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京
第二天,洛毅去見父親,站得筆直,神情冷漠,他遞上自己的辭職函,大喊一聲,“請首長批準。”然後後退一步,敬了一個標誌的軍禮。
洛毅的辭職函,恐怕除了他,也沒人能批,也沒人敢批,所以洛毅不得不直麵他,盡管他不想。
其實昨天傍晚,洛毅睡著的時候,洛毅的爸爸去見過他,見他睡得沉,就沒有打擾他,也是怕即使叫醒洛毅,洛毅也是這副冷漠的樣子。
而洛毅,其實是在裝睡,他隻是想逃避一會兒,聽見了爸爸的腳步聲,索性閉上了眼睛,最後裝著裝著,反而自己睡著了。
洛毅的父親接過來一看,見是辭職函,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隨手把辭職函放在桌上,看著洛毅,掐著腰,盡量和藹可親地說,“小毅,我原來就不支持你幹這一行,咱們家有我一個就夠了,可是你既然幹了,就好好幹,現在又突然退縮了,你能說說為什麽嗎?這不符合洛家人的作風……”
洛毅又大喊一聲,“請首長批準。”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可以。”洛毅瞟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輕飄飄地說。
洛毅這個樣子,洛毅的父親很是傷心,可是他也習慣了,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這樣吧,這辭職函我先留著,我給你放幾天假,你先回北京休息幾天,等你想好了,我們再談,可以嗎?”
洛毅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的父親,冷笑一聲,冷冷地說,“拋棄妻子是羅家人的作風嗎?”
洛毅的父親心中猛地一痛,轉身看著他,失聲喊到,“小毅,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肯原諒爸爸,你可不可以給爸爸一個期限?……”
而洛毅,已經不見了蹤影。
父子倆永遠是這樣的相處方式,一個極力挽回,一個冷言冷語。
洛毅的父親已經習慣,可控製不住不心痛。
洛毅當天就坐飛機回到了北京。
他再也不能忍受西雙版納這樣的氣候,他要徹底忘了西雙版納,一切。
在機場,洛毅在等自己的行李的時候,遇到了顧子溪。
年少的時候,洛毅一心想著學習;工作的時候,洛毅一心想著緝毒,洛毅性格和說話都不討喜,跟這幫京城的紈絝子弟,關係素來不是特別親厚,見麵也頂多打個招呼。
然顧子溪,是典型的京城紈絝,油嘴滑舌,跟誰都能自然熟。
還是上學的時候,顧子溪放學,在學校後麵,遭到一群社會小青年突襲,事發突然又敵眾我寡,他眼看就要吃虧,突然他看到洛毅從他們學校後門口路過,他大叫一聲,“洛毅哥。”
那個時候,他跟洛毅還不是很熟,也是,洛毅那個冷冰冰的樣子,跟誰都不熟,單憑一點點兒鄰居的交情,他真怕洛毅不管他。
然洛毅帥氣地走過來,一個人撂倒這一幫社會小青年,俗套又狗血的英雄救男的故事。
從此以後,顧子溪就視洛毅為大哥,為洛毅鞍前馬後,屁顛屁顛的跟著洛毅,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顧子溪就佩服兩個人,一個是洛毅,一個是他哥,顧惟衡。
每次顧子溪喝醉後都要大肆渲染一翻他大哥洛毅的故事,故事越講越像故事,越傳越離譜,以至於後來這個故事的版本都出現了科幻色彩。
每當洛毅聽到顧子溪大肆渲染後的版本,都要苦笑,他那個時候並不是特別能打,實在是那些社會小青年,非科班出身,空有一身蠻力,隻要懂得借力打力,就是打趴下幾十個也不成問題,當然,這話,就是在心裏想想,他才懶得跟他浪費口舌呢?
“嗨,毅哥。”顧子溪一見麵就抱住了洛毅的脖子,笑得陽光燦爛。
洛毅煩躁地望著天,扒拉下他的胳膊,往外一推,顧子溪就退到了半米遠,踉蹌了一下,差點兒站不住。
洛毅說,“你見你哥,也一向這麽熱情?”
顧子溪撇了撇嘴。
這個時候,洛毅已經等到了自己的行李,他正要去拿。
顧子溪一把搶過,諂媚著笑著說,“毅哥毅哥,我來我來。”
洛毅隻好任他推著,看著一眼自己空空的雙手,他隨手穿進了兜裏,問,“你的行李呢?”
