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屋內的幾個公主面面相覷,不知何意,而幾位王爺皇子都陷入了沉思。雲舒公主看著屋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撅起小嘴問道:「一千兩很多嗎?」浩然歪著頭看向雲舒,嘆了口氣說道:「我的好姐姐,你養在深宮自然不知道了,朝中一品大員的俸銀,才有八百兩,一個太醫署的人敢要一千兩,簡直駭人聽聞。」
端王站起身來,沖著身後的幾位公主說道:「幾位妹妹先回吧,這裡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晚宴時再見不遲。」錦露公主不情不願的離開,臨走時還死死瞪了瑤瑞幾眼,而雲舒公主倒是路過瑤瑞的身邊,一臉笑意的仔細打量了一下瑤瑞,瑤瑞被看得不好意思,趕緊低下了頭。
「小德子。」靜王一聲喊,小德子就麻溜的鑽進了屋子,彎著腰在靜王的身邊候命。靜王伸手指了指瑤瑞說道:「你去找個太醫到桃園給那那個宮女治病吧。」小德子得了令,又行動迅速的退出了房間。
瑤瑞想跟著一起回去,卻被端王攔住了去路,端王拍了拍瑤瑞的肩膀問道:「小丫頭,你可還記得是誰跟你說的那些話?」瑤瑞心裡思量了一下,多少明白幾位皇子想要做什麼,點了點頭道:「記得。」端王剛想接著說話,雲王搶先一步說道:「帶那小丫頭去認人,務必把人給本王擒來。」
端王和靜王對視一下,冷哼一聲坐回到椅子上。看到端王那種既無奈又有些不爽的神情,靜王的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瑤瑞跟幾個侍衛和太監到太醫署綁了那個跟瑤瑞漫天要價的年輕公公,瑤瑞心裡說不出有多暢快。
不過接下來,瑤瑞就被幾個侍衛看管在一間屋內。瑤瑞雖然不知道一會兒會發生什麼,但是現在至少她可以安心了,有太醫去看婉涼姐姐,兩位姐姐應該會沒事的。
藍夢純站在大興寶殿中的一個角落,楊承海兩隻眼睛都笑彎了,一句一句繪聲繪色講著瑤瑞這半日的所作所為。藍夢純尷尬的陪著笑,心裡卻是一聲嘆息,兔子逼急了尚且會咬人,更何況她是一匹孤狼呢?
宴會開始,太子率先站起身敬酒,三杯下去又說了好些吉利話,才肯坐下。幾位王爺和皇子,飲酒時都忍不住低頭偷偷壞笑,藍夢純和楊承海站在高處,向下望去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去,只有他倆明白,今夜才算是好戲開演。
幾場令人審美疲勞的歌舞結束后,雲王迫不及待的站了出來,文澤帝看著掩飾不住興奮情緒的雲王問道:「老五,這年剛才不是拜過了,你這又站出來,是為何啊?」雲王行了一禮,然後說道:「父皇兒臣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文澤帝倒是樂了,這老五跟德妃一樣,總是掩飾不了自己的情緒,又想賣起關子。
文澤帝笑了幾聲后說道:「你都站出來了,就說吧。」雲王一聽這話,來了勁朗聲說道:「今日有宮女向兒臣求救,兒臣本是好意幫她,卻從中了解到後宮一件貪污大案。」翊君有些聽不下去,自言自語道:「這可好,都成他的了。」
浩然用胳膊肘推了翊君一下。壞笑道:「他貪功心切,你就由著他去唄。」
文澤帝知道後宮有很多貪污的事情,早就想整治一下,一直沒有得空,今日既然雲王提了出來,倒是可以有個理由可以給後宮敲個警鐘。不過一說到宮女求救,文澤帝不得不想到瑤瑞,總不能又是這丫頭吧。
文澤帝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剛抬了眼,就看見瑤瑞慢悠悠的走了進來,一起的還有一個被捆著的太監,文澤帝差點沒將口中的酒水噴出去。
瑤瑞走到雲王身邊跪在地上磕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澤帝沒說話,兩隻手臂都支在了桌子上,上半身向前傾,與瑤瑞四目相對。文澤帝盯著瑤瑞的眼睛,瑤瑞被盯得心裡發慌,但是不敢動彈。眾人皆有些不解,只有藍夢純和楊承海理解文澤帝此時的心情,兩人忍著笑意,都低下了頭。
雲王打破了凝滯在空氣中的尷尬氣氛,接著說道:「這位就是向兒臣求救的宮女,她」,雲王還想接著往下說卻被文澤帝伸手制止了。
文澤帝伸手指了指雲王,又指了指瑤瑞瑤瑞說道:「你先別說了,讓你說還不知道得兜多大的一個圈子呢,瑤瑞你上來。」瑤瑞不敢妄動,看向了藍夢純,藍夢純慢悠悠的眨了下眼睛,瑤瑞才敢走到文澤帝的身邊去。
瑤瑞站定了腳跟,文澤帝才仰身靠在了椅背上,文澤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幾聲道:「別讓他繞彎子了,你直接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瑤瑞雙膝一曲身子一福,剛想開口回答,腦子卻一閃而過德妃的臉,若是這件事從頭說來,牽扯出德妃,那麼一會兒雲王改口自己肯定要受罪,不行這件事只能說一半。
