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沒有恐懼的人
「是啊.……」林美景傻呵呵地笑，半天才回過神來，「我跟他沒什麼。?? 你們不要製造緋聞啊。」
雪莉和茵茵不約而同地狂笑，林美景只感覺到臉上火辣辣地燙，真不知說什麼好。
「你們.……」她只能故作生氣，「我可是死裡逃生，你們這樣好么？」
「如果不是死裡逃生，又怎會覓到真命天子呢？」茵茵靠過來。
「.……」
「人家都願意跟你一塊死了，小娘子還是從了吧。」雪莉也靠了過來。
林美景羞到想把她們趕出去，只能無力地回了句：「他救我……一是因為他有把握；二是因為他也說了，換個老婆太麻煩了。」
茵茵翻個白眼：「我可聽王英說，那種土炸藥，完全是靠運氣。」
「對他來說，換個老婆就跟換件衣服差不多。」
聞言，美景舉起雙手來以示投降：「行行行。他英勇無畏，是我救命恩人，行了吧？」
「除了這個呢？」茵茵急了，「你就沒有點其它的感悟？王英說了，人家葉文可是不離不棄要跟你一起死！」
美景綳著臉，心裡卻溢出一股像被螞蟻啃咬的奇怪感覺，有點難受，又不像難受，反而有點甜滋滋的。她不是小姑娘，當然知道這種感受意味著什麼。
「你們說，這真實嗎？」她忍不住問。
「是不是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茵茵繼續打趣。
美景不假思索地點頭。
雪莉在旁邊笑了笑：「毒雞湯喝多了，偶爾也要喝點正常雞湯。你怎麼知道這不是苦盡甘來，是你真正的幸福呢？」
林美景投去像看史前怪物一樣的目光，畢竟很難得見雪莉散播正能量。
「你們的意思是……讓我跟他談戀愛么？」她直白地問出來。
「誰讓你談戀愛了。」茵茵搖了搖頭，「我們是讓你……」賣個關子，轉給雪莉。
「讓你以身相許。」雪莉說著挑逗地舔了舔那性.感的紅唇，「用你的身體，你的心靈，把這個男人永遠綁在身邊！既然這個婚結了，那就把它變成事實，打死也不放手。」
「.……」林美景不安地咽咽口水，「這麼偏執？」
雪莉和茵茵齊齊點頭。「到時，仇也報了，還搞定了這麼完美的老公，你的人生堪稱完美！」
林美景看了看天花板，這才露出她那八婆至極的笑容。
雪莉和茵茵雙雙抱住她，三人就開始嬉鬧。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說曹操曹操就到。葉文容顏依然清冷地出現在她們面前，兩人識趣地離開，美景還未脫離開方才的玩笑，表情掩不住尷尬。
茵茵她們出去后，葉文坐到她的床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先查看了一下她臉上的傷勢。
「我沒事了。」她笑著說，感覺到他指尖冰冰的，像通了電。
葉文視線收回來，淡淡說了句：「沒毀容。」
美景聽這話感覺怪怪的，馬上就來一句：「我要是毀容了呢？你就要換個老婆么？」
「葉太太的形象是必須的。」葉文仍是淡淡的說。
美景撇撇嘴，湊上前去露出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笑：「言下之意，你當初選我，是因為我的美貌？」
葉文氣定神閑地盯著她，半天才說：「你就是憑這美貌安慰自己的么？」
「.……」林美景笑容僵在臉上，坐回身去，非常不滿地回，「是啊。」然後氣呼呼地看向旁邊。
葉文輕揚嘴角：「生氣？」
「沒啊。」她口是心非地沖他一記假笑，「你現在是我救命恩人，我怎麼敢生氣。」
葉文點了點頭：「那就拿出對救命恩人應有的態度。」
林美景瞬間啞口，他果然還是那個不驕傲毋寧死的葉文，只適合用來吐槽，不適合拿來戀愛！
見她不說話，葉文主動說：「怎麼？在想怎麼過河拆橋？」
「.……」她眨巴著眼睛，「我哪有！我分明就是在想，應該拿出什麼樣的態度來。」
葉文嘴角保持在一個十分魅惑的角度上，一隻手撐在她腿邊，上半身故意往她那邊傾過去。
她條件反射地往床頭一倒，也沒個輕重，後腦勺和床頭親密接觸之前，葉文快伸手接住她的後腦勺，保住了她的後腦勺。
美景呼吸一凜，已然深陷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中。他俊逸的臉就近在咫尺，全身都散著一股特別好聞的味道……
「謝……謝。」她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聽得見。
葉文看著她：「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又想腦震蕩？」
