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愚蠢!
趙鈺緩了好久才消化過來這一驚人的發現。
另一邊,殷九堯正和容長安說著話,容長安忽然眼前一黑,又昏睡了過去。殷九堯原本還想問問他為何會在這裡,見他睡顏安穩,想他可能累了,不忍心再「叫醒」他一次。
於是她就趁著這個當口,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趙鈺身上。
見趙鈺始終愣愣地看著她,殷九堯走過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三公主。」
「你、你……」趙鈺回過神來,一時沒想好要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一個女的,攝政王。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殷九堯笑吟吟地開口,絲毫沒有秘密被人戳破的慌張。
「你真得是……」
「嘖,原本想看在你跟我表白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你今日謀算殺我之事。可惜了。看來,你命還是不夠好。」
趙鈺的臉又白了兩分,明明是這樣漫不經心的語氣,卻真得讓她怕了。
「你要殺我?」
「本王只相信,死人才能夠保守秘密。」
「你瘋了?我是北齊的三公主!」
「三公主怎麼了?三公主失足掉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老天就能不收你命了?」殷九堯「輕嗤」了一聲,她最煩別人拿身份說話。有能耐你拿點真刀真槍的東西保命,出來嚇唬人算什麼本事!
「不,你不能殺我!」趙鈺嚇得猛地後退兩步,她一臉驚懼地四下張望,最後看到了躺在岩石上的容長安,眼睛一亮,「你剛剛不是在找他嗎?」
她伸手指著容長安,「你是不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從馬上消失落到這裡?我知道!只要你答應不殺我,我就告訴你。」
殷九堯桃花眸微眯,頓了片刻,她點頭,「好,我答應你。你說吧。」
「我看到他從馬上飛了下來,就像你剛才那樣,不!他比你剛才還要輕鬆還要快!」
「當真?」殷九堯面色不改,心中卻宛若翻起了驚濤駭浪。
「你如果不信的話,等他醒來我和他對峙。」
殷九堯卻靜默不語了,她嘴角銜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攏著袖子在原地來回走了兩步。
隨即,她看向趙鈺,「你還有遺言嗎?」
「你不是已經答應了不殺我嗎?」趙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瞅著殷九堯。
「本王一向都是言而無信的人。反正我也不要臉。」殷九堯聳聳肩。
「不要!」趙鈺嚇傻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忽然,一道硬邦邦的男聲突兀地插進來。
「愚蠢!」
殷九堯和趙鈺猛地轉頭看向聲源,竟然是容長安,他已經醒了,此時正坐在岩石上,眉頭微蹙,盯著殷九堯的眼神格外嫌棄。
「你說誰愚蠢?」殷九堯瞪眼。
「……」然容長安只是看著她,不說話了。
「……」殷九堯覺得他可能是剛醒過來,做夢讓夢魘著了,腦子還不太清醒。於是不再管他,招呼趙鈺,「來,咱們繼續。你說吧你想怎麼死。咱們商量商量。」
「可笑!」忽然,容長安又開了口。
「……」見容長安如此反常,殷九堯也沒了興緻和趙鈺廢話,她直接揮手,霸道的真氣直衝趙鈺。
「啊……」
趙鈺嚇得閉眼尖叫。然,就在殷九堯揮出的氣勁即將打到她身上的時候,另外一道同樣凌厲的真氣撞了上去。
「砰——」
兩道氣勁猛烈相撞,餘威硬生生地將趙鈺給震飛了出去,就連殷九堯都連忙閃身避開,這才免受波及。
只是避開之後,她才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剛才那一道凌厲的真氣,是容長安發出來的!
殷九堯當即顧不得看趙鈺死沒死,她只關心被夢魘著的容長安。
容長安是半點武功都沒有的,這一點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可剛剛那道由他發出的真氣,卻含著絕頂高手都未見能有的高深內力。
殷九堯連跑帶飛地到了容長安面前,「容長安!你沒事吧?」
然,容長安只是抱著手臂,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
殷九堯咽了口唾沫,好吧,這個樣子應該是沒什麼大事。
然後她想到一種可能,「那容長安,你是失憶了?」
只是看著容長安紅腫的左臉,殷九堯心道這問題問得忒愚蠢。
他剛還邏輯清晰地和她聊了半天呢。現在才失憶會不會晚了點?
果不其然,容長安像是看弱智一樣看著她,「你是阿九,大雲攝政王,殷九堯。」
殷九堯忙不迭地點頭,心道那可能就是被摔得有些心神錯亂,那一掌可能不是他發出來的也說不準。
「還能走嗎?」殷九堯小心翼翼地問。
誰知容長安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兀自抬腿麻利地走了……走了……
殷九堯趕緊跟上,這樣的容長安讓她頭皮發麻,更讓她寸步不敢離。
二人沒走多久,迎面就看見尋過來的清風和趙琅。
房將軍走在最後面。當他看見殷九堯活蹦亂跳地走出來時,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殷九堯看到了,但是暫時不打算搭理他。
「長安和小寒從懸崖上掉下來了。你們去將小寒的屍體帶回去。」殷九堯一言以蔽之,「另外,公主也從懸崖掉下來了。」
忽然,安靜地立在一旁的容長安冷不丁地吐出兩個字。
「愚蠢!」
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容長安不大對勁兒了。
殷九堯偏頭瞪了他一眼,這才繼續和幾人道,「容長安從懸崖上摔下來。可能摔壞了腦子。本王得帶他回去給暗香看看。」
「可笑!」
殷九堯深吸一口氣,「敢問本王哪裡可笑?」
「不可理喻!」
「嘿我說你還來勁了是吧?罵我是能讓你開心還是怎樣?」
「……」殷九堯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沖幾人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們趕緊去吧。」
「恭送王爺。」
臨走之前,殷九堯單獨將清風叫到一邊,低聲道,「去看看趙鈺,如果傷勢不重,你就再補兩掌。暫時不能讓她醒過來。」
清風撓撓頭,「主子,暫時是多久?」
殷九堯氣得一巴掌拍在清風腦袋上,熟悉的兩個字脫口而出,「愚蠢!」
「……」
待殷九堯和清風說清楚,一回過頭,就見容長安正鄙夷地看著她。
「行了,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愚蠢!可笑!不可理喻!」殷九堯抬起手做了個「麻煩你噤聲」的手勢。
誰知,容長安又開了口,「愚昧!」
殷九堯深吸一口氣,咬牙,她忍!
