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得哭死
尋芳館。
紙醉金迷的脂粉香氣,麻痹了每個在塵世中摸爬滾打飽受苦難的人,讓人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殷九堯已經有許久沒來這裡,換個身份再來,內心還有點小澎湃。
「哎呦,幾位公子快請進,想要找什麼樣的姑娘啊?我這兒尋芳館可是整個京城最頭等的花樓了,您算是來對了呦。」風韻猶存的老鴇揮著浸滿了玫瑰香的手帕,笑得臉上浮起了幾道褶。
雲慈為人一向克制,即使是談事也是到他松鶴別院這樣隱秘幽靜的地方。乍一到如此魚龍混雜的地方,他面上顯出幾分平時在他臉上看不到的局促。
他輕掩口鼻,微微后傾身子,「不必了,帶我們去牡丹閣。」
「牡丹閣啊。」老鴇頓時眼睛一亮,「原來是牡丹閣的貴客啊,快請快請,翠兒,珠兒,帶這幾位公子去牡丹閣!」
「好嘞。」兩個長相水靈的姑娘立刻從老鴇身後走出來,對著幾人拋了個媚眼兒。
雲慈被「電」得一抖,心中忽然覺得自家太子妃美若天仙。
殷九堯默不作聲地跟在太子身後上樓,忽然,身後響起一道熱情高亢的聲音,「容公子?容公子真得是你!」
殷九堯脊背一僵,她轉過身去,就見趙琅笑容洋溢地走上前,「容公子,您怎麼來了?」
「是趙將軍啊,我來談些事。」殷九堯敷衍道。
趙琅也很快就看到了太子和修寒,他是攝政王的左膀右臂,和太子在朝堂上偶有政見分歧,雖談不上不和,但總歸是有些尷尬。
見到「容長安」和太子在一起,還要「談些事情」,他微微一愣,原本想說的話也就卡在了喉嚨里。
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既然容公子還有事要忙。那趙某就不耽誤您了,改天我請容公子吃酒!」
「趙將軍客氣了。」殷九堯說完,就和太子等人上樓了,趙琅看著他們的背影,神情陷入思索。
待殷九堯他們的背影不見,他才快步回了他的包間。
一進門,他就向坐在主位的英俊男子說道,「王爺,您猜我剛剛看見誰了?」
「誰?」容長安掀了掀唇瓣。
沒錯,坐在主位的正是容長安。他回到王府的時候,殷九堯已經出去了。沒過一會兒趙琅就來拖他喝酒。他拗不過,又擔心趙琅是有什麼事情,殷九堯不在,索性他就來了。
「容公子!您不是說容公子有事出去了?我剛看見他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趙琅眼中燃著八卦的小火苗,「他是不是沒告訴您他去了哪兒?幸虧被我碰見了,不然您還被蒙在鼓裡呢,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和他談什麼事情!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末將估計十有**是算計您的!」
容長安眼神快閃過一抹亮光,「哦,是嗎?」
「對啊,我給您分析啊,您看這個……」
殷九堯跟著雲慈進了牡丹閣,一開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女子。
她微微一怔,錦兒?
錦兒倒是面色如常,她走到幾人跟前,見了禮。最後煙波輕橫地看了容長安一眼,直叫人骨頭都酥了。一把軟得能滴出水的小聲音輕飄飄地響起,「殿下,容公子。」
殷九堯怕露怯,就只「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請進吧。」錦兒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殷九堯這才將目光探向屋中,只見桌前坐著個風華絕代的男人,身上散出的氣息似陰似柔。
璽?
他怎麼會在這兒?
「雲兄。」他向著雲慈微微點頭。
「諸葛兄。」雲慈也向他點點頭,「本宮幸不辱命,將容兄請來了。」
殷九堯看著雲慈的言行舉止,心中微微詫異,雲慈從生下來就是大雲太子,皇家貴胄,身份尊貴,平時即使是對他母后都不見這般客氣有禮,這璽到底是何方神聖?不但能豪擲萬金,住在那般豪華的地方,就連身份都能讓雲慈敬上三分?
「真是辛苦雲兄了。長安這人啊性子就是倔。你能將他請到這裡,肯定是不容易吧?」璽淡淡地笑著,但看向雲慈的時候,眼神明顯變得柔軟了些。
「諸葛兄這是哪裡話!既然容兄已經到了,那本宮就先告辭了,明天再來叨擾。」
「也好。」璽站起身,親自送雲慈出去。
殷九堯注意到,雲慈在離開的時候,看了一眼屏風。
殷九堯也看了一眼,她一進來就感覺到了屏風後面有人。
璽和錦兒將人送走,立刻返身回來,只是一轉身,臉上的嚴肅就消失不見,他急不可耐地撲向「容長安」,眼裡都是激動的小桃心。
「長安,好久不見,你最近好嗎?」
「大概不如你好。」殷九堯想想容長安最近的遭遇,誠實地道。
璽一聽這話,似乎知道她什麼意思,同情地湊到他耳畔小聲道,「你知道嗎,我可擔心你不來了。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樣毅然拒絕,我都擔心皇伯伯明天突然殺到王府去。」
「……」拒絕?皇伯伯?誰?
