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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憂傷

  月朗星稀,容長安站在將軍府書房前的老槐樹下,仰頭看天。???

  身後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來,「長安啊。」


  是廖世清。


  「王玉環這一死,聽說現在王家亂成了一團。王義這人我是了解的,殺女之仇不共戴天,即使他猜到此事非王爺所為,但這幕後之人明白著是沖王爺去的。他恐怕也會將這筆賬算在王爺的頭上。」


  今天傍晚時分,白崇光派人來稟報,城中又現了一具女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王義之女,王玉環。仍舊是一刀穿心,死狀殘忍。而她丟失的部位……竟然是女性的生殖器。而好巧不巧的,當場看到兇手的人,正是王義本人。


  廖世清重重地抹了一把臉,「當初王玉環和阿九在茶館生矛盾,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現在城中已是人心惶惶,若是明天還找不到王爺,只怕此事會越鬧越大啊。」


  「當務之急是把案子破了,抓到兇手,並且找到阿九。只要找到兇手,那關於阿九的謠言便會不攻自破。」容長安毫無波瀾地道。


  「可是去哪兒抓兇手啊?五個死者,案現場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有。」廖世清急得臉紅脖子粗的。他是一介武夫,你讓他勇往直前殺強敵他就行,讓他抽絲剝繭捉兇手他就繳械投降了。


  容長安冷靜地道,「其實並非沒有線索的,相反兇手留下了很多線索。如果順利,或許明早就能抓到兇手了。」


  「啊?」廖世清沒想到情況竟然能峰迴路轉!他不解地撓撓頭,「有啥線索?」


  雖然兩人的智商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但容長安並沒有嫌棄廖世清,畢竟他笨也不是他的錯。


  他耐心地解釋道,「第一,是那香味。五個案現場都有人聞到了那道異香。家師商天心對香料也頗有些研究,我在一旁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大多數香料都是花草植物香,因為花草容易提煉。大將軍可以想一想,在這之前,你可曾聞到過擁有飯菜香氣的香料?」


  廖世清「嘶」了一聲,「你別說,我還真碰到過。」


  「雖然這香也並非制不成,但是步驟要比尋常花草香複雜數倍。試問為何這兇手不製作更簡單卻同樣能起到引起人注意的花草香,而是飯菜香?再有,這人能製成如此奇特的香,定然不是個身份普通的人。而且,他應當是個對美食極有研究。」


  「有道理。只是我們上哪兒找這樣的人啊?」


  「注重飲食的人,應當不會住在山村。他最有可能的就是住在鄴城。而且他應當不會看得上酒樓客棧的飯菜,定然是買了食材自己回去做。若是這樣,那就定然要住在一個有廚房的地方。尋常的客棧定然是不可能了。」容長安邏輯清晰地道。


  廖世清一聽,眼睛一亮,只是想了想,卻又垮了臉,「長安,但憑住處這一點,即使我們找到兇手,恐怕也要三五日了。你剛有沒有其他線索?」


  「將軍別急。」容長安淡笑著道,「這第二個線索,就是死者。四個死者,四種器官。起先我也在想,為何兇手要殺這幾個死者,這幾人之間是否有聯繫。而且兇手分別割下這幾種器官,到底有何寓意?直到剛才,我試著換了個角度。」


  長安在院子里一邊漫步,一邊道,「雖然我暫時不知道這幾個死者之間到底有沒有聯繫。但是廚子沒了舌頭,挑夫沒了雙腳,琴師沒了雙手,而這王玉環,沒了女性特有的器官。他們失去的這幾樣,都是他們最為重要的器官。我就在想,如果我是兇手,我為什麼要拿走別人最重要的器官。想來想去,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


  長安停住腳步,鳳眸中快閃過一抹寒光,「我身上最重要的器官,被別人拿走了!出於嫉妒和仇恨,所以我也要拿走別人的。」


  莫名地,廖世清聽到這裡打了個哆嗦。


  「所以這兇手的第二個特徵,就是他應該是個殘缺不全的人。或是舌頭,或是手臂,或是雙腿,都有可能。」


  廖世清重重地點點頭,「好,那我現在就帶人去找!」


  「將軍,且慢。」長安叫住他。


  「那兇手詭計多端,將軍一定要注意。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富貴死後,我們走到半路,我當時停了一下?」


  「對,我當時還問你怎麼了。」


  「就是因為我聞到了一些殘留下來的香氣。那余香中含有**香的成分,聞到的人,意志會不如平常堅定。而且我懷疑阿九那日就是中了這種香,才會著了兇手的道,將軍你們出入一定要萬分小心。」


