心入口。
與美男同食本該是個讓人噴鼻血的好事，可霜柒卻覺怎麼看怎麼反胃，頓時沒了再與他周旋下去的心情。真是醜人多作怪…
而且，即便香主掩飾得再好，霜柒依舊透過那微垂的眼皮和白得不正常的膚色看破了他一臉倦容，這貨是受傷了嗎？
絕對是報應！
「光聞味兒就知道沒有我家五四做的茶點好吃…香主大人，本捕頭這次前來是想問問被你收留的孤兒的情況，如果你吃夠了就快點帶我去吧，時間不等人。」
「大人還真是心急呢。」優雅的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香主道：「柳兒，讓孩子們準備一下。」
霜柒撇了撇嘴角，偏開頭不再看他。丫的，擦嘴角就擦嘴角，裝什麼優雅，要說優雅，還是豬頭王爺做得最像模像樣了。
咦，怎麼會突然想起那妖貨，呸呸呸，晦氣！
柳兒道了聲『是』，就匆匆下去準備了。
「香主大人，咱們也快點吧。」
「好。」香主噙著笑轉過身去，取下『貂皮大衣』披在身上，掩飾住眸中一閃而逝的幽光，「請吧。」
…
從崆峒觀後門繞出，便是一寬闊院落，院子中央有一佔地面積相當大的雙層小樓，時不時傳出孩童誦讀的聲音。
霜柒跟在香主身後，眼睛不停瞄著周圍，眉頭不禁輕輕蹙起。
幸好此前沒和香主來硬的，這裡的暗處不知隱藏著多少功夫相當不錯的暗衛，連掃地的老頭兒都會些功夫，不愧是大國師的手下…
當了捕頭后，霜柒自然惡補了不少關於朝廷的知識，這位大國師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傳說已經年近花甲，容貌卻不過二十幾歲的青年模樣，更是曾借來天兵天將助皇帝老頭推翻前朝奪得帝位並收復民心。
他在老百姓心中宛如神諦，甚至與皇帝的名望不相上下，他在每座城池都設下崆峒觀，一定有著窺探甚至遏制皇權的目的。
「大人，孩子們正在讀書，待到了休息時間再進去詢問可好？」
霜柒翹著腳，透過窗子窺視著屋內情況，粗略算下來，在此讀書的孩子有近五百人之多，且各個年齡層的男孩女孩都有。
「所有的孩子都在這裡了？」霜柒問。
香主搖頭：「我們崆峒也不是什麼資質的孩子都要收留，所有考核中不合格的孩子都會發賣出去，因為念過書識過字，幾乎都被大戶人家選走做公子少爺們的伴讀。每個孩子的進出記錄都保存著，大人可要查閱？」
「那是自然。」霜柒乾脆的說，來都來了，自然不能放過任何細節。
香主帶霜柒去了檔案室，面對一屋子滿滿當當的小本子，霜柒頓覺頭痛欲裂。
「香主做事果然妥帖，稍後我會派人來核實，這一本我先拿去看看。」在角落裡隨意抽走一本揣入懷中，霜柒笑眯眯的笑著。
香主也回以微笑，「大人看完再還回來就是了，孩子們應該下課了，不如回去看看？」
「好。」
…
霜柒按照抽樣調查的方法，找了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幾個孩子『聊天』，並沒有問出什麼可疑的信息，也沒在女孩子身上聞到傷口破潰而流出的血腥味兒。
雖然早知道對方即便有問題也會事先做好應對措施，但她這次突然襲擊居然連一丁點破綻都沒看出來，這麼短的時間內可不容易造假。
也就是說，香主要麼一點問題都沒有，要麼就是問題大了去了。
也不知怎的，霜柒的第六感一直告訴她小心此人。
「香主大人，感謝你善心的教導這些孩子。」霜柒又話鋒一轉，「不過你應該多少猜到了，最近城中不太平，連續出現了幾起虐童事件，千萬守護好他們的安全才是。」
「大人考慮周翔，我等自然謹遵。」香主卻突然收了那一貫的笑容，正色道：「但本香主也不是笨蛋，大人今日此舉確有懷疑在下之嫌呢。」
「不過大人看也看了，問也問了，應該知道本香主是無辜的。可是您這種做法卻有蔑視我崆峒派之嫌，如果我將此事上報國師，大人打算如何應對呢？」
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霜柒卻笑了，「香主何出此言，本捕頭例行公事前來查看孩子們的安危，怎麼就成了蔑視崆峒派了？」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本捕頭盡忠職守為民做主，我相信皇上他老人家再明白不過了。」
笑話，你拿國師嚇唬人，我就不可以借黃威耍耍？這天下終究還不是大國師的呢。
「哈哈哈哈…」香主突然大笑幾聲，「朱捕頭真是有趣，剛剛不過開了個玩笑，別往心裡去。不過本香主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若再緊盯著我不放，真兇恐怕就要逃跑了。」
「多謝提醒，本捕頭這就告辭了。」象徵性的拱了拱手，霜柒便徑自離開了。
見霜柒走的夠遠，柳兒憤憤的開了口，「香主，何必帶他來此地呢，萬一被看出破綻，多年的謀划豈不功虧一簣…」
「今日若不讓他看個究竟，他必不會善罷甘休，與其日日提防，不如大大方方擺在他面前任他查看，反正他也發現不了什麼。」香主掩唇輕咳幾聲，眸中頓現隱忍許久的殺氣，「柳兒，扶我進去休息一會兒，上次的賬還沒算，這次也一併記著，早晚有一天…哼！」