「快過來,皇伯伯等你很久了。」說著,璽已經拉著容長安走近了屏風裡。邊說還邊道,「皇伯伯,長安到了。」
殷九堯覺得信息量有點大,她得消化消化。
她滿心存疑地跟著璽走入屏風,儘管細膩已經做了不少心裡建設,但是在看到屏風后那人的時候,眉心還是止不住地突突直跳。
夏侯神熙?
我靠!這什麼路數?
這兩人沒一個善茬,以前單來一個已經是要她小命兒了,還兩個一起來?
而且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殷九堯只覺得心裡瞬間湧出了無數個疑問。
他們進去的時候,夏侯神熙正舉高酒盅,細細地端詳著。並未看向他們。
還是璽又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皇伯伯,長安來了。」
夏侯神熙這才看向她,殷九堯也毫不膽怯地回視過去,只是很快就失了神。
夏侯神熙容貌本就與容長安長得一樣,俊美至極,比起容長安的清冷和矜貴,歲月使得他更像是一壇陳年的老酒,那雙鳳眸中暗含的是只有歲月才能帶來的沉穩與深邃。
而他那一頭白,更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和妖冶,讓他近乎神和魔之間。怪不得蘇新柔那樣的女子會傾心於他,估計世間沒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這樣的男人。
一想到二十年以後的容長安也會這般迷人,殷九堯就覺得心裡燃起了一絲雀躍。與眼前這個危險的男人不同,她的容長安,明顯要純粹很多。
只不過,想到早上的事情,她還是心裡一沉。或許她生氣的不僅僅是容長安要讓他的將士慢性中毒,而是那個曾經在楊柳村救了她的清澈良善的男人,從此以後再也不見了。
「來了?」夏侯神熙的聲音一如那夜般鬼魅縹緲,讓人聽得直起雞皮疙瘩。
「……昂。」
「長安,本座交給你的事情,你完成得很好。」夏侯神熙彎起嘴角。
殷九堯不語。這個時候,她是決計不能說話的,說什麼都會露餡。
只是她的不能說話,看在夏侯神熙眼裡,卻讓他挑了挑眉,「怎麼?本座去殺那丫頭,你生氣了?」
「……」
「其實本座也只是想要試試那丫頭。當然如果能趁機殺了她也是極好的。畢竟本座確實不怎麼喜歡這個兒媳。」夏侯神熙自顧自地道。
「……哦呵呵……」
「本座今天叫你來呢,主要是要和你說一件事。本座馬上就要啟程回南梁,這裡,」說著夏侯神熙將一張紙放在桌上,「來,你照著這個寫一份兒。」
殷九堯瞟了一眼,休書?不寫。
夏侯神熙也看出來殷九堯的態度,他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將另一張早就準備好的明黃捲軸攤在桌上。
清雅飄逸的字跡瞬間落入殷九堯眼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五皇子景行,人品貴重,勤政賢德,愛民如子,文武雙全,實乃朕之幸事,民之幸事,特賜東宮之席,欽此。」
最後是南梁帝明晃晃的金印。
殷九堯忍不住抬眸再看向夏侯神熙,難道他就是南梁帝諸葛行止?可以前從未聽說過南梁帝是一頭白啊,不但如此,當初義兄不是說過,蘇新柔並不愛南梁帝,是南梁帝窮追猛打嗎?
長安,怎麼會是南梁帝的兒子?而且看夏侯神熙這模樣,根本也不像是會窮追猛打別人的人吶。
「寫了休書,這個就是你的了。」夏侯神熙神色缺缺地道。
璽見容長安不為所動,連忙在一旁煽風點火,「長安,快點寫吧。皇伯伯遲遲不立太子,就是在等著這一天吶。你是眾望所歸,你放心,我已經將那些會給你下絆子的人提前收拾好了,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管穩穩地去坐那個位子就好了。以後你還會是皇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輔佐你的。」
「……」殷九堯是剔透的人,二人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她若是再不明白,那她也當不了這麼多年的攝政王。
長安,竟然是南梁帝的親生兒子。看這情形,他應當是早就知道了,是什麼時候呢?
