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大山之外
第268章 大山之外
與慕容清和裴陌兩人的平靜生活不同，外麵的大順朝錯綜複雜，亂得像理不清的線。
鎮國大將軍的衣冠塚下葬之後，戍邊的將士們才知道裴陌身亡的消息。
但皇上為了穩固邊關的軍心，不遠萬裏的派了欽差大臣，攜帶數千石糧食，棉衣等物資，這才沒有讓邊關的人上京吊唁。
為什麽不讓邊關的人上京呢？
因為就連裴陌的發妻，和發妻肚子裏的孩子都死了，甚至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若是讓邊關的將士知道，豈不是要寒了他們的心。
雖然皇帝心中感慨裴陌的英年早逝，卻也鬆了口氣，裴陌死了也好，裴陌死了，他才能派自己的人到邊關去。
沒有一個君主願意自己在軍隊中的聲望比不上一個將軍的。
可裴陌死的突然，那些一般以裴陌唯首是瞻的武將們，頓時像沒有頭的蒼蠅一樣不知所措，在朝堂上也不再發表意見。
這樣一批有話語權並且沒有站隊的大臣，誰不希望能夠收入麾下。
讓人覬覦的不僅是那些大臣，還有裴陌在京郊訓練的一批新兵，這批新兵還沒有正式入編隊，現在就成了沒有領頭的肥碩羊群。
皇帝的意思是想讓中立派的京兆尹暫時掌管新兵。
但站在太子這邊的大臣上了奏章，希望讓太子帶著這批新兵，也好熟悉一下軍務。
二皇子不樂意，跪在地上懇求皇上把這批新兵交給他管。
方安仁更加不樂意，也上奏摻和了一腳。
這件事還沒商討出個所以然來，慕容清的母家南境王府突然出現，如同晴空的驚雷，劈得那些心懷鬼胎的人皮開肉綻。
南境王許久沒有出現在朝堂上，一出現就上奏說要接管裴陌留下的新兵。
皇帝看著失去了愛女，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的南境王，心裏五味雜陳。
但這並沒有使皇上改變主意，而是以南境王年事已高為由回絕了南境王的請求。
結果沒過一夜，第二日的早朝，皇帝就下旨讓二皇子交接裴陌留下來的新兵。
有心的人都知道，據說那一夜，皇上留宿在了榮貴妃的回春殿裏。
二皇子慣會做表麵功夫，很快在軍營裏收獲了好名聲。
短短一個月，二皇子過的風生水起。
一朝得勢，以二皇子為首的人很快便露出了真麵目，開始瓜分起裴陌留下的遺產，甚至把手伸向了南境王府這邊。
牽一發而動全身，南境王府不同於毅王府，雖然同位武將，但毅王與皇上又並肩作戰的情分。
南境王府在南境根基深厚，可在京城卻是步履薄冰，更何況如今有能力護著他們的裴陌還身亡了。
這才一個月，南境就三次傳來被外敵騷擾的消息。
皇帝震怒，念及南境王痛失愛女，才沒有在朝廷上破口大罵，但下了朝，還是把南境王請進了禦書房。
“朕知你剛剛失去愛女，但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
皇帝苦口婆心的勸南境王。
南境王無力的歎氣，“老臣失職，正如皇上所說，看來老臣當真是年事已高，恐再難擔大任。”
南境王撩起袍子跪下，沉重的開口，“老臣請求陛下，收回老臣身上的南境王之位，老臣懷念故土，如今沒了什麽念想，隻想回到南境，好好鎮守邊關，也算是老臣為大順盡的最後一份力，還望陛下成全。”
說完，南境王身軀一彎，在殿上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
慕容清不知道，他父親的脊背，為了她，居然再次彎下。
可這真的是邊關之外的敵人騷擾南境嗎？
在明眼人看來恐怕不是，因為慕容清的緣故，毅王於心不忍，私下裏見了南境王一麵。
或許是同樣失去了看著長大的孩子的緣故，兩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竟然像多年未見的故友一樣，一肚子的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時間上演的悲劇多麽相似，南境王失去了自己的女兒，慕容清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可前者的孩子並沒有真正死去，死去的隻有她慕容清的孩子。
到底誰更苦一些，怎麽也說不清。
毅王心裏明白，老皇帝或許真的有心無力，所以在為自己的兒子們鋪路，盡力的鏟除裴陌這類在某個地域德高望重的人物。
先是他們武將，之後再是大儒和文官。
毅王讓南境王解甲歸田，不如直接回到南境，遠離這個權利的漩渦，至少還能保全剩下的幾個孩子。
老皇帝不會斬草除根，可誰知將來的新帝會不會拿他們開刀呢？
南境王何嚐不想為女兒和女婿的死報仇雪恨，但麵對磨刀霍霍的二皇子，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著血吞下。
有了軍中的名聲，二皇子的隊伍愈發壯大，居然在朝堂上第一次壓過了太子。
這邊皇上雖說非常樂意收回南境王的權利，但還是要按照流程挽留了他幾次。
這邊南境王還是南境王，就派了一隻隊伍先行回到南境，正好路過萬骨穀周圍的村莊，碰見投靠了二皇子的官府派兵到處燒殺搶掠。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南境王的隊伍不忍心，停下給流離失所的村民分發糧食。
就這樣，山穀裏的慕容清和裴陌通過獵戶，知道了大山之外的世界如何的亂。
山林裏的風不停，吹亂了慕容清的心。
她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有些不負責任。
她的父親已然年邁，卻還要麵對京城裏的豺狼虎豹。
還有她的幾個哥哥們，早年在戰場上留下了一身的舊疾，現在是不是要為了保全家人，再次回到戰場，或是去到另外一個邊關苦守一生。
還有將軍府裏的人呢，平兒，劉紳，五一等等。
這些人鮮活的麵孔走馬燈一樣閃過，慕容清肩上好像壓下一座無形的大山，此時的她糾結無比。
“娘子，想什麽呢？快吃飯吧。”
眼前裴陌輕柔的呼喚聲將她拉回現實。
裴陌垂頭給她挑揀雞肉裏的薑片，慕容清不愛吃薑，但買不起酒，雞肉隻能用薑片去腥。
“多謝夫君。”
慕容清心裏下了一個沉重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