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藍夢純從新坐回到椅子上,伸手一指道:「你們兩個到後院黑房跪著,沒有我的話誰也不準起來。」藍夢純的口氣很嚴厲,瑤瑞站在她身邊都覺得害怕,那種語氣像是可以把人生吞活剝似得。
蘇憐和落櫻連滾帶爬的起身,溫璇趕緊上前攙扶一把蘇憐,等到兩人退出房間后,溫璇識相的離開,臨走時將門關上。
瑤瑞不知道該如何做,輕聲問道:「若姐姐沒有別的事,瑤瑞先行退下了。」瑤瑞站在原地不敢動,藍夢純正在氣頭上,她摸不準是否真的該走。
藍夢純看了一眼瑤瑞手中握著的貢桔,淺淺一笑道:「那可不是什麼能做紀念的東西,還不快吃了,甜著呢。」話音未落,藍夢純便拿起一顆貢桔剝好果皮,將果肉捏著放入口中,嘴邊也露出一絲甜蜜笑容。
瑤瑞獃獃的看著手中有著鮮亮橙色的精巧貢桔,看上去就十分誘人,不過瑤瑞現在還沒心情吃,她對今日的事還一頭霧水,還不想放鬆精神。
藍夢純看瑤瑞一動不動的盯著手中的貢桔,笑出了聲:「你這個人,聰明的時候,連我都自愧不如,可是犯起傻來,又比常人還要笨,不過也好這樣比較可愛。」藍夢純說著將手中剝好的貢桔,遞到了瑤瑞的嘴邊。
「姐姐。」瑤瑞也不知道自己是害羞還是怎的,就不自覺的出聲制止了藍夢純。
藍夢純收回了手說道:「吃吧,這屋子就咱倆,不怕的。若是安王真有心,下次讓他送個貴重的,一個橘子算什麼,又不能作為念想,反倒成了你的心病了。」
藍夢純的這一句話,才讓瑤瑞恍然大悟,瑤瑞趕緊將貢桔放回原處,跪在了藍夢純的面前求饒道:「瑤瑞絕無其它心思,還望姐姐饒恕瑤瑞。」
藍夢純伸手扶起瑤瑞,一臉愁容的說道:「只是說笑罷了,你要是有那個心思,怕是不等到桃園,就死在玉華宮了。」瑤瑞低下頭,靜靜地聽藍夢純說話。藍夢純接著道:「你只要自己心裡有分寸,那我也不必在囑咐什麼了,在這後宮到處都是陷阱,自己小心點。」
瑤瑞的腦子閃過一幅幅在玉華宮時的畫面,在玉華宮活自己已經算是費盡心思,如今在天子腳下,自己往後還要多長一萬個心眼子才能保著自己的小命。
瑤瑞從桃韻閣出來,手裡依然攥著那顆貢桔,瑤瑞站在桃韻閣的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桃韻閣內院,才緩步向前走回桃園。瑤瑞不知道藍夢純在想什麼,而瑤瑞心裡滿滿的都是后怕,她知道落櫻會殺了她,不帶一絲猶豫。
想到這裡,瑤瑞對落櫻僅存的那一點年頭消失了。她知道落櫻或許只是一時衝動,但是她不想給所有對她下殺心的人任何機會,瑤瑞之所以拿著這顆貢桔,只是單純的想提醒自己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夜裡瑤瑞一直在想如何報答安王,救命之恩大如天,壓在瑤瑞的身上還真是沉重。瑤瑞想不到要如何做才能算是還了這份恩情,但是什麼都不做,會令她不安心。
瑤瑞早早起床,將給藍夢純做好的衣物包好,不知道為何瑤瑞突然有些害怕去桃韻閣,看著旁邊正在梳妝的流清,瑤瑞輕咳了幾聲說道:「流清姐姐,我今日頭暈暈的還有些咳嗽,姐姐能不能替我將這衣物送到藍姐姐手裡?」
流清回過頭先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又撅起了嘴說道:「早就讓你好好休息了,總是不聽,現在好了病的嚴重了吧。」婉涼端著熱水進來,將面巾浸濕后遞給瑤瑞說道:「快熱敷一下,會好很多。」又沖著流清說道:「讓你幫你就幫,瑤瑞本就病著,還要聽你的數落不成。」
流清和婉涼你一句我一句的誰也不讓誰,直到流清累了,才從梳妝台里找出了三個不同色的香囊,丟到了桌子上。「這是我繡的,這次繡的一般,你倆不嫌棄就拿去用。」
瑤瑞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個淡粉色香囊,裡面還沒有放香草,瑤瑞淺淺一笑說道:「這個我要了。」婉涼也走到桌子前,一邊喜歡的擺弄著明黃色的香囊,嘴裡好不饒人的說道:「繡的也太差了,這是敷衍我和瑤瑞了?」
流清一聽急了,又跟婉涼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瑤瑞對她倆這樣已經習以為常,便收拾好自己,拎著小竹籃走出了房間。
連續又下了好幾場雪,桃園已經沒有人再過來了,大家都去梅園看梅花去了。瑤瑞站在涼亭的高檯子上,往下望去沒了桃花的樹要獨自享受著冬日的煎熬,大概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無人去陪伴你低落和孤獨,但是永遠有人要佔有你的盛開綻放的時刻。
