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嫁雞隨雞
第412章 嫁雞隨雞
一片落葉掉在方安仁的肩頭，可他並未察覺，他好像定在了那裏。
像一尊石像一樣保持著伸出手即將推開門的動作，在這日之前，他還想著帶燕如遊遍天下，閱盡大順秀麗的風光。
可這一切還未開始就畫上了句號，讓人無力得都不知如何麵對。
就在方安仁猶豫的時候，那扇緊閉著的門卻開了。
“吱呀——”
方安仁嚇了一跳，手一鬆，藏在袖子裏的聖旨就順勢掉了出來。
原來出來的人是梳洗好的燕如，“咦，你何時回來的？”
話還沒說完，燕如的視線就被地上明黃色的，用金線繡著龍紋的聖旨所吸引。
方安仁眼裏閃過一絲慌亂，支支吾吾的開口，“卿卿，那個，我剛回來……”
本來腦子裏已經想好了要如何與燕如開口，可人真正到了眼前，他竟打起了退堂鼓。
見他臉色不太好，燕如的心不自覺的跟著下沉，看著地上的聖旨，難道是皇上下了什麽為難安仁的旨意？
想著，她就要彎下身子去撿地上的聖旨。
可她懷了孕，身子笨重，彎到一半就下不去了，總是忘記自己懷孕的燕如被隆起的小腹頂到，忍不住輕喊了聲，這可把方安仁嚇壞了。
他瞬間變了臉色，哪還顧得上其他，隻飛快的上前扶住燕如趕忙發問，“怎麽了卿卿，可是肚子疼？”
看見他驚慌失措的臉，燕如心中不禁淌過一陣暖流，她安撫似的拍了拍方安仁的手，“我沒事，隻是忘了自己懷著孩子，本來想撿地上的聖旨，哪知道根本彎不下腰。”
看到燕如臉上沒有變化，方安仁這才放下心來，他撿起地上的聖旨，這個本來沒什麽重量的聖旨此刻如同千斤重。
“怎麽了，皇上下了什麽旨？”
燕如問，卻見方安仁抿著唇把她拉進了屋裏，然後還小心謹慎的合上了房門。
前往西關的事已成了定局，再怎麽逃避也沒用，說不定眼下裴兄的局勢更為緊張。
方安仁又想起臨走前李福全的話，他拉著燕如的手，做了一次深深的呼吸之後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燕如。
聽完之後燕如愣住，好半晌都沒有說話，隻是眼裏的神色變了又變。
見她良久的沉默，方安仁又急又心疼，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甚至後悔自己在禦書房裏向皇上請求帶上燕如一齊前往西關。
那破地兒那麽窮，自己怎麽能帶上燕如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呢？
“對不起，我……”
越想越難受，方安仁喉間堵塞，竟然連抱歉的話都說不出來。
燕如被方安仁突如其來的抱歉搞得滿頭霧水，看見她臉上的自責，燕如頓時明白，她拉過方安仁糙礪而溫暖的手掌，柔聲開口，“安仁，你不用自責，我願意與你一起前往西關。”
她眼裏毫無保留的信任看得方安仁忍不住的鼻酸，他強忍著泛上來的淚意，咽下喉間的堵塞，心裏更加刺痛，“卿卿，西關苦寒，有時候連水都用不上，你去那個破地方，可怎麽受得了，何況，何況你還懷著孩子。”
說著，方安仁都要哽咽，好像西關無情的含著沙礫的風已經刮到了臉上。
燕如知道他不舍得自己受苦，同樣，她也不願看到方安仁遠在邊關孤苦無依，更何況，他們本可以不受這種苦。
“民間常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你，當然隻能陪你一起受苦嘍，怎麽，難不成你還想我改嫁？”
燕如語氣輕快的說道，她知道這個時候悲觀最無用，倒不如坦然的接受，她倒是不怕苦，怕的是和安仁遠隔千裏。
如果她永遠不能嫁給方安仁，或許還能忍受遠隔千裏，永遠見不了麵的苦痛，可是現在她和安仁成了家，還即將又一個玉雪可愛的孩子，一想到他們一家人過著平凡但是快樂的日子，燕如就覺得這點苦也不算什麽。
方安仁抬起頭，眼裏的幸福都要溢出來，但他佯裝生氣，“瞎說什麽，你嫁給了我怎麽還能想著嫁給別人。”
裝又裝不像，說到一半，方安仁的語氣就軟了下來，話裏酸溜溜的，好像受盡了委屈找人傾訴一樣。
聽到這，燕如忍俊不禁，“噗嗤”一聲露出了笑容。
本來感動得要落淚的氣氛被她的笑打破，方安仁也忍不住發笑。
笑過之後，燕如揉了揉發酸的臉，心裏擔憂起慕容清來，“安仁，皇上既然要我們三天之後就出發，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還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裴將軍才行。”
“嗯。”方安仁點頭，“皇上把我遣到邊關，莫不是對裴兄起了疑心？”
“很有可能。”燕如若有所思，“到時候我們遠在西關，裴將軍即使救助，我們也是鞭長莫及，看來盛修昱的死真的刺激到了皇上。”
‘孤家寡人’這四個字，一麵是榮耀的縮影，一麵是說不盡的孤寂和悲涼。
或許下令殺了盛修昱之後，皇上也短暫的後悔過吧，但那又如何呢，燕如在知道裴陌的經曆之後，她隻覺得這就是皇上的報應。
想到了什麽，方安仁突然開口，“本來打算回府就飛鴿傳書給裴兄，隻是，我怕皇上會派人監視咱們毅王府。”
不然在宮裏李福全為什麽突然變了個人，隻有有人在監視他，這樣才能說得通。
燕如臉色凝重，“已經這般迫不及待了嗎，無事，通知裴將軍的事我來解決，咱們還要把這個聖旨拿給爹娘看，我隻怕娘會受不了。”
可以通過王家把這個消息告知裴陌，再不濟還有明月樓，燕如想起待自己親如女兒的毅王妃，突然覺得把這個消息告訴一位上了年紀的母親，是不是有些殘忍。
不一會，她又氣鼓鼓的埋怨起老皇帝來，如果不是這個吃人的皇權，他們這麽會受這樣的苦。
方安仁點點頭，剛剛好轉的臉色有陰沉下來，這麽多年，他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爹娘，如今爹娘還沒來得及享福，自己就又要遠走邊關。
看出他的忍痛，燕如拉過方安仁的手，“我和你一起去說吧。”
他們相視而笑，真好，他們還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