殷九堯又走神了,璽在一旁催促道,「長安,還愣著做什麼。快點寫吧,沒什麼好猶豫的。那個女人除了長得還不錯以外,哪點像個女人了?性格粗暴,好吃懶做,沒皮沒臉。你放心,將來我一定給你找一堆比她更美的女人。」
「……」殷九堯嘴角抽了抽,這樣背地裡說人壞話好嗎?雖然說得都挺有道理的。
「想好了?」夏侯神熙幽幽地問。
殷九堯語塞,這一刻,她也不知道,如果是長安在場,他會選什麼。
會選什麼?
「他想好了!」
忽然,牡丹閣的門被大力推開,一道低沉的聲音乾脆地響起。
那人走進屋中,繞過屏風,出現在眾人面前。
竟然是「殷九堯」!亦或者說,是真正的容長安。
殷九堯看向他,那一刻她自己也知道,眸光會有多麼複雜。
容長安大步走進來,目光沉靜地看向夏侯神熙,「他不需要想。」
話落,他走到桌前,直接將那張休書撕成了碎片。
「長……喂!」殷九堯瞪大了眼睛,怎麼辦?她其實想要那張聖旨誒。
容長安看向她,微笑著將她的手攥住,「跟他們說,你根本不想做什麼太子。你只想做殷九堯的相公。」
「我,我不想做太子?只想做殷九堯的相公?」殷九堯指著自己,愣愣地道,「你確定?」
「從來都沒有不確定過!」
「你真不後悔?」
「後悔的是小狗。」
「……」眾人看著這一幕,都是一臉迷茫。
璽一把拉過「容長安」,「長安,你不要受她脅迫!如果你不想,沒人可以逼你。雖然我打不過她,但是皇伯伯打得過!打死她!」
「……」殷九堯嘴角一抽,打死她,你得哭死。
她從璽手中抽出胳膊,那廂夏侯神熙卻震驚地看著「殷九堯」,「你竟然懷孕了!本座那日竟然沒現,你懷孕了!」
殷九堯心說壞了,這夏侯神熙連自己兒子都不養,可見他對子嗣也並不在乎。指望他因為她懷孕就網開一面,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看來你是真得動情了。本座原以為,你只是想找個逃離的理由。」夏侯神熙眼中劃過一絲幽厲。
「沒錯,我愛她,她也愛我。」
「對,我愛他!」殷九堯連忙附和。
夏侯神熙的鳳眸中卻突然射出無數把利劍,他嘲諷地扯著唇角,看向殷九堯,「你愛她?怎麼證明?」
殷九堯心中頓時叫苦不迭,她多想大呼一聲,媽的老子不是你兒子!老子幹嘛要跟你證明!
然,夏侯神熙的話讓容長安也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他的唇角微微帶笑,那眼神好像在說,那你就證明一下吧。
「……」就在殷九堯滿心焦灼的時候,容長安忽然扯過她,攥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兩人都是有些害羞的。
然,四片唇瓣碰觸在一起的時候,心中像是劃過一道暗流,血液都加流動了起來。
他輕吻她,最初的緊張很快不見,他在她耳畔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瞬間,不知道為何,殷九堯就紅了眼眶,她慢慢地回應起他的吻。
眾人:「……」非禮勿視,但是好想再看一眼哦,那就再看一眼吧。
眼瞅著兩人越吻越熱烈,夏侯神熙終於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行了!」
沒人理他。
「行了!!!」
沒人理他。
「趕緊滾!」
殷九堯和容長安牽著手走了。
夏侯神熙:「……!」
兩人都走遠了,璽才回過神來,他大驚失色,「皇伯伯,這可怎麼辦?」
夏侯神熙已經恢復了常態,他輕笑一聲,「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
……
殷九堯和容長安從尋芳館出來,怕身後有人跟著說話不方便,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一直到回到同生齋。
一進屋,殷九堯就把臉色撂下來了。
不像往常還得容長安三催四請五商量的她才會去洗漱,今天她抱著衣服轉身就出去了。
「阿九。」容長安抓住她的手。
殷九堯看都沒看他,徑自甩開他出去了。
如何能不氣?她什麼都告訴他,可他呢?什麼都瞞著她。
見容長安沒跟上來,她就更生氣了。平時臉皮不是厚得很嗎?這個時候怎麼倒是矜持起來了?不知道不讓他追上來的意思,就是他應該追上來嗎?
殷九堯簡直是火冒三丈。
故意洗了一個時辰的澡,她才返身回屋。
入目所及,不見容長安的身影。
忽然腰間一緊,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
「阿九。」他聲音幽暗低沉地道。
殷九堯還是不說話,小樣,你不是跟我玩沉默嗎?那咱們就沉默到底。
「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喂!我還準備再沉默一天,你這麼引誘我真得好嗎?