「你是顧影自憐呢,還是又在想什麼害人的把戲?」
瑤瑞沒有回頭,她在想翊君這個皇子是不是真的很閑,只是想報復自己,大可亂棍打死自己出氣,細細想想他應該是沒那個膽子,所以就三天一挖苦,五天一嘲笑?這樣下去不是一個辦法啊,折磨的自己好難受。
「給十九皇子請安,皇子萬福。」瑤瑞回過神面帶笑容,欠身行禮。
翊君彎下身子,團了個拳頭大小的雪球向瑤瑞砸去,雪球在瑤瑞的額頭上散開,瑤瑞站穩腳步,臉上保持著微笑,翊君覺得瑤瑞是在向自己示威,不服氣的又反覆的拿雪球砸了瑤瑞幾下。
「沒什麼想說的嗎?」翊君帶著不服氣的語氣問道。
瑤瑞鼻子一努,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後點了點頭說道:「皇子好技術,每次都能準確的砸在婢子的額頭上,婢子佩服。」
「你還要不要臉?」翊君怒道。
瑤瑞心裡迅速的回了一句,你要不要臉,這麼大個皇子用這種方法欺負她一個女流之輩,但是瑤瑞哪有膽子說出來,只能繼續保持微笑,現在只能求著他玩夠了,快點滾。
「婢子的臉是主子給的,不是婢子想要就能要的,皇子給婢子臉,婢子自然就是有臉的,不給婢子自然就是沒臉的,婢子這樣說皇子能明白嗎?」瑤瑞的表情就是在嘲諷著翊君,兩個人互相不服輸,僵持在這裡。
翊君本是怒的,可是一想到瑤瑞那日醉酒失態說的話,嘴角微微上揚說道:「哦,那你喜歡十一哥的臉,是誰給的呢?」翊君一臉壞樣的盯著臉色鐵青的瑤瑞,然後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
瑤瑞知道那個在自己的臉上寫字的人就是翊君,瑤瑞突然不說話了,低下了頭靜靜地看著白花花的地面。
翊君看著瑤瑞不吱聲了,得意了起來說道:「怎麼不說話了,這回你是要臉了?本殿下告訴你,像你這種姿色平平的下賤之軀,最好別有那種攀龍附鳳的想法,否則哪日被扔入亂葬崗,成為山狼野獸的食物,別怪本殿下沒有警告過你。」
翊君說完轉身就走,剛走沒幾步就覺得背後一涼,回過身去卻看見瑤瑞兩隻手舉著一個比她頭還大的雪球,沒等翊君回過神來,一個巨大的雪球在翊君的腦袋上砸開了花。翊君蒙了,一個沒站穩,坐到了雪地里。
「你要謀害本殿下嗎?」翊君伸出手指著瑤瑞喊道。
瑤瑞又從身邊團了一個大雪球,舉著就沖翊君走了過去,瑤瑞咬牙切齒的說道:「謀害殿下?瑤瑞在殿下眼裡本就是個無法無天之人,那瑤瑞手上再多殿下一條性命也無妨。」話音未落又一個雪球砸在了翊君的腦袋上。
翊君一邊揚著雪遮擋瑤瑞的視線,一邊爬起來向外跑,瑤瑞舉著雪球在後面追,翊君沖著瑤瑞怒喊道:「你個瘋婆子,再追信不信我讓父皇處死你。」瑤瑞也失去理智了,回道:「這條命誰愛拿走誰拿走,我自己也不稀罕了。」
瑤瑞突然踩到了一塊凍住的土地上,上面結了薄薄一層冰,瑤瑞順著冰滑了下去,掌握不好平衡的瑤瑞與翊君撞到了一起,兩個人都被撞入了雪中。
瑤瑞看到翊君二話不說,一把抓住翊君的小腿死死地咬住翊君的小腿。翊君疼的猛力的踢著瑤瑞,瑤瑞死不撒手,翊君沒了辦法只好喊道:「你害死我母妃,現在又來傷我,你這次死定了。」
瑤瑞一聽到賢妃娘娘的事,恢復了理智雙手撐地坐了起來,瑤瑞恢復了些力氣,爬到翊君的旁邊,拽住翊君的領口怒道:「我只說一遍,我瑤瑞做過無數傷天害理的事情,死不足惜,但是賢妃娘娘不是我害的,我什麼都敢承認,但是沒做過的我不承認。」
翊君倒在雪中,喘著粗氣與瑤瑞四目相對,瑤瑞鬆開抓著翊君領子的手,站起身將自己身上的泥濘撣了撣,沖著翊君補上一句道:「我不知道那封信里寫著什麼,但是光憑賢妃娘娘會讓我保管那封信,你就應該知道賢妃娘娘不是我害死的,若是你還覺得跟我脫不了關係,我這條命你隨時來取,我認了。」
瑤瑞揚長而去,留著翊君在雪地里躺著。
瑤瑞拖著一身泥濘往回走,前來桃園裝點的宮人都向瑤瑞投來了異樣的目光。瑤瑞不去理會,只覺得心裡暢快,這些話自己老早就想對翊君吼出來了。瑤瑞回到屋子換衣服,卻發現流清送的香囊不見了。估計是剛才跟翊君打鬥的時候掉的,瑤瑞生氣的使勁捶了捶床鋪。
瑤瑞再次從屋裡出來的時候,桃園已經被裝點一番了,五彩繽紛的花燈懸挂在本來沒有絲毫生機的桃園內,瑤瑞不知為何由心的笑了出來。
「瑞兒,快來看。」流清和婉涼遠遠地就看見瑤瑞,揮著手讓瑤瑞趕緊過去。
瑤瑞走到了兩人身邊,發現不遠處宮人們正準備放煙花,隨著一聲炮響,一團團彩色的光芒直衝天際,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綻放,化成點點星光,散落在宮中的各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