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皇上猜測
第400章 皇上猜測
是夜，偌大的皇宮裏格外寂寥，因為少了許多的人，這裏冷清的似乎連小鳥都不願意待了。
禦書房裏燈火通明，已經是三更的天，皇上還未就寢，李福全也隻能在一旁候著。
大殿裏點著足夠多的蠟燭，照得書案的每個角落都一片光明，老皇帝坐在上麵翻著折子，整個大殿寂靜的隻能聽到不時響起的折頁開合聲。
李福全微微低頭，飛快的抬手揉了揉惺忪的雙眼，順帶打了個哈欠，他已經連續幾天晚上沒有睡個好覺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麽了，這幾日都精神抖擻的，晚上也不睡覺，不是叫人提著燈籠走到從前如妃居住過，如今燒毀了的宮殿遺址去看上幾眼，就是呆在這禦書房裏翻以前的文書卷宗。
好像是遲來的後悔，皇帝命人翻出從前畫師給如妃和盛修景畫的畫像，又翻出從前盛修景練字的字帖，這些他曾經棄如敝履的東西現在卻成了珍寶。
這可苦了內務府的那些奴才，要知道，那個時候如妃可是犯了私通罪名的後妃，霍蓮君又有意消滅如妃存在過的痕跡，盛修景更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她早就命令下人把能找到的關於如妃和盛修景的東西都燒了，那還能剩下些什麽東西來？
這不是為難奴才們嗎？
李福全想著，卻也是敢怒不敢言。
就連李福全自己都沒注意到，自打他配合著鎮國大將軍裴陌把貴妃秘密送出宮去之後，他就對皇上有些不耐煩了。
盡管比山還重的皇權壓在頭上，他心底終究是生出了幾分怨言，隻是不說出來罷了。
他抬頭偷偷看了眼，皇帝，隻見端坐在椅子上的皇帝鍥而不舍的翻著史官交給他的，關於十幾年前盛修景的生平記載。
從盛修景在哪一天吃了什麽東西，到盛修景在皇子所了寫的詩被當時的教書夫子怎樣評價都有詳細的記錄。
因為是記錄大順皇朝的曆史，當時的霍蓮君沒辦法把手伸到史官這裏，於是這才得以保留下關於盛修景的記錄。
後宮之事載入史料需要再三斟酌，所以很多關於如妃的痕跡已經找不到了。
再想知道更多，估計隻能把散落在大順各地的在宮裏當過差的老奴才找回來。
皇帝翻著文書，絲毫不覺得疲倦，他憑借這些文字在腦海裏描繪出盛修景的形象，可惜，在盛修景六歲這年，關於他的記載戛然而止。
他和如妃的孩子，本來大順朝第三個皇子，死在了六歲這年。
翻到最後一頁，皇帝看著上麵的空白，心裏好像被人用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失去的鈍痛再次將他環繞。
處決了二皇子之後，他總是無端的想起他和如妃的孩子，想到這裏，他苦澀的發笑，抬手拍了拍椅子實木的扶手。
孤家寡人，他還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疲憊感海潮一樣湧上來，大殿裏隻剩下蠟燭燃燒發出的嗶剝聲，真叫人感到落寞。
皇帝把頭靠在椅背上，高揚起頭顱看著頭頂上花紋繁雜的蟠龍藻井，漸漸地，他的眼睛緩慢的闔上。
‘你住口，朕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那個熟悉的夢境再次在皇帝的腦海裏上演，他好像沉溺在夢裏，怎麽也醒不來。
很冷很冷，這時有人給他添了一件衣裳，真是溫暖，他忍不住回頭，望見了一張熟悉的臉，‘老二？’
不，不是老二，老二這個大逆不道的逆子已經被他下令殺了。
那會是誰？
老皇帝定睛一看，原來是裴愛卿啊，他怎麽會和老二長得這麽像，若是穿上同樣的衣裳，看起來怕是比親兄弟還像親兄弟吧。
皇帝在迷夢中皺了皺眉，他真是糊塗了，盛修景早就死了，老二哪還有什麽兄弟，他又忍不住想，若是盛修景還活著，那該多好啊……
他算算年紀，若是他和如妃的孩子還活著，現在正好和裴陌一樣大。
一種踩空的感覺從夢中傳來，皇帝一驚，猛地睜開眼，睡意好像被眼前跳動的燭光驅散。
“唉——”
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了那個夜晚，老皇帝抬手按著酸澀的眼角，可以閉上眼，那張和老二長得七八分像的臉就清晰地印在腦海裏。
老皇帝按著眼角的動作愣住，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哈哈，裴愛卿真有朕年輕時的風範！’
‘鎮國大將軍年輕有為，說來也怪，那日鎮國大將軍站在禦花園的湖邊，光看那背影，奴才還以為他是二皇子呢！’
‘他翻身上馬的樣子，朕恍若看到了當年自己的影子。’
‘皇上，最近京城的街坊裏流傳著裴將軍疑似皇家子嗣的消息，微臣可要去到坊間摸清謠言的來源？’
突然間，很多到聲音在他的腦海裏回響，紛雜，繁亂，這些話本該隨著時間被他遺忘，可不知為何，在這一刻他大腦無比清晰的記起這些內容，好像是有人在提醒他似的。
一個讓人膽戰心驚有欣喜若狂的想法浮上皇帝的心頭。
他好像注入了新的活力，繼續埋頭在書案上翻找，桌上的紙被他翻得嘩嘩作響，這個動靜不禁引得李福全對他側目。
這老皇帝有怎麽了，跟打了雞血似的。
“嘩啦——”
案上的卷宗被皇帝掃落在地，他猛地站起身來，扯著沙啞的嗓子喊道，“李福全，去竹閣給朕找來裴愛卿的文書，快去！”
聽到裴陌的名字，李福全心一跳，嘀咕著皇帝為什麽突然對裴陌上心？
他很快鎮定下來，“奴才遵命，皇上稍等，奴才去去就來。”
起身時他飛快地看了眼皇上，隻見這個兩鬢斑白的皇帝似乎有些瘋癲，拿著一張泛黃的紙湊近的看，臉幾乎都要貼到紙上了。
李福全不敢遲疑，拿著拂塵出了禦書房。
他不知道的時，皇上剛才拿著的正是盛修景的畫像，盡管那是這個孩子隻有五歲，可他的眉眼卻已經依稀看得出皇上的影子了。
出了大殿，李福全心事沉重，他回頭看了眼闔上的大門，想起若不是借助裴將軍，他恐怕不能這麽順利的將榮貴妃送出宮去。
欠人恩情，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