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身體損失
馮倩看著她，笑容已經是藏不住得意洋洋。
「這個關係要結束得順利又乾淨，就必須要有一個誰也不能反對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就是.……那個依娜的男朋友周承禮不是因為商業罪被抓進去了么？你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同謀。」
馮倩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斬釘截鐵，看樣子是就想被盆髒水往她身上潑。
美景後背一涼，沒想到.……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不犯人，人卻沒打算放過她。她想安安靜靜地走，卻是不能如願了。
「這是阿文的意思？」她只關心這個。
「不管是誰的意思。問題總要有個解決的方法。要不然，老爺和老夫人，第一個就不會同意你們離婚。到時，大家都麻煩。」
美景輕哼一聲：「讓我背著罪名離這個婚，過份了。」
「別說得這麼委屈。這段時間，你從中也得到了不少。不過就是擔個罪名而已，也是應該的，對不對？」
美景最不願意的，就是和長輩生衝突。
她笑了笑：「如果我說這盆髒水潑不到我頭上，你肯定會說，有人會讓周承禮往我這兒潑的吧？」她料想這事情和方庭脫不了關係，這種主意也不可能是馮倩可以想出來的。
果然，馮倩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曾經是我的婆婆，那我也好言勸您一下，不要被有些人拿來當槍使。」她一點面子也沒給，「和葉文的這個婚，好聚好散，我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但如果要用潑髒水這種方式，那就別怪我要佔著這個位子壞你們的好事了！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
說完，她拉著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小鎮的路上，美景看著車外快流過的風景，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天知道，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做個了結。她不想和葉文為敵，只要想像那樣的畫面，她就覺得心裏面痛得很。
回到家時，只有美景媽在。
美景最關心的就是林華的氣消了沒有，美景媽說早就消了，只是回來后精神一直不夠好。
聽聞林華在雜貨鋪那邊，美景將行李放了放，就去雜貨鋪找林華。
見到美景出現在雜貨鋪門口，林華先是意外地一愣，然後露出一個慈父的笑容。
在家陪了父母一晚，美景並沒有提要和葉文離婚的事情。畢竟，這件事她暫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是順其自然，到時候再說。
從小鎮回來，美景就拎著行李回了和茵茵雪莉一起租住的家。
茵茵一幅沒睡醒的模樣，開門見是她，睡意都被嚇醒了。
美景極自然地將行李拎進去，一踏進去看見滿屋的零亂，就說：「你們倆.……這還是女孩子的家么？」
茵茵撓著頭關門進來，盯著她的行李：「林媽，你和葉文吵架了？」
「沒啊。他人都不在，有什麼可吵的。」她一邊淡淡回答，一邊就開始動手收拾客廳里散落的東西。
「那你這是……」
「幫我把東西拿回房。我得先把這豬窩給收收乾淨。」她嘆口氣，「還有，得把豬喂一喂。」
茵茵乖乖地拉著她行李往她以前的房間走，還不忘撒個嬌：「林媽，我好想念你做的飯。多喂點啊。」
美景哭笑不得地點頭，待她進去房間裡面，突然覺得又回到了這裡，才是她應該呆的地方。
她把房子里裡外外都打掃乾淨，還去逛了市場，將慘不忍睹的冰箱重新填滿了食材。
晚上，雪莉聞風回來，見一桌子的好菜，還有一瓶未開的香檳，簡直就是過節一般。「林媽怎麼回事？」雪莉先問在看電視的茵茵。
茵茵聳聳肩，小聲回答：「行李都拿回來了。但說，沒有吵架。」
「回來了？」美景端著一份新做的菜出來，「快點換衣服，洗手吃飯了。」
待三人坐在餐桌前，美景開了香檳，倒上三杯，主動說：「來，先干一杯。慶祝我又回來了！」三人碰杯之後，美景開始大塊朵頤，雪莉和茵茵則互看一眼，雪莉示意讓茵茵問。