「晚上還沒來得及吃飯吧?想吃什麼?正好我晚上也沒吃東西,就算陪我吃點?松子百合酥,蜜汁蜂巢糕,叉燒餅,再加個冰水銀耳,好不好?」
「……」不行,撐住!我得撐住!
殷九堯趕緊掙脫開他,鑽進被窩裡。
「不吃?那我也不吃了。」容長安也跟著滑進被窩,順勢一把將殷九堯抱住。
「還生氣?」容長安湊近殷九堯。
雖然看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很彆扭,但是在他心裡,他看到的還是以前的殷九堯的模樣。
無論她將來變老變醜,變成什麼樣子,在他的心裡,她都一如初見。
「……」殷九堯鐵了心地不說話。
「要不你打我幾下吧?」容長安輕聲道。
「打你,你現在經打嗎?」殷九堯輕嗤一聲。
「……」也是,忘了這一茬了。
「容長安,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生什麼氣對不對?好,我就跟你說說。」
殷九堯盤腿坐起來,「第一,我跟你脾氣的時候,麻煩你也回來。不要不說話,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樣好像我無事生非,非得給你吵架一樣。你以為我很閑很有時間嗎?」
「我……」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第二!這麼大的事情,能不能不要一個人死扛?當我死的?我那麼不禁打不禁嚇?我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都多好嗎?」
「我……」
「你什麼?」
「說完了?」容長安問,眼中卻含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他沒想到,殷九堯是因為這些在生氣。
他以為,她是在氣自己給她的大軍下毒,他以為,她是在氣自己的身份。
可沒想到,她竟然在生氣這些東西。
「嗯。你說吧。」殷九堯一口氣將話說完,心裡舒坦了很多,神色也和緩了些。
「第一,其實你跟我吵架的時候,我心裡是很開心的。我知道你在乎我。可是我、我不會吵架。」容長安的神色忽然有些尷尬,「我沒學過怎麼吵架。」
殷九堯一愣,「你從小到大沒和人吵過架?」
「唯一的一次,是和你上次在宮中的梅園。」容長安苦笑。
殷九堯想起來了,那次她想幫容長安將狀元之位拿回來,卻被他給拒絕了。
她覺得他不識好歹,他說不想她太辛苦。兩人就吵了一架。說是吵架,其實還是她把他給氣跑了。
「第二,你有孕在身,而那些事情,我真得沒放在心上。你只要知道我是容長安,而我只要知道你阿九,別的都不重要。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沒誰要我將我的事說給他,也沒人願意聽我說我的事。所以我習慣了。」
「習慣了」三個字像是戳中了殷九堯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忽然心中一盪。
「不過以後我會努力改的。努力學會跟你吵架,努力學會跟你分享。只是到時候,你不要嫌我煩就是了。」容長安摸索著她的手臂,輕笑道。
「好,我不會的。」殷九堯重重地點點頭。
她重新躺回床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不知什麼時候,兩人情不自禁地吻在了一起。
「現在才兩個多月,可以嗎?」殷九堯有些擔憂。
「小心一點,可以。」容長安輕聲道。
最後那一刻,殷九堯手指彈起一陣風,桌上的燭火倏地熄滅。
就在二人小心翼翼地嘗試的時候,忽然,殷九堯只覺得腦中彷彿被雷劈了一道一樣。
彷彿是靈魂顛覆,又彷彿是身體顛倒。
殷九堯的血液都涼了。
她突然開口,「長安!」
「阿九!」長安的聲音也有一絲顫抖。
容長安立刻起身,一改往日優雅,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將燭火再度點亮。
待看到床上呆坐著的殷九堯,是真正的殷九堯的時候,心中的喜悅與激動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
「我們換回來了?」殷九堯也驚訝不已地呼喊。
臉上的神色從最初的怔愣逐漸變成了驚訝,到最後是無與倫比的喜悅。
「長安!我們是不是換回來了?」她摸著自己的臉。甚至都顧不得自己還裸著身子,就下床去照鏡子。
「是。」容長安鳳眸深幽,眼底深處也湧起了陣陣激動。
「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有多好,長安!」殷九堯摸著自己的臉,「現在忽然覺得,能用自己的皮囊,簡直是太!幸!福!了!」
「嗯。」容長安笑著點點頭,熟悉的鳳眸中滿是寵溺和欣慰。
殷九堯已經忘了自己還光著身子,她原地轉了一圈,恨不得翩翩起舞。
卻沒看見旁邊的容長安眸色越來越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