「沒事啊，有你在嘛。」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葉文噗地笑了出來，這在林美景眼裡，簡直就像看見了流星雨，驚嘆得說不出話來。她不知怎麼形容這個笑容，談不上陽光，也沒有摻雜任何不好的東西，只有一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想好了沒有？」他問。
「哈？」她完全就在是愣。
「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美景咬了咬唇邊：「行了，我以後也像楊小寶那樣，對你恭恭敬敬的。」說著，她舉起三根手指來，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就算討厭你，我以後也絕不說出來。總之，我盡量，盡量烘托出你高大偉岸的形象。」
葉文微微點了點頭，似是若有所思：「昨晚你說過，自負傲慢，冷血無情，一點人性都沒有。」
林美景一臉黑線，昨晚她的確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特別是對葉文說的那些。
果然，活著就要被秋後算賬。
「不不不。」她趕忙討好，「你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你是一位非常有膽色，英勇無畏，冷靜聰明，並且動手能力極強的好人！」她越說越覺得心虛。
葉文好半天不說話，一開口就是：「死裡逃生，你就只有這些覺悟？」
美景立馬就聯想到不該想的事情：「那……不然呢？」小手已經默默將被子拉了上來。
「你的命都是我的，你說呢？」葉文眼睛里的光全是風情，林美景只感覺到脊梁骨里有一股滾燙的感覺。
空氣里好像都有了這種滾燙的感覺.……
偏偏這時候有人進來壞了好事，那就是吵吵嚷嚷的王英。
他一進來見到這畫面，大喊一聲「對不起，你們繼續！」轉身就要把鄒啟明和華雲往外面擠。
鄒啟明自然是不樂意了：「王英！你踩我腳了！」
王英擋著門拚命使眼色，鄒啟明都沒有領會。
林美景拉起被子就蒙臉，葉文將她的後腦勺穩穩放在枕頭上，這才重新直起身體，說了兩個字：「進來！」
「笨！級大燈泡！」王英瞪了鄒啟明一眼，然後笑盈盈地轉身回到葉文視線中。「文哥，嫂子醒了沒有？」
葉文看了眼蒙在被子里的女人，沒回答。
鄒啟明和華雲進來一見這畫面，鄒啟明極損地說：「這是不治而亡了嗎？臉都蓋上了。」
聽到這個，林美景只好掀開被子，舉了舉手示意自己還活著。
「林小姐好好休息，早日康復。」
「謝謝華律師。」
華云云淡風清地說了句，就好像他是來走個過場的，然後示意一個眼神，葉文就跟他出去了。
房間里只剩下美景和王英他們兩個，王英立馬走過去，無比感慨地嘆了口氣：「嫂子，看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
「謝謝。」美景重新坐起身來，沒了葉文在，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再看鄒啟明，他一幅懶散模樣地坐去那邊沙上，明顯對她這個病人並不關心。
見王英眼神越變得奇怪，她不得不問：「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她實在擔心，方才被葉文那麼一撩，自己臉肯定紅得過於明顯。
「嫂子，沒看出來，你也是女中豪傑啊。」王英笑嘻嘻地打趣，見美景並不明白，就繼續說，「那麼要命的東西綁身上，都在倒計時了，你竟然沒有哭著尿褲子，還想一個人死，這真不是普通女人能有的氣質。」
美景噗笑，這人說出來的話就是這麼誇張。
「知道么？你現在可有名了。」
「昨晚不是說低調處理么？記者還是報道了？」美景昨晚一直扒著葉文，聽到過這話。
「當然還是低調地處理了。我說的是，在我們那個圈子裡，昨晚的事兒已經是頭條新聞了，每個人都在熱烈討論！」
「你們圈子裡？」
「上流圈。」王英耐心地解釋，「這上流圈裡的富豪公子們，都在討論這事兒。」
林美景意外地捂嘴：「不會吧？消息傳得這麼快？都到熱烈討論的地步了，會不會太誇張了？」
沙那邊，鄒啟明翻著雜誌，突然來一句：「有個大喇叭在，能不快，不誇張么？」
「鄒啟明，隨便插嘴是很不禮貌的行為。」王英瞪他一眼，回過頭來又對林美景說，「你出名了，我文哥更出名了。」