「林媽。」茵茵小心翼翼，「你這是於心不忍，所以回來看看我們餓死了沒有？」
美景噗笑，然後不得不說：「行了！知道你們心裏面在打鼓。」她頓頓，表情很是淡然，「我和葉文的關係步入結束階段了。」
「什麼？」茵茵和雪莉異口同聲，一致覺得她是在開玩笑或在鬧脾氣。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還是我們這裡好啊，在這裡我終於身心舒暢啊。」美景笑嘻嘻，像沒事人一樣。
「林媽，你想好了？」雪莉認真地問。
「當然啊。這本來就是必經的結果啊，需要想么？一開始就是協議結婚啊，又不是真的。現在，我想做的事情已經做了，當然要順著來啊。」
茵茵有些難過地看著她：「但……情況不是不一樣了么？」
「有什麼不一樣？」美景笑，「不就是……沒忍住滾了個床單嘛。成年人了，難不成還要逼著人家負責任啊？」
「不是.……」
雪莉示意茵茵別說了，然後又倒了一杯酒，舉起來：「女人就應該這麼瀟洒。不是我們的，我們不稀罕。是我們的，我們也是看看還想不想稀罕！」
「嗯。」美景覺得這話愛聽，「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林美景了！少了男人，照樣活！」
「大把的好男人還在後面！」茵茵也說。
三個女人笑呵呵地再次碰杯，默契地不再說任何喪氣話。
果然，喝完了香檳，又開了其它的酒。
三個女人，又醉成了一片，在客廳里亂蹦亂跳的，好不歡樂。
還是茵茵提醒，美景才知道自己手機響了。
她跑過去接起來，是雷宇峰打來的。
雷宇峰一聽她那奇怪的音調，就知道她喝了酒。還沒等他細問，茵茵和雪莉就在旁邊慫恿著美景讓他過來一起喝酒。
美景只好照辦，而雷宇峰也沒有推辭。
雷宇峰到的時候，美景晃晃悠悠地去到小區門口接他。
待雷宇峰將車停好，一見她那紅撲撲的臉就說：「喝成這樣，你怎麼不多穿點再出來等我？被風吹，到時候頭會痛的。」
美景眯著眼睛笑：「沒關係，沒關係。你怎麼會打給我的？」
「你兩天都不在公司了。」雷宇峰早就想打這個電話，「之前的一個星期也是。聽說你去了h市，你去那兒幹什麼？」
「儷華會你知道的吧？」美景還是有一點站不穩，被雷宇峰扶了一把，「我跟著儷華會去幫了一下忙。因為走得匆忙，所以沒有告訴你。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也不會在公司了。不過你放心，所有的事我都安排過了，不影響，別擔心。」
雷宇峰扶著她肩膀：「是有什麼慶祝的事？怎麼喝成這樣？」
「開心嘛。」她咧著嘴笑，然後又瞪他，「你不想來啊？你是我們的新成員，所以才想喊著你一起的。」
「謝謝！我的榮幸！」雷宇峰哭笑不得，「往哪個方向走啊？先進去再說，別在這裡吹風了。」
「那邊那邊！我沒有醉，清醒得很呢！不過提醒你啊，保護好自己啊，我們三人如果酒後失態佔了你便宜，可不負責啊。」
「到底誰保護好誰啊。」
雷宇峰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扶著美景，往她指的方向去。
三個女人一台戲，沒想到這三個女人在一起，那何止是一台戲。
雷宇峰盤腿坐在茶几邊的地毯上，看著這三個女人在那裡又跳又唱，瘋得不行，明明只有手機伴奏，卻硬生生瘋出了ktv的感覺。敢情，他就是來聽這演唱會的vip聽眾。
到後面，他這個聽眾也不能只是聽了，也要唱也要跳。還好，他這人沉得下去，也浮得起來。耍起寶來，也是不顧形象。
鬧了好半天，終於中場休息，四個人挨在一塊喝酒。
美景在雷宇峰旁邊，捧腹咯咯地笑。
雷宇峰知道她笑的是自己，用胳膊噌她，然後說：「敢說出去，別怪我滅口。」
美景滿腦子全是他那有些詼諧的舞姿，越想越覺得好笑。
雷宇峰眼睛瞪了過來，「你還好意思笑我？」
她這才捂著嘴，憋住。只是她憋住了笑，卻沒有憋住藏在那下面的眼淚。她笑著笑著，眼淚絕堤而出。
雪莉和茵茵在旁邊輕聲哼著歌，美景捂著嘴流淚，額心慢慢落在雷宇峰的肩頭。
雷宇峰什麼也沒說，緊抿著嘴唇，只是輕拍著她的後背。
……
重新睜開眼睛時候，陰了好幾天的天空突然放晴了。
美景打開窗戶讓陽光照進來，清新的空氣透進來。她閉著眼睛，感覺整個人都好像空了。於是她做了好多吃的，讓食物填飽肚子，然後又像往常一樣，催茵茵起床，盯著她在電腦前面碼她的字，像住常一樣念叨，像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
