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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孫兒這是怎麼了,不喜歡哀家給你準備的禮物?」太后看太子神色猶豫,趕緊問道。


  太子跪在地上直著身子,仰頭看向太后,有些顧慮的說道:「這金龍恐怕孫兒不適合收,若是有滋事之人,孫兒怕宮內會謠言四起。」太后聽后肆無忌憚的大笑了起來,常公公上前扶起太子,在太後身邊加了一張椅子。讓太子入座。


  太后親手將金龍遞到太子的手中,德妃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瞅了瞅,那金龍一看就不是凡物,德妃膽怯收回目光,她心裡有一個疑問,太后雖然喜歡太子,但是還沒有達到如此驕縱的地步,平日里太后都是在提醒太子,不要逾越身份,今日為何會弄出這樣一件寶物,若是旁人知道定會落下口實。


  太后眼睛一斜目光落在德妃的身上:「哀家昨日得到消息,你外祖父要從南元回來了,他這次出使南元收穫頗豐,還將南元的公主帶回來和親。」


  「太好了。」


  太子興奮地站起身來,這幾年他在宮裡諸多的不順就是因為背後沒有人撐腰,只要國丈梁太師回來,看誰還敢騎到自己的頭上來。還沒等太子開口問詳細的情況,一旁的德妃就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常公公上前去推了兩把,才發現德妃已經昏厥過去了。


  太后嘴唇抽動一下,然後不屑一顧的說道:「還不派人把德妃抬回去,多派些人好好地將德妃送回去。」太后末尾的那半句話加重了口氣。


  常公公把德妃送了回去,德妃昏迷不醒渾身發燙,荷花想出去找太醫,卻被安慶殿的人把德妃的寢宮圍得水泄不通。宮裡面傳的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德妃這回是失去了太后這個靠山了。雲王在宮外得到消息,匆匆忙忙的進了宮,到御書房跪了兩個時辰,才得了文澤帝的旨意帶著太醫前去醫治德妃。


  桃韻閣里翊君正無聊的發慌,看著一邊下棋的靜王和廖唯,眉頭一皺說道:「這大過年的,沒一點熱鬧不說,還都是些鬧心事,我記得往年這時候,宮裡面有好多好玩的。」


  靜王手執黑子,面色平穩的看著棋盤,聽到翊君的話,嘴角微微的上揚:「哦,不夠熱鬧,我倒覺得哪年也不會像今年這般熱鬧了。」


  翊君不肯好好地坐著,身子一歪雙腿伸出去霸佔了兩把椅子,他想起了瑤瑞吃包子時的樣子,既可愛又可氣,就那麼一個小丫頭,把宮裡攪得雞犬不寧,翊君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彆扭說道:「都是那個瑤瑞,總是惹出一大堆麻煩,下次我要好好修理她一番。」


  聽到這句話,廖唯看著棋盤的雙目中閃過一絲靈動,讓靜王逮了個正著,靜王一子落定廖唯就只剩下滿盤皆輸了,廖唯露出敬佩的神色,慢慢的將頭低了下去,伸出手將棋子一粒粒收回到雕刻著紅梅的棋盒中。


  「他還小,有些事情似懂非懂。」靜王低聲說著。廖唯眸色微沉,忍不住去偷看翊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副滿足表情,在宮內那種神情和笑容最為珍貴,廖唯都回憶不起,上一次看到這種表情,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靜王的神色有些倦怠,廖唯將白玉棋盤移開,走到門邊輕輕地敲了幾下,外面走進來幾位宮女為靜王端來了清水和面巾,靜王拿起面巾丟入盆中,轉臉沖著翊君說道:「若是你實在找不到事情做,就跟錦露一起去聽戲吧。」


  翊君當機立斷的用力搖頭,求饒般的喊道:「才不要呢,錦露姐姐哪是聽戲啊,這一天十二個時辰恨不得紮根在戲檯子前,不去不去,若是去了也是要被她攆出來的。」


  靜王用沾了清水的面巾擦拭著臉頰,涼意透過皮膚,刺激著他的神經,睏倦在他的眉間漸漸消失。待宮女全部退出去后,靜王輕輕一笑道:「是嗎?早前只知道她願意聽戲,卻不知道她已經到了,如痴如夢的地步了?」


  翊君隨手摘下一顆進貢的珍珠葡萄放入嘴中,一臉靜王孤落寡聞的樣子,壞笑著答道:「十一哥還有不知道的事?錦露姐姐可不僅喜歡看,聽宮人們說還跟一個叫白鑫的戲子學了幾口,說不定哪天會露一手。」


  靜王平目去看廖唯,廖唯抿嘴一樂,端起茶盞喝了一小口,茶水正是溫和適口的時候,那種淡淡苦澀帶有絲絲清香的味道一圈一圈的在廖唯的嘴中慢慢散開。


  德妃依著靠墊,有氣無力的嘆著氣。眼圈紅潤,一時伸手去拉一旁的雲王,一時又低著頭,掉幾滴眼淚。雲王看在眼裡,不敢出聲詢問,心裡憋著一口悶氣。德妃嘴唇哆嗦著,悵然若失的說道:「兒啊,你何苦要跟太子去爭,如今惹怒了太后,我們母子要如何在這宮裡過活?」