瑤瑞想明白了,抬頭說道:「桃園宮女婉涼得了病,非常嚴重。婢子本是想去太醫署請一位內侍副使給她看病,卻不想他開口管婢子要一千兩救命錢。」瑤瑞頓了頓又說道:「就是底下捆著的那個太監告訴婢子,御口下的宮人想要救命,五百兩是敲門磚,現在是過年他們商量好了要一千兩。」
文澤帝沒有發怒,順手拿起一串進貢的葡萄,吃了幾顆后口氣平和的問道:「老五你查到什麼了?」
雲王早就急不可耐了,趕緊上前一步剛想開口,太子就從自己的座位站了起來,走到了雲王的身邊。太子覺得自己大意了,用惡毒的眼神瞪了一眼對面那排,對自己位子覬覦許久的兄弟們。
他們層層封鎖,導致太子剛剛才收到消息,為自己在後宮牟利的內宮管事馮總管不見了蹤影。
太子上前一拜,朗聲道:「父皇,兒臣以為這些話不可信,這丫頭詭計多端,多次在皇祖母面前搬弄是非,牽扯多件宮內案件,此次她又說後宮有人用宮職謀利,兒臣想她又是受人指使,想要無事生非,冤枉他人。」
「哦,依你看該怎麼辦?」文澤帝聲音低沉的問道。太子掀起眼帘看向瑤瑞答道:「依兒臣看,應該立即亂棍打死,整治後宮不正之風。」瑤瑞的心揪起,求救的眼神看向藍夢純。文澤帝半響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太子,太子看文澤帝不言語,以為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趕緊喊來了侍衛,拖著瑤瑞就要出宮殿。
瑤瑞被拖到了翊君的座位時,瑤瑞的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下,然後微笑著被拖了出去。翊君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轉過身看向浩然,浩然學著瑤瑞的口型做了好幾遍,又歪著頭看向了靜王。
靜王小聲嘀咕一句:「她應該說的是,我這條命算是還給你了。」
翊君腦子一片空白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恐慌的沖著文澤帝喊道:「瑤瑞是冤枉的,她沒有說假話。」翊君衝到太子的旁邊跪下,再次喊道:「瑤瑞是冤枉的,她沒有說謊,我和十六哥跟著她一起去了御藥房,我倆躲在暗處親耳聽見這個太監說,給了你個大便宜,五百兩換了一條人命。」
翊君年紀小,朝堂之上的把戲他還不懂,浩然看不下去了,只好一同上去回道:「父皇,這話兒臣也聽到了,翊君也只是不想白白搭進去一條人命。」文澤帝的臉色有些難看,殿外已經開始對瑤瑞行刑,瑤瑞想忍住不要叫出聲,可是第三下就忍不住疼喊了出來。
一聲一聲的慘叫,揪著翊君的心,翊君雙手緊緊地抓住膝上的衣料,強忍著自己心裡的不滿。雲舒從未聽過如此慘烈的叫聲,也從位置上下來,跪在了文澤帝的面前:「父皇,女兒也覺得她是冤枉的,還望父皇明鑒。」翊君將求助的眼神望向幾位封王的兄長,卻無一人站出身來,心裡有些沮喪。
又過了一會,殿外瑤瑞的慘叫聲戛然而止,翊君和雲舒都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向殿外。真的死了?翊君心裡咯噔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拔腿向外跑去。
雲王心裡倒是樂開了花,***忙除去了瑤瑞這個母妃討厭的宮女,自己手中又握著太子貪污的證據,這次最大的贏家估計就是自己了。
文澤帝看向太子問道:「太子這回可是滿意了?」太子當然沒完,伸手一指雲王說道:「兒臣以為,五弟貴為王爺卻聽信讒言搬弄是非,理應受罰。」轉而又看了看身後跪著的浩然和雲舒,猶豫了一下說道:「至於弟弟妹妹們,年紀尚小,涉世未深,應該是被他人利用了同情心,告誡一二即可。」
文澤帝點了點頭,眼眸中閃過一種說不透的神色,藍夢純悄悄從旁退了下去,看看無人注意自己,緩緩地穩著步子離開了殿內。
殿外,瑤瑞手拿半個啃過的包子與翊君正在四目相對。瑤瑞被翊君看的心裡毛毛的,想把包子丟掉,但是肚子太餓又有些捨不得。瑤瑞將拿著包子的手藏在身後,身子福了福問道:「殿下是怕我出事?」瑤瑞的語氣帶著些許的疑問和期待。
翊君冷下臉來,將頭轉過去,不讓瑤瑞看到自己緊張的神情。翊君背對著說道:「沒有,就是出來看看你死透沒有。」瑤瑞一聽這話,反倒輕鬆了許多,拿出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嘴裡一邊咀嚼著,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這次小命算是撿回來了,下次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