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殺意
「我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異常變化在加劇,頭痛的頻率在增加,我的身體變得愈發無法控制。」
翌日,方達比約定的時間提早了一些去葛森家,他早上接到了葛森的電話,說讓自己今天陪他去參加勝誠的家宴,「你和劉惠小姐之間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葛森一邊收拾房間,一邊說,「我和她還是不要在見面的好。」
「為什麼?」
「我見到她會頭痛。」葛森低著頭說,很明顯他不願意提起她。
「你昨天怎麼了,喝醉了?」方達昨天見有其他人在,就沒有問他,「現在頭還痛不痛?」
「還有點痛,但是和之前相比,這不算什麼。」
「看來你是想好好打一架。」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怎麼做,我昨晚的舉動很異常。」葛森苦笑著說,「如果不是喝了酒的借口,我可能會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是不是喝太多了?」方達看著他,「聽說你昨天喝的是伏特加,那可是工業酒精級別的烈酒。」
「不是,以前就算我和成那樣,也不會有這種感覺,」葛森停下手,俯視著方達,「我想殺人。」
「你是在開玩笑吧?」
「沒有,我不是說過么,我感覺自己正在消失,」葛森指著自己頭皮上的傷疤說:「我感覺我的性格、人格在變化。」說完他仰起頭,「昨天我分明覺得殺人能給我帶來快感。」
「你還在懷疑自己的腦子被換了?你看過醫生了嗎?」
「我跟他們說了,可是他們總是說我正常,」葛森的表情又變得正常起來,「還給我找了個心理醫生,他們那裡是當我正常人,分明是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哪有人說你不正常,分明是你自己多想了。」
「就算沒有人說我不正常,他們也覺得我是個怪人,老李也覺得我難管了,所以把我給調到了工廠去。」
「你住了幾個月的院,性格上有點變化也不足為奇。」
「愛情變了也不足為奇?」
「愛情?」方達的猜測對了,他確實和劉惠鬧掰了。
「戀人間拌拌嘴也很正常。」
「不是拌嘴,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多愛她,」葛森的眼神有點憂鬱,「現在……算啦,這種事情跟你說也沒有用。走吧,時間快到了。」
六點二十五分,他們走出出租屋,來到昨天和勝誠分手的路口,一輛白色的寶馬向他們緩緩駛來,他們認出那是昨天勝誠送他們回來的車。
「今天可真是蓬蓽生輝啊!」勝誠說了一句非常老套的話。
葛森和方達一起上車,倆人並排坐在後排。
「我太太可盼望著今天呢,她做了不少拿手好菜,想著要好好款待兩位。
「你們家就三口人嗎?」葛森問。
「嗯,一直也還想要一個,但是一直也沒有懷上,真是不好意思。」接著勝誠利用後視鏡向葛森投來一個熱切的目光,大概是想向他表示救了他們的獨生女兒的感謝之情,葛森覺得有點難以承受,於是把目光移向車窗外。
四十分鐘后,寶馬車緩緩的駛入一個高尚住宅區,勝誠住的是一棟帶花園的獨體別墅,這種房子現在已經不允許建造了。
「房子真不錯啊,」葛森說,「對於我們工薪階級來說,這簡直是無法達到的夢想。」
勝誠用手撓撓頭,「這可不是我做律師可以買得起的,托我太太的福氣,這是我岳父母留下的遺產。」
「真令人羨慕。」這時候他們三人已經來到門口。
勝誠的夫人已經在門口恭候他們,「真是歡迎啊,您現在身體還好么?」
「都好了,感謝您邀請我們來您家做客。」千遍一律的客套話。
這個時候余美麗開門讓他們進去,一陣鋼琴聲傳了出來,葛森突然心裡一陣酸楚。「你家千金在彈鋼琴?」
「是啊,從小就開始了,」余美麗不好意思的說,「只是一直都沒有什麼長進,好像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那裡,已經很不錯了。」葛森說。
「一會就結束了,等結束了,我讓她出來親自給你道謝。」
「不必客氣,」葛森聚精會神的聽著,「我想聽聽你家千金的演奏。」
「多不好意思啊,還沒有到能演奏給人聽的程度。」余美麗雖然嘴上在推辭,但是還是把大家帶到了她女兒練琴的地方。
「葛先生也懂音樂?」
「不懂,平時也就是聽聽電台,家裡連一台像樣的音響都沒有。」葛森說的都是實話,他平時也就是用手機聽聽電台罷了。但他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會對鋼琴曲那麼在意,想想,昨天也是因為鋼琴曲和別人打架。
「懷孕那會我就和太太商量,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一定要讓他學習鋼琴,雖然我們倆都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但是就是想讓他能夠提升一下自己的整體欣賞水平。」