一路走到官道上,有侍衛正在出口處等著,見殷九堯出來,連忙跪拜。
殷九堯生怕容長安再說出什麼驚為天人的話來,一刻不敢停留,連忙翻身上馬。
「這匹馬太蠢。我只騎我自己的馬。」誰知,容長安嫌棄地看了一眼殷九堯牽給他的那匹普通棗紅馬,那匹馬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嫌棄了,還歡快地打著響鼻兒。
「那您老是這是要……走著?」
然話音未落,容長安已經施展輕功飛走了……走了……了!
「……」殷九堯鬧心地看著天上那越來越小的一個白點,表情幻滅。
……
殷九堯一回到攝政王府,就見容長安已經大爺似的坐在桌前喝茶吃糕點了。
冷月和暗香和倆小丫鬟似的站在他旁邊。
見殷九堯回來,倆人對視了一眼,急忙走出來,順帶將殷九堯也架了出去。
「主子,容公子這是怎麼了?」暗香一臉驚悚地問。
殷九堯糾結地將之前的事情簡明扼要的和二人說了。
冷月總結,「所以說,容公子從懸崖上摔下來,沒失憶,沒變傻,沒受傷,還有了絕頂武功?那個懸崖在哪兒?明天我也去摔一摔。」
殷九堯:「……」
暗香也是一臉興奮,她搓著手,「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症呢。」
殷九堯嘴角一抽,「你們不覺得,他和平時有點不一樣嗎?」
聽殷九堯這麼說,冷月不由得偷偷向屋裡瞟了一眼。
容長安正在吃糕點,只見他準確無誤地將那些昨天剩的,還有味道一般的點心都挑了出去,然後剩下的就都進了他的肚子。
殷九堯也順著窗子看過去,看容長安那不怒自威的模樣,她倒覺得容長安更像是這屋裡的主人。
「暗香,你看著怎麼辦?」殷九堯小聲問。
「現在還不清楚,我得先診診脈。」
「那你趕緊進去,診完脈就趕緊開藥!趕緊給他治好!」此時此刻,殷九堯無比想念那個溫和良善平易近人對她又寵又體貼的容長安!
「好嘞!」
暗香走進去診脈了,殷九堯正吩咐冷月去查房靖北,就聽屋裡面突然「噼里啪啦」一陣響,殷九堯和冷月趕緊推門進去,就見暗香小菇涼已經被打了個滿頭包。
「主——子——」暗香頂著一臉的糕點渣委屈地告狀,「容公子不讓屬下診脈。」
殷九堯看向容長安。
「我不需要診脈,我沒病。」容長安抱著手臂站在桌子前,眉頭微蹙。
「有沒有病不是你說了算!看了才知道!」
「不看!」
「不能不看!」
「不看!」
「必須看!」
於是接下來的一炷香里,二人就「看」還是「不看」的問題始終無法達成共識,最後,還是殷九堯以武力將容長安死死地壓在了地上而告終。
「暗香,給他診脈!」殷九堯得意地騎在容長安的腰上,雙手鉗制住他的兩隻手臂,哼道。
「好嘞!」暗香捂著受傷的臉,小心翼翼地將手湊上去。
容長安俊顏通紅地掙扎著,忽然他腰間一用力,將頭抬了起來,好巧不巧,滾燙的薄唇正與半俯下身的殷九堯的撞了個正著。
雙唇相接,殷九堯驀地怔住,容長安卻趁著這個空檔,從她的手裡靈活地掙脫了出去。
這下殷九堯就不樂意了,吃完豆腐就跑是什麼節奏?
「容長安你給老子站住!」
然容長安就不站住,他施展輕功,步伐矯健輕盈,在攝政王府的房頂上如履平地。但是殷九堯的武功也不是蓋的,她立刻像展翅的雄鷹掠了出去。
於是一個在後面死命追著大喊「你給老子站住!」一個在前面蹭蹭跑,不時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兩人在王府里你追我趕,將整個攝政王府搞得是雞飛狗跳。
最終……兩個人都跑累了,一個扶著牆頭,一個扶著牆尾,都是氣喘吁吁。
「我又不是要你命,只是、只是診個脈!你至於這麼跑嗎?」
「你、愚蠢!」容長安一邊說,一邊丟給她一個蔑視的眼神。
話落,殷九堯就見他腳步一晃,「咣」地一聲腦門就撞在了門框上。
容長安又暈了過去。
殷九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