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孤家寡人
第387章 孤家寡人
“你個毒婦，你個毒婦！”
皇上額角的青筋暴起，他整具身體都在顫抖，說出這句話仿佛花光了他一身的力氣。
罵完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咳嗽聲，仿佛他要把肺也咳出來一樣。
李福全這才從沉重的記憶裏抽離，他上前輕拍著皇上的背，“皇上息怒，可別氣壞了身子。”
說完，他不由得擔憂的看了貴妃一眼。
在他還沒成為皇上的貼身太監之前，貴妃對他多有優待，說實話，他並不希望貴妃落得如同霍蓮君一樣的下場。
皇上怒火中燒，氣得聽不進任何勸阻的話，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甩開李福全攙扶著自己的手。
“毒婦，你既然知道真相，當年為何不告訴朕，為何還要隱瞞，你知情不報，該當何罪！”
他憤怒得漲紅了臉，目眥欲裂，眼裏的神情恨不得將貴妃生吞活剝，可無盡的後悔遲鈍的湧上來，好像附骨之蛆一般啃噬他的心髒，他的骨骼和魂靈。
就在這時，趕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先是裴陌，接著是一身大紅色喜服的方安仁。
見到自己的兒子出來，毅王臉色一沉，他頓時反應過來，貴妃突然出現這件事裏一定有自己兒子的手筆。
讓他心驚的並不是這個，而是眼前劍拔弩張，對視間都要冒出火星子的裴陌和二皇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什麽大風大浪毅王沒見過，他很快冷靜下來，不打緊，世侄並不是莽撞之輩，他敢這麽做一定是有自己的把握。
“皇上，臣來遲了。”
即使皇上此刻根本不會把注意力分給自己，裴陌依舊開口，反正他這麽做也不是給皇上看的。
且不說二皇子見到裴陌時的臉色有多難看，隻見眾人圍在中心的皇上突然動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貴妃一記耳光。
“啪——”
這記耳光好像打破了周遭的沉寂，沒有人料到皇上會突然出手。
“所以你明知道如妃被下藥，所以你明知道霍蓮君要殺朕的孩子，所以你眼睜睜看著那個賤人把侍衛抬進如妃的宮裏，所以你眼睜睜的看著朕的孩子在火海裏掙紮！賤婦，你個蛇蠍心腸的賤婦！”
“你罪該萬死！”
皇上的眼眸瞪得老大。肉眼可見裏麵的紅血絲，滔天的憤怒把他的眼白都染成紅色，看不出裏麵是不是含著淚。
隻見貴妃捂著半邊臉踉踉蹌蹌的摔倒在地，不用想也知道皇上用了十分的力氣，可她卻緊咬著牙關，連一個痛字都沒有說。
手持拂塵的李福全站在皇上身後，見這一幕心狠狠的一顫，那雙腳險些忍不住邁出去，好在理智戰勝了這點微薄的恩情。
對不住了，貴妃娘娘，李福全心道。
倒在地上的貴妃撐起身子，半邊臉上傳來火辣辣的鈍痛，想必這巴掌就花光了皇上的力氣了吧，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她抬起臉看著眼前的皇上。
果然，皇上整個人搖搖欲墜，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刮跑。
貴妃撥開擋在臉前的發絲，絲毫不在乎自己多麽狼狽，到了這樣的地步，她居然發笑。
“哈哈。”
嘲諷的淺笑聲響起，貴妃的嘴角順勢滑落殷紅的血，把她本來蒼白的嘴唇都染上了鮮豔的色彩，好像美麗的胭脂。
“皇上啊皇上，孤家寡人的滋味好受嗎？哈哈哈！”
即使被打，貴妃卻並不覺得有多疼，心底裏的那種輕鬆將她麻痹，往日如影隨形的束縛感煙消雲散，無形的枷鎖不知何時破碎，此時她的心裏隻有暢快，她好像很多年沒有像今天這樣暢快了。
於是，貴妃露出的笑靨更加奪目，好像染上了光彩。
“你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就應該終生孤獨，你不配愛含頌，你就應該形隻影單的坐在那個位置上直到死！”
“你看啊，現在能有幾人站在你身邊？哈哈哈！”
無人攙扶的貴妃自己撐起身子，她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裙上粘上的灰，任由嘴邊的血滑落到纖細的脖頸，她好像有數不盡的話要說，那些深不見底的悔恨不傾泄出來隻會將她壓到崩潰。
“我是有錯，我罪該萬死，欠含頌的，我這輩子都還不完了。”說著，她咽了口唾沫，將喉間湧上來的腥甜盡數吞進肚子裏，“那你呢，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是你把含頌帶進了這座牢籠，是你把她禁錮在這裏，以至於她到死都沒有回到自己的故土看一眼，還有那個孩子，你的心盲了眼也盲了嗎？
他長得那麽像你，你居然懷疑那是含頌和別人生的孩子，那個孩子跪在大殿上哭的時候，你可曾心痛過，你可曾回頭看他一眼過？”
在無人注意的地方，裴陌的睫羽顫了顫。
“你住口，你住口，朕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你最不配提那個孩子，你也是生過孩子的女人，為什麽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朕的子嗣死在火海裏！”
皇上暴怒這咆哮，可這咆哮聽起來無力極了，好像說謊的人極力掩飾自己的心虛。
因為他的憤怒，圍著他們的禦林軍都不由自主的向前邁了一步，手也不知什麽時候按住了刀柄，他們緊緊盯著貴妃，好像隻要貴妃做出什麽膽敢冒犯皇上的舉動，他們就要把刀架在貴妃的脖子上。
就在皇上與貴妃對峙的當頭，那些賓客注意到婚事的主人公離席實在太久，紛紛趕來催促，卻不想撞見了眼前這一幕。
還是方安仁反應快，他飛快的回到宅子裏，把後門關上，開始應付起客人來。
那些人並不是沒看見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即使好奇發生了什麽，但想了想自己脖子上的腦袋，還是三緘其口，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禦林軍統領穩住心神，“來人，守住毅王府前後門，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出。”
這可不是什麽喜聞樂見的事，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禦林軍統領敢保證，他們這些人的項上人頭都不保！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垂著腦袋的二皇子勾起唇，露出一個短暫又陰鷙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