林美景盤起腿來，就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雖然文哥平時低調，但圈子裡誰沒聽過他『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故事！結果！結果！」王英像說書一樣，繪聲繪色，「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上演了一出你不走我不走的狗血劇！你知不知道，你害我文哥形象盡毀啊！」
林美景聽得咯咯直笑。
「你還笑？！你差點害我們失去一個優秀的領導人，差點讓這個世界少了位傳奇的商界巨子啊。」王英更是誇張，「所以，你一定要記住啊！這真的真的是一次大事件！」
美景停住笑，極為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過，我想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們就強行把他帶走，你們兩個還打不過他一個么？」
王英咂咂嘴：「這你就不了解ord哥了。我們要是那麼做，事後他肯定要讓我們陪葬。他想弄死的人啊，就得弄死。他想救的人啊，就必須救。這旁觀者清，你肯定明白不了他當時那種一定要救你的眼神！」
美景聽著心也跟著沉了沉，她這輩子可能都忘不了。
……
王英他們走後，美景就對葉文說想回家去了。
經過醫生同意，葉文即帶美景回去。
到了葉家，所有人就都來迎接她。而她一進門，葉門就悄悄對她耳語，奶奶把行李從小屋搬到了大宅這邊。
美景打完招呼，葉老太太就緊緊拉著她的手，眼中含淚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奶奶我沒事。」美景都忍不住心頭一酸，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把這裡當作是家了。
「你的福啊在後面！」葉老太太拍拍她手，語重心長，「咱們一家人啊，從現在開始都要好好在一起。」
美景點頭。
「媽。先讓美景回房間休息吧。」葉俊華了話，老人家這才放行。
美景到房間坐進被窩，葉英其就摸了進來。
「你看著她。」葉文對葉英其說了這句，就拔腿出去了。
「什麼叫看著我？」美景怎麼聽都覺得怪。
葉英其不客氣地翻上床，坐她旁邊，直看著她傻笑。
美景靠著床頭，扭頭看他，笑著擰眉：「傻笑什麼？」
「二嫂。」葉英其笑得更傻了。
「幹嘛？」美景故作肉麻，摸了摸胳膊，「你不要告訴我，你愛上我了？我不吃嫩草的啊。」
葉英其噗嗤一笑，然後說：「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
「哈？」她嚇得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從今以後，我就是你永遠的備胎、沙袋、外加『戀人』！不過此戀人非彼戀人！」
美景聽得一知半解。
「這還不明白？一定非要我說出那麼肉麻的話么？」葉英其嘆了口氣，只好說，「我的意思是，從今以後，你難過了需要出氣的時候，我就是你的沙袋！你需要人疼的時候，需要安慰的時候，我就是你的備胎！隨便使喚，立馬變成提款機！
「想要說走就走的旅行？沒問題，你準備好行李，我準備好錢！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你的『戀人』！哄你開心！給你製造浪漫驚喜！反正，怎麼都可以！」
林美景原來如此地點頭：「報答我呀？」
葉英其點頭：「備胎沙袋戀人，你隨便用。」
林美景很滿意地沖他笑：「那你以後有了女朋友怎麼辦？」
葉英其想了想：「女朋友還是得排第一，我媽和奶奶都要退到第二了，你就第三吧。」
「.……」林美景環起手來不懷好意地笑，「葉英其，我都排第三了，這叫什麼報答呀？」
「那要我怎麼辦？」
「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她把葉文的話照搬過來用。
葉英其有點懵地看她：「我都當備胎沙袋了，還不行么？」
「當然不行！」林美景非常果斷地回答，「我救了你的命，沒有你這條命，你還怎麼找女朋友！你這條命都是我的，當然是任我差遣了！就算你和女朋友正在約會，她威脅說要跟你分手，你也應該馬上響應我的召喚。」
葉英其一副很有道理的表情，掙扎了會兒說：「行吧。誰要我欠你一條命呢。」
美景暗暗偷笑，這小子還挺好騙的！「乖！」她拿起架子，「去給我端一份兒宵夜來！我有點餓了。」
「遵命。」葉英其立馬跳下床，沖了出去。
美景樂得不行，笑著笑著突然意識到這完全就是自己的縮影。葉英其的命是她的，可她的命是葉文的。
腦子裡蹦出『以身相許』這四個字，她趕忙搖頭將它們清出大腦，直呼瘋了。
晚上，葉文就睡在她的身邊。她沒有之前的排斥，反而覺得有些安心。