她不用去公司，所以就去書店走了一圈，然後又無比悠閑地去了咖啡廳享受了一把下午時光。
然後，她順便買了菜，趕回去做晚飯。
她拿了鑰匙開門進去，然後就見客廳里坐著一個她想見卻又不想見的身影。她以為自己放下了，但還是心揪著痛，有種想衝上去抱住他的衝動。
她咬牙忍住，拖下臉來。
葉文抬起眸子看她，目光明顯是帶著些怨氣的。
茵茵跳了過來：「你怎麼電話也不接？葉總在這兒等你很久了。」
美景將手裡的菜放在餐桌上：「沒電了。」
「這些你別管了。我來弄，我來弄。」茵茵拚命向她使眼色，讓她趕緊過去。
「你怎麼過來了？」美景過去，淡淡地和葉文說，「讓小寶通知我，我過去找你就好。」
「你們說話。我去買瓶醬油，醬油沒有了。」茵茵很識趣地說著，胳膊噌了噌美景，就拿著鑰匙穿上鞋子出去了。
客廳里只剩下他們兩個，葉文那明顯來者不善的目光也沒有絲毫收斂。
「你專程是來瞪我的？」她無事人一樣地坐下來。
「誰同意你離開葉家的？」葉文的聲音明顯是在壓抑著怒火。
美景輕哼一聲，盡量用和善面對他：「其實，我們相處這麼長一段時間了，小的不愉快有過，但大的過節是沒有的。既然，我們都已經想清楚了，也把話說清楚了，那麼就按照流程來吧。只是奶奶和你爸爸那邊，你廢點心吧。我父母那邊，我負責。」
「收拾東西。」葉文冷冷地說。
「哈？」
「收拾東西。」葉文再一次說。
「收拾什麼東西？」
葉文不耐煩地站起身來：「收拾你的行李，我給你十五分鐘。」
美景懵了，緩緩站起身來：「葉文，你在說什麼？你讓我收拾行李？跟你走？跟你去哪裡？」
她的話音落，葉文已經衝到了她的眼前：「你想離開葉家，可以。但必須我同意！」
美景擰眉後退一步，過了好久才冷笑一聲。「你想讓我回葉家，然後呢？按照你安排的經過來離婚？怎麼？你還真想把周承禮那盆髒水潑我身上，讓我必須被葉家審判完畢，認了錯求了原諒，才願意讓我從葉家離開？！」
葉文定定地看著她：「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葉文，我從不了解你是什麼樣的人。」美景沙啞著聲音，「我只求能安安靜靜地結束，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跟我回去。」
「葉文！」美景防備地再一次後退，眼睛睜得大大的，「你不要來硬的啊！我真是不明白，話都已經說清楚了，你現在這又是要幹什麼！我真的已經厭煩了，就算我拜託你行不行！論心計，我鬥不過你。你也不是那種強迫別人的人啊！你這樣，不覺得有點失態么？」
「林美景！你不講信用！」葉文眼中閃過一絲陰沉。
「這又是什麼莫須有的罪名？」
葉文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禮盒：「你說過什麼？嗯？」
美景胸口狠狠地一揪：「是，我是說過。如果哪天你惹我生氣了，我再打開。然後.……我會原諒你，再多給你一次機會。」
「現在這樣算什麼？」
「一、我沒有生你的氣。二、你也沒對不起我，我不需要原諒你啊。三、你這算是什麼禮物？一張卡就給打了？能不能有點誠意？」
葉文破天荒地語塞了十多秒，接著說：「你拆了，就必須跟我回去。」
美景瞪大眼睛：「葉先生，你能不能講講道理？我們的協議關係既然結束了，我當然可以離開。這是我的權利，我的自由！憑什麼要你同意，我才可以離開？我又不是賣給你了！」
「林美景，你本來就是我的。」葉文眼神攝人地走近。
美景怔了怔。「不就是欠你一條命嘛！你說過八百遍了！你意思是離了婚，我還得留在葉家給你當女傭還是怎的？葉文，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葉文目不轉睛地盯住了她。
「行行行！」美景舉雙手投降，「你救過我，我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行了，什麼也別說了，你就說是因為我和別的男人有染，你才離的婚，到時我也會承認的。反正，我也不分你的財產，我這個過錯方我擔了。但是，這條命我也算是還過給你了！從今以後，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她說得堅決，葉文卻扯起嘴角來笑了。
「你笑什麼？」美景不覺得這個笑是因為他終於達到了目的。
「我的葉太太，為了和我離婚，看來是豁出去了。」葉文帶著股訕意。
美景愣愣，這話說得好像是她非要離婚一樣。也罷，葉文這種人，才不會覺得自己有任何問題。有問題的統統都是別人。