「孩子還沒有上小學吧?」這是可憐天下父母心,葛森看著正在認真的彈著鋼琴的小女孩問。
「明年就上了。」
「這麼小就能彈成這樣,真的很不錯了。」方達接著說。
彈得的確流暢,中間也很少錯漏和斷音,葛森聽著聽著,腳指頭不自覺的跟著打起了拍子,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曲子,但是卻覺得好像在那裡聽過一樣。
聽了幾遍之後葛森突然說,「這裡好像有一個音不太對。」說著他來到孩子的身邊,她用一個手指按在了一個鋼琴鍵上,孩子身邊的老師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接著葛森哼了一段,「這個部分的音好像走的厲害。」
「嗯,這琴是該調一調了。」老師聽完后,「您很內行啊,一般人都聽不出來,您也是從事音樂這行嗎?」
「不,完全不是。」葛森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一個工廠的工人,曾經熱愛的是繪畫。
「哦,那是天生的樂感好啊!」老師繼續稱讚到,「您的這種天賦不從事音樂這行真是太浪費了。」
方達也疑惑的看著葛森,他的印象中,葛森的愛好應該是繪畫才對啊?
「嗯……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我記得小學的時候,音樂考試都是亂猜的。」葛森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明顯的跑調其他人竟然會聽不出來。
這個時候余美麗過來招呼大家去餐廳吃完飯,葛森站起來,突然一陣頭痛,他的膝蓋一松差點倒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方達一手扶住葛森的肩膀,將他順勢扶到沙發上。
「我還好,就是有點頭暈。」葛森回答。
「您還是躺下休息一下吧。」余美麗擔心的說。
「我沒事了,真的。」葛森站了起來,「讓大家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這個時候女孩走了過來,她仔細的看著葛森,好一會才說,「爸爸,這不是上回那個叔叔吧。」
尷尬的氣氛開始蔓延,大家面面相覷。
「他就是上回你見到的那個叔叔,只是今天叔叔變精神了,所以看著有點不一樣罷了。」勝誠解釋到。
還是小孩子的感覺敏銳,葛森感到有點口乾舌燥,「對,那天你在醫院看到的是我的弟弟。」他自己打了個圓場。
方達站在一邊聽著,或許小孩子的話才是最真實的,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今天的葛森確實和他第一眼見到的那個葛森不一樣了。
「看,我說是吧。」女孩高興的拉著她爸爸的手說。
勝誠困惑的看著葛森,葛森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
吃飯的時候,主要是余美麗一家在說話,方達偶爾會和勝誠討論一下最近勝誠處理過的一些案子,而葛森基本上就是在聽,偶爾說上兩句。
葛森為了防止自己再干出昨天的事情,一直在小心的注意酒精的攝入。
「我給大家準備一些水果。」飯後余美麗說。
「叔叔,我給你彈琴聽吧,好不好?」女孩來到葛森的旁邊,用一種稚嫩的童聲對他說。
「好啊?彈什麼呢?」
「叔叔喜歡聽什麼?」
「就彈你剛才彈的那首曲子吧。」
女孩高興的點點頭,拉著葛森的手往房間走去。女孩實在彈得不怎麼樣,時不時的中斷,加上鋼琴的走音,但是他卻聽得非常的入神,葛森看著女孩的手指在白色的鍵盤上不斷的飛舞著,漸漸的自己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他覺得自己好像飄在一條白色的長河裡一樣。
不公平,突然這個詞出現在了葛森的腦海里,他彷彿看見了自己的過去,看見了父親那張失望的臉,他想,這個女孩也許這一輩子都將生活在這種衣食無憂的世界里吧,即使她在音樂上毫無天賦,卻依舊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或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還有人掙扎在生活的邊緣,為了衣食住行而奔波勞累。這個世界充滿了太多的不公平!
不知不覺的,他覺得自己的手指正在蠢蠢欲動,他的手開始不知覺的伸向女孩那白皙的脖子,他的腦海里涌動著一種難以控制的慾望,突然他眼前一黑,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搖動,然後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