她情不自禁地翻個身，面對著他，在溫暖的檯燈燈光下靜靜地將他打量。
他面對著自己側躺著，額前的頭凌亂地遮住了他的眉毛。
白天，王英說的那些話的確誇張，但表達的意思卻一點也不誇張。這個男人，並不是普通男人。他有能力，有魄力，不該為了一個女人而冒這種生命的風險。更何況，這女人只不過是他的挂名太太，是他曾說過的一枚棋子。
可是，他並未拋下自己，而是和她一起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她不敢將他這樣做的理由和『情』這個字放在一起，因為害怕變成了一廂情願。
但她承認，這樣的男人，應該沒有幾個女人有機會遇到，而自己就莫名成了這樣的幸運兒。給這樣的男人生個孩子吧，就算沒有愛情，這似乎也是件榮耀的事情.……她腦子裡已經有了這種念頭。
「阿文。」她也不知怎的，就喊了他，而且還是這樣親密。
她以為他睡著了，沒想到他卻輕聲說：「什麼事？」
美景心臟撲通撲通的好一陣亂跳，就好像青春期的時候，暗戀隔壁班的男生，突然有一天他跟自己說了話的那種感覺。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受驚嚇過度，人都有點不正常了。
不想，沒聽到她聲音，葉文竟睜開了眼睛看過來：「叫了我又不說話？」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其實是真的好奇。
葉文沒阻止她問。
「如果當時，那個炸彈真的爆炸了，你真的……掛了，你會後悔么？」林美景看著他，開始揮想像力，「我在想，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倆的魂魄飄了出來。你一定會掐著我的脖子說，林美景，你看，我都變成碎片了，這都怪你！
「然後我當然很冤枉，就說我讓你走了啊，誰讓你跟我一塊死的。然後你當然不樂意了，就說我運氣一直都那麼好，我以為它不會爆的，誰知道你運氣這麼差！」說完，林美景自己都被自己逗樂了，「看過迪士尼那個動畫片花木蘭沒有，我們變成幽靈，估計就是上面那種樣子的。」
葉文面無表情地一直看著她，輕聲回了句：「當時我什麼也沒想。」
美景愣住，想從他眼睛里找某樣東西，卻始終也找不到。「你不害怕么？」
「我是一個沒有恐懼的人。」他的聲音依然很輕，卻莫名帶著股令人壓抑的東西。
這還是美景第一次聽他說這樣的話。
「你連死都不怕了嗎？」她問。
葉文沒有回答，沉默了很久才說：「當有一天，你現自己不懼怕死亡，不懼怕失去，連生命也不再懼怕的時候，註定沒有人再可以阻止你得到想要的東西。」
美景心裡咯噔一下，本應該覺得他真是無敵了，卻莫名覺得他好可憐。
雪莉跟她說過，不要仰慕一個男人，因為你會誤以為他就是你的救世主；更不要可憐一個男人，因為你會誤以為自己是他的救世主.……
兩種都會讓你愛上一個男人，兩種也都會讓你一不小心就失足成千古恨……
「羨慕你。」她笑笑，「我怕的東西可就多了，難怪我之前一事無成連尊嚴都保不住。」
「你怕什麼？」
她想了想：「小時候，我怕我媽打我，怕成績不好讓老師失望，怕對同學不好傷害了別人。長大了，怕表現不好被上司開除，怕對男朋友關心不夠他移情別戀，怕自己越來越老越來越丑。現在，我覺得自己變得挺多，
「但害怕的東西不減反增。我怕離婚了以後，兩邊的爸媽傷心，奶奶傷心。害怕離別，害怕他們以後再也不喜歡我。當然，我更怕你。怕我哪裡做得不好，你罵我。怕自己又不小心壞了你大計，怕你撩狠話，怕你冰冷的臉。
「對了，我連勝男都怕。我怕她又教我防身術。」說著她自嘲地笑，「我真是沒救了，怕的東西竟然這麼多！」
現葉文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她笑笑：「我說這麼多，也算是我的秘密。你好歹也說一個害怕的東西，就算是編一個也行，不然我怎麼下得來台？拜託，我們可是共過患難的人.……」她開始撒嬌，「就別高冷了。」
「我害怕.……」葉文淡淡開了個頭，「某些事情變成一種習慣。」
美景愣了幾秒：「比如說……像現在這樣，旁邊多了一個人，還面對面夜聊？」
葉文輕聲笑了出來：「林美景，你知不知道自己會變成別人的一種習慣？」
美景愣住，看著他深邃如寶石的眸子，目光獃滯地就一直這樣望著，只感覺到腦子一熱，忽然靠過去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啞著聲音說：「葉文，我想給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