「現在，你可以去跟厲薇許諾了。」她壓著聲音，想永遠記住他此時的樣子，依然是沒有半點感情，「就算我們現在還沒有正式離婚，她也可以先放半顆心了。」
葉文笑著後退開來，笑容是那樣的迷人而殘忍。
「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葉文笑著，「在你心裡，我始終是那個會選擇厲薇的葉文。」
美景立即感覺到頭皮一陣麻，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談什麼相不相信，不覺得很不適合你么？」
葉文嘴角的角度升了些，透著嘲諷之意。
「我們在一起，本來就是協議，各取所需。」美景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雲淡風輕，「就算中間生過什麼，也不過是人之常情，是每個人都極有可能犯的錯誤。現在結束了，那些俗套又無聊的相互指責或貶低抬高，真的可以省了。這樣，各自的臉面還可以保得更好一些。你說呢？」
葉文輕哼一聲：「好一個人之常情。」
「你走吧。」美景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看來今天我們是沒有辦法順暢地溝通了。其實，這種事還真沒有必要我們親自溝通。我會等你的安排，等你的律師來找我。」
葉文目光陰沉地注視著她，回了句「那就一切由我安排」說完，就與她擦肩而過，關門而去。
聽著那乾脆的關門聲，美景呆站在原地，感覺身體好似在慢慢地往下沉，沉入了某個黑暗的深淵之中。她感覺到冷，感覺到痛，卻一點也不想掙扎。
……
「什麼鬼？」
美景和華雲見面已是幾天後的事情。
兩人在咖啡店見了面，然後華雲奉上了一份損賠文件。
這份文件上面，列明了葉文對於協議結束提出的損賠內容。除了她曾經用葉文給的那張卡買東西刷掉的金額以外，還有所謂的精神損失費，身體損失費。
美景看著簡直是匪夷所思，可以用啼笑皆非來形容。
「那卡是他給的。」她覺得冤枉，「他說的，讓我去買東西！」
華雲一臉氣定神閑地看著她：「那你們之間有書麵條款約定，這張卡上的消費，是他的贈與？」
美景簡直是想笑：「那你們先證明，這卡是我刷的。」
「這上面的明細，每一家店都有你的簽名和影像資料作為佐證。」
「.……」美景咬著牙忍下來，「華大律師，葉文他這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想幹什麼？」
「林小姐。你們的婚姻協議上是寫得很清楚的。他對你沒有任何贍養責任，所以他現在提出讓你賠償這些，在法律上來說，也屬合情合理。」
「行吧。這些錢我認，反正這個坑我已經跳了。但是這上面的精神損失費和身體損失費是什麼玩意兒？」美景一掌將文件拍桌上，「他精神損失？被他經常言語暴力，精神折磨的人可是我！他損失個p啊！
「還有這個什麼身體損失，你這個大律師擬這些東西出來不覺得可笑嗎？我是吃了他的肉，還是喝過他的血？他損失了什麼？」
「我的當事人葉文先生……」華雲停頓了一下，似有些為難，「在與葉小姐生**關係的時候，付出了體力和精力，所以也要求賠償！」
「.……」
美景看著華雲，難以置信地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眨巴著眼睛。
華雲抬起咖啡來喝上一口，清了清喉嚨：「林小姐還有什麼需要我講解的地方？」
「華律師，帶葉文去看精神科醫生吧。他不正常。」美景極為認真地說。
華雲露出一個實在受不了的表情：「那請你們先用正常的方式把問題給解決了，不要讓我來做這種不正常的事！我不想我的名聲毀在你們兩人手裡！」
美景看著他，噗嗤一笑。
華雲擰眉：「你還幸災樂禍？」
「不好意思，沒忍住。」美景抿了抿唇，然後說，「你就不能勸勸他嗎？他到底是怎麼了？我到底哪裡招惹到他了？他要這樣子胡來？」
「其它事兒，我倒是可以勸。唯獨你們兩人的事，恕我勸不了。總而言之，我不想在法庭上為他去向你追討他的身體損失費！所以也當我請你幫個忙，好好地跟他溝通。要離就好好離，不要弄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然，我還是只能站他這邊。」
美景真心覺得冤枉：「問題是我也不知道他想怎麼樣好不好？他要和厲薇一起，我主動讓位了呀。難不成他是想坐享齊人之福？小三兒，我打死都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