「香主息怒，柳兒這就扶您回屋，下午剛醒又吹了半天冷風，可要小心身體…」
…
這一邊，霜柒出了崆峒觀，心情卻一直不佳，總覺得錯過了某些重要的線索，卻絞盡腦汁都想不出。
敲了敲腦袋瓜自嘲一句：「肯定是最近太忙以至於用腦過度，不如去大吃一頓補補腦子吧！」
做了捕頭每月掙那麼多零花錢，卻因為工作太忙沒處花，天天吃衙門發的盒飯，還不如做跑堂的時候能經常順一口客人們點的餐呢。
可千萬別小小年紀因公殉職，賺了美名，錢卻沒花了…那就太悲催了…
霜柒正尋思著偷個懶去醉仙樓買只烤鴨解解饞，突然聽到身後似有人喚他名字，下意識的轉頭一看，好嘛，不正是自己的屬下。
看他那急三火四的樣子就是有重大事件稟報，偷偷瞥了眼醉仙樓的方向，霜柒舔了舔嘴唇決絕而去。
「什麼事啊急成這個樣子，喘口氣慢慢說。」邊說著，霜柒邊把人拉到背人的小衚衕。
小捕快扶著牆大口喘氣，「大人，可是找到你了，你可不知道，又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就在火燒馬車事發地不遠處，又有人發現了幼童屍體，因為當時聚集的人比較多，所以流言很快就傳開了，呂大人和許大人想瞞都瞞不住！」
「加上最近我們的人經常詢問各家各戶一些問題且嚴守交通要道，很快有人將事情聯繫起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什麼的都有…」
「別說了，我明白了。」霜柒疲憊的擺了擺手，「快帶我過去看看吧。」
…
「讓一讓，讓一讓，我們大人回來了！」小捕快大喝著撥開圍觀人群，霜柒這才得以擠到事故中央。
環視一周，她發現這是一段很不起眼的小巷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百姓甚至爬上了較矮的房頂或圍牆，居高臨下有說有笑的看著熱鬧，似乎在聊『今天天氣不錯』這麼輕鬆的話題一般。
霜柒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很快，呂翔和許虎都來到了她身邊。
一個露出靦腆的笑容，「大人，你可算來了！」
另一個鬆了口氣般道：「大人你來了我們就放心了！」
面對視她如主心骨般的兩個少年，霜柒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明明她自己的年齡比他們還要小呢…
「留下率先發現屍體的人，再把這些看熱鬧的人趨離，然後封鎖街道，閑雜人等一概不許入內，若是他們敢鬧事兒，就把帶頭兒的抓起來當街打一頓。」
「這…好的頭兒！」雖有些猶豫，呂翔還是領命下去攆人了。
「許虎，跟我說說情況。」
許虎前方帶路，將霜柒引入巷子深處一小窄道兒里，帶刀捕快將一處搖搖欲墜的牆壁和牆壁旁一半跌入深坑的馬車圍得密不透風。
而最讓霜柒震驚的是，那馬車上赫然掛著陸家招牌！
「這…什麼情況…」那不成連環殺手竟然是陸家人？陸家老爺子卧床不起，二公子又關在牢里，那最有作案嫌疑的不就成了大公子陸羽風了嗎…
「大人您誤會了！」許虎扎耳撓腮的說：「都怪我，沒提前說明白，這次的屍體不在馬車裡，而是馬車軲轆跌進去的洞里，陸家公子小姐才是發現屍體的人。」
「嚯，嚇死老子了…」霜柒總算把一口氣喘勻了，來到馬車邊一看究竟。
「大人小心，這牆也不結實了，隨時可能倒塌。」許虎站到靠近牆壁的一側，擋住了隨風掉落的碎石塊和沙土粒。
順著軲轆與洞間空隙一看，最先見到的就是一截已經開始腐爛的手臂，再向下看，隱約可見一堆被肢解的屍塊兒。
捂了捂鼻子，霜柒起身遠離了案發現場，「派人請秦捕頭來驗屍，這段時間和我說說發現屍體的過程。」
隨後，四個人被帶到霜柒面前。
「怎麼是你們！」
四人分別是陸羽風、陸湘湘，還有此前霜柒將湘湘託人照顧的那家大姐和她的女兒。
「朱大哥，當時真是嚇死我了！」陸湘湘驚魂未定的的小臉縮成一團，同大姐和她的小女兒抱作一團。
安撫了女眷們幾句，霜柒就讓她們下去休息了，事情的經過是臉色並不太好卻硬挺著的陸羽風敘述完整的。
原來是陸家兄妹為了感謝這母女倆，便邀請二人出門吃飯，馬車駛過這條窄道時不知輪子壓到了什麼，整輛車失控撞上牆壁，輪子也卡在了坑裡，陸羽風下車欲將馬車抬出來，匆匆朝洞里一瞥就發現了斷手。
陸湘湘見哥哥身子僵硬不太對勁便上前查看，結果看到屍體后嚇壞了，一嗓子嚎了出來，周圍路過的百姓也就圍了上來，不遠處巡邏的捕快也隨後趕到。
聽完了這些，霜柒卻不由得問出了藏在心中已久的疑問，「我看這巷子偏僻得很，怎麼一嗓子嚎出這麼多過路的，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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