  「好,我知道了。」


  明明一切都已經浮出水面,看著廖世清匆匆離開的背影,容長安卻沒覺得絲毫放鬆,相反,他心裡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他踱步往回走,到了廖世清給他和阿九安排的小院,就看見白芍正在門口徘徊。


  「容哥哥。」見她回來,如花的女子臉色一緊。


  她的聲音很低,透著幾許忐忑,「容哥哥,聽說、聽說你已經康復了?」


  容長安醒過來之後,她和哥哥還沒來得及上山,他們就已經到鄴城了。


  「嗯,容無極的記憶現在都在這裡。」容長安指了指腦袋,平鋪直敘地道,「你是容無極的下屬,多年前就已經隸屬於無極宮。之所以在我身邊,是替容無極監督我。」


  「容哥哥,我……」白芍面色一白,她急切地想要解釋些什麼,卻在觸到容長安清湛的雙眸時住了口。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什麼借口和解釋都只會顯得自己更加愚蠢。


  「這裡沒有你的容哥哥。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離開無極宮,以後你就自由了。第二,完成無極之前給你的任務,你還有兩個月。」


  白芍倏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容長安,杏眸中溢著晶瑩的水霧。


  她知道,容長安這是在和她劃清界限。背叛,一次就足夠。


  最終,白芍道,「兩個月後,屬下定然奉上太子妃金印。」


  容長安深深地看了白芍一眼,「好。」


  隨後他繞過她,打算進屋。


  「容哥哥!」白芍忽然開口,抓住他的衣袖,「最後再讓我叫你一次。如果沒有阿九的出現,你會不會、會不會娶我?」


  「不會。」容長安斬釘截鐵,「這輩子,只有一個她。遇到了,是我幸。遇不到,是我命。至於別人,我從未想過要將就。」


  將就……白芍咀嚼著這兩個字,心裡一陣鈍痛。


  房門的開合聲響起,院中只有一個她。


  白芍垂著頭,站在院子里,許久許久。


  ……


  又是一個無眠夜。將軍府里燈火通明,廖世清直到午時還沒回來,容長安也不知道何時出了府。


  以至於當一個小乞丐來送信的時候,管家拿著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好白芍要出去,在不遠處目睹了小乞丐交信那一幕。


  「李管家,這是什麼啊?」白芍笑盈盈地走上前,俏聲問道。


  「說是給容公子的一封信。」李管家一臉焦急,「可是容公子出去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而且老奴總覺得這信有些不尋常。這可怎麼辦才好?」


  白芍瞄了一眼那封信,倏地露出一個笑容來,「那你就給我吧。正好我要出去找容哥哥呢。放心,我會幫你交給他的!」


  李管家一聽大喜,他連連作揖,「那就勞煩白小姐了!」


  「客氣了。」


  白芍揣著信走出將軍府,臉上的笑容便立刻落了下來。


  她尋了個巷子躲進去,將袖中的信拿出來。


  信封上寫著,長安親啟。


  白芍深吸兩口氣,撕開了信封,將信抽了出來。


  「夕陽落下之前,若你找不到我,我便殺了你的娘子。」


  白芍心中一凜,立刻就想要跑出去找容長安。然,再邁出了兩步后,耳畔又響起長安的那句話,「至於別人,我從未想過要將就。」


  將就,只有她殷九堯不是將就嗎?憑什麼!

  心中燎原般的火燒毀了理智,她伸手,將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那一瞬間,她的心中竟然有種報復的快感。