  雲王猛地站起身子,咬著牙強忍住心裡的怒火,壓低了聲音說道:「母妃為何怕她,這些年母妃忍辱負重,為梁氏做的還少嗎?可是你看她是如何對我們母子的,同為梁氏她可曾當我們是自己人?」德妃被雲王的話嚇到,忙著去拉雲王的衣袖,雲王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接著道:「母妃與皇后都是嫡出,太子和我的出身差距,都是因為太後偏心,我們母子就要永遠被踩在腳下。」


  德妃求饒般的,帶著哭腔說道:「兒,快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


  「母妃!」雲王看了德妃一眼,德妃膽小如鼠的樣子讓雲王心痛也心煩,雲王再也忍不住心中苦悶,怒目直視的坦言道:「與其等他繼承大統之後擺布我們的命運,不如我們先發制人。」德妃身子一斜,撲向了雲王,似懂非懂的問道:「你想做什麼?」雲王瞪大了眼睛,走到床邊扶起德妃,在德妃耳邊輕聲說道:「一不做二不休,送太子歸西。」


  「你……」德妃咳嗽著說不出話來,雲王的話差點嚇得她喘不出氣來。


  雲王輕輕地伸手撫著德妃的後背,幫德妃順氣。待德妃緩和過來后,雲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母妃事到如今,我們母子還有別的選擇嗎?」


  德妃搖著頭,緊緊地拽著雲王的衣袖,嘴角抽動著連帶著臉部都能看到抖動,德妃哭喊道:「兒,若是太後知道了,我們母子還有命嗎?母妃不求別的,但求你平安無事。」


  雲王的眼睛眯成一條線,手掌輕輕地在德妃的肩上拍了拍,待德妃安靜了后,冷冷的說道:「母妃大錯特錯,在這後宮中梁氏可以倚重的就只有太子和我,若是沒了太子,那麼梁氏只能選擇支持我,到時候母妃害怕大事不成嗎?」


  「可是……」德妃還想開口勸雲王,卻被雲王搖頭制止了,雲王起身跪在德妃的面前,臉上沒了剛才的陰險和激憤,滿眼都是對母親的憐惜和不忍,雲王磕了兩個頭后說道:「母妃,兒臣真的不想再過那種看人臉色的生活了,求母妃原諒兒臣吧。」


  德妃仰頭倒在床頭上,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是榮是辱,是福是禍,都看天命吧。」


  這幾天宮裡大宴小宴照常進行,似乎那夜的事情被微風吹走,不曾有過一般。瑤瑞輕輕的端著熱氣騰騰的粥走進屋內,婉涼似乎好多了正坐在床上綉著荷包,看見瑤瑞過來趕緊把床邊桌子上的針線拿走,挪出一個地方來。


  「勞妹妹這幾日侍奉,姐姐真是愧不敢當。」婉涼客氣的接過瑤瑞手中的碗,用湯勺撥弄了幾下。婉涼的病雖然好了些,但是脾氣性子卻有些變了,不像往日愛開玩笑,對流清和瑤瑞的態度,也變得陌生了。


  瑤瑞微微笑了下,坐在婉涼的身邊,看著那針線筐里的荷包,懊惱的用拳頭敲了敲自己額頭,責備自己道:「看我這記性,那日就做好了,一直忘了拿出來。」瑤瑞轉身就去自己的柜子翻東西,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將兩包東西拿了出來。


  婉涼好奇的探頭去看,瑤瑞神秘兮兮的將一個包裹放在婉涼的床上,婉涼伸手打開包裹,裡面是一件鵝黃色的睡袍,婉涼看后欣喜道:「妹妹好手藝。」說完,將瑤瑞手中另一個包裹也拿過來打開,裡面是一件一樣的睡袍。


  婉涼仔細的對比了一下,歪著頭看向瑤瑞,嘟著嘴問道:「我眼拙,還真沒看出,哪裡的綉法不一樣?」瑤瑞坐到婉涼的床上,將兩件衣服鋪好,指了指領口淺笑一下道:「妹妹那些日子事多,實在無法做三件完全不一樣的,就在領口做了文章。」


  婉涼點了點頭,被瑤瑞這麼一說,她才有所領悟,自己的這件領口是凸出來的,而流清的這件是平的。「瑤瑞,瑤瑞。」聽到外面有人叫自己,瑤瑞起身就走,留下了還想詢問瑤瑞那件有何不同的婉涼。


  瑤瑞走出來,院子里一個素未謀面的宮女正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她,那宮女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姑娘可是瑤瑞?」瑤瑞沒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宮女看瑤瑞有所警惕,上前一步先行禮道:「瑤瑞姑娘好,我是紫雲宮的宮女青月,薛昭儀請姑娘晚膳後到紫雲宮,娘娘說有話要同姑娘說。」


  瑤瑞欠身還禮回道:「請姑娘轉告娘娘,瑤瑞定不會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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