  她面無表情地踩著那堆紙屑,出了巷子。


  ……


  「左邊,捏左邊。對對對!就是這裡。看咱們小粉就是伶俐。」


  「哎呀,沒想到小綠你不但長得美,連手也這麼漂亮。」


  香榭樓閣之中,殷九堯趴在美人榻上,身旁還有兩個漂亮的小丫頭捏腰捶腿,一臉的享受,絲毫沒有被挾持了的自覺。


  「姑娘,我們主子快回來了,您看您是不是……」小黃道。


  「不用裝了,反正我現在武功也使不出來,只要我不跑,他是不會怎麼樣的。」殷九堯已經看透了,這位璽大人,這次是沖著長安來的。


  更何況昨天他不是說了么,他要和長安玩遊戲。她就一旁看著就行。


  殷九堯托著腮,嘆了一口氣,「小粉,我想我相公了。其實我也不過兩日沒見他,竟是想得心肝脾胃腎都疼了。唉,真憂傷。」


  「這麼想他?呵!那恭喜你,你很快就會看見他了。」身後忽然響起陰測測的聲音。


  殷九堯連頭都沒回,小粉和小綠卻已經立刻跪在地上,「主子您回來了。」


  璽卻連看都沒看兩人,徑自走到美人榻的另外一側坐下。


  殷九堯端詳著他臉上濃艷的妝容,嘖嘖稱嘆,確實美得讓人神魂顛倒。


  「你真是男人嗎?」殷九堯忍不住問道。


  「我已經給你相公送了信,若是他在夕陽落下找不到我們,我就殺了你。」璽道。


  「莫非你其實是女人?」


  「你最好祈禱他不要來遲,我不喜歡遲到的男人。」


  「可是女人沒有你這麼平的胸啊。所以你其實還是男人的是吧?要不你脫褲子給我瞧瞧?」


  「……殷九堯!你這個女人,容長安怎麼會喜歡你!」


  殷九堯一臉你不懂的表情,無奈地攤攤手,「雖然我不要臉,但是我美啊。」


  「胡說!長安才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那不然你看看,我全身上下還有哪點值得他喜歡的?」


  璽果然住了嘴,他認真地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也對。」


  殷九堯:「……」


  話音一落,就見璽連忙做到梳妝台前,重新描眉畫眼,不時地還轉過頭問問殷九堯,「你看我是這樣好還是剛才那樣好?」


  殷九堯側躺在榻上,手支著頭,耐心地給他點評著。


  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為璽才是長安的心上人。


  「行了行了,不用畫太濃了。你看我,我就從來不梳妝。長安不是照樣聽喜歡我的?」


  誰知璽嗤笑了一聲,不屑地道,「梳妝?你會嗎?你來到我這兒都一天一夜了,你連臉都還沒洗過。」


  殷九堯翻了個白眼,「雖然我不會,但是你們都會啊。你看看外面有誰是不梳妝的?正因為大家都打扮,才顯得出我清新脫俗啊,對不對?」


  璽沉默了片刻,「嗯,你說得也有些道理。」


  隨後他就起身出去了,不大工夫,殷九堯就看他端了個炭盆進來。


  「來,抹臉上。」璽將炭盆放在殷九堯身前。


  殷九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最終,殷九堯和璽就抹多少的問題起了爭執,兩人在房間里打了起來。


  即使不能動用內力,殷九堯的身手還是一等一的好。而璽則是不捨得動用內力,畢竟這屋裡就是鋪地的一塊磚都是價值連城的。


  結果殷九堯一個不小心就坐到了璽的身上。偏偏,還做到了那個不該坐的部位。


  身下的人悶哼一聲,殷九堯剛要起身,忽然又覺得感覺有些不對。她又壓了壓,咦?空的!

  不等璽反應過來,她已經撲上去伸手扒開了璽的胸,平的!

  「你你你你……你?!」殷九堯驚訝地破音了,怪不得她總覺得他不男不女的,原來他真的是個不男不女的!


  「被你現了!」誰知,璽倒是臉色很坦然。他坐起身,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輕飄飄地道,「我確實不算是個男人。」


  「唉,真憂傷。」殷九堯同情道。畢竟你也不算是個女人。


  「沒關係,正好長安說他不喜歡男人。長安還和我說,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任何人。」璽似乎想起了什麼痛苦的事情,臉色開始變得森寒,「可他竟然喜歡上了你!」


  突然,他鬼魅一般移到殷九堯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頸,「你根本就配不上他!他那麼好的人,能配得上他的只有我。」


  殷九堯看著這個前一秒還十分友好的寶寶,后一秒就和變了個人似的,心中嘆息,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吶。精神病果然還是願意和精神病做好朋友。


  「對對對!只有你配得上他!你們兩個才是天作之合,命定姻緣。我不過是長安鬼迷心竅才看上的,等他醒悟了,就會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你現在只不過是在幫他,及時看清自己的心!」殷九堯不假思索地道。


  「哼,算你有眼光。」璽輕哼一聲,看了眼窗外,「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若是長安不來,我就殺了你,將你剁成餡兒包成包子送給長安。若是他來了……」


  璽的臉上露出嬌羞的笑容,「今晚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告訴你,你不許打攪。如果你來破壞,我就將大雲攝政王是女子的消息公告天下!」


  殷九堯看見那陰冷的笑,汗毛都豎起來了。


  「看,落日多美。」璽的臉色忽然柔和了。


  殷九堯被他掐著,艱難地轉過頭。


  腦海中忽然跳出這兩句詩,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夕陽,終於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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