顧子溪往後一看,對著來接他的助理喊,“李秘書,拿行李,紅色和金色那邊的一堆。”
洛毅看了看顧子溪的秘書推著幾個亮瞎人眼的箱子,嘴角抽了抽,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毅哥,你這是回來休假?”
“我請辭了。”
“啊啊啊,你你你你你你.……”
洛毅坦蕩地看著顧子溪,說“有什麽合適的工作,可以給我介紹介紹。”
“啊啊啊,這北京城哪有人敢聘用你啊?”
洛毅輕飄飄地看了顧子溪一眼。
顧子溪自知失言,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到了門外,顧子溪對洛毅說,“毅哥,你去哪?我送你。”他現在還對洛毅請辭的事情,轉不過頭腦,笑都笑不出來。
洛毅也不知道要去哪,他本來打算回家的,也是一想到那個冷冰冰、空無一人的家,他又說不出的反感,於是,他仰了仰下巴,反問顧子溪,說,“你去哪?”
顧子溪撓了撓頭,說,“我去卡門,軍子哥的酒吧。”
“李鐵軍?”
“嗯,你也認識他?”
洛毅淡淡地說了一句,“嗯,一起去吧。”上了車。
“啊……!”
顧子溪把洛毅的行李放好,也上了車,邊走邊琢磨,這洛毅哥最近怎麽大轉性,以前他頗瞧不上他們這些紈絝子弟在一起吃喝玩樂,總閑他們吵得慌。
“卡門”這座酒吧,像頸窄身闊的唐三彩,門麵不大,招牌老舊,隱身於京城西郊酒吧街一係列形形色~色,浮誇大膽,眉飛色舞的網吧中,冷冷淡淡,淒淒慘慘戚戚,因為它門檻實在太高,它是酒吧街消費最高的酒吧。可是不管它的消費設定多麽高,一年的營業額始終買不起吧台角落擱置的留聲機,它是第一批遠洋而來的舶來品,德國貨,它其中一個“兄弟”被擱置在首都博物館,玻璃罩照著,紅外線射著,供人參觀。
這個網吧的主人是軍子,大名是響當當的李鐵軍。李家代代出武將,到了軍子這一代卻沒有傳承不下來了,軍隊待了五年兵,也是混的風聲水起,和洛毅是一個軍區的,頗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意思,出人意料的是第五個年頭他就和周承謙一起從部隊逃出來了,偵察兵出身,他們想逃,誰也阻止不了。回家後,周承謙沒事,反而迅速結婚了,嬌妻在側。軍子卻沒有那麽幸運,被他爺爺用帶刺的鞭子抽到半死。李爺爺也被他氣得不輕,說李家世世代代從來沒有出過逃兵,文化大革命當眾批鬥再苦再難都熬過來,這一代單出軍子一個不爭氣的給破了規矩。
洛毅一到酒吧,李鐵軍就從吧台裏麵竄出來,剛剛為了拿酒,他索性鑽進了吧台裏麵,反正是他的酒吧,沒人管他。
“洛隊長——!”李鐵軍眼瞪得想銅鈴那麽大,大喊,整個酒吧的人都嚇了一跳,他有至少五年都沒有見到洛毅了,實在驚喜。
“李鐵軍——!”洛毅也大喊,指著李鐵軍。
“到——!”
洛毅一下子繃不住笑了,笑著說,“你別這樣啊!我就帶了你不到三個月。”這是他這幾天唯一的笑臉。
洛毅入伍早,李鐵軍他們入伍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也僅僅是個小排長。李鐵軍他們入伍的時候,他和周承謙一幫京城紈絝組成了一個幹部子弟班,這可愁煞了他們新兵營的首長,這些幹部子弟可是軟的不怕,硬的不敢,新兵營那是給他們鬧了一個底兒翻,後來塔慕政委,大筆一揮,把洛毅撥給他們當教官,讓他們幹部子弟去對付幹部子弟去。洛毅還從來沒有怕過事兒,第一天去就靠武力一窩端了塔慕幹部子弟們,從此他們服服帖帖跟著他完成了為期三個月的新兵特訓。
李鐵軍恬著臉笑著說“那你也是長官。”
“別別別,折煞我了。”後來這個幹部子弟班頗出了幾個能人,李鐵軍就是一個,洛毅。
“哪裏哪裏,到底是指導過我們的。”
說完重重的抱在了一起,相互重重地錘著對方的背。
“哎,說起來,想不到你小子會開酒吧!”
“嘿嘿,我也想不到,您能來我的酒吧不是?”
“當年你那連體嬰兒,周承謙呢?”
“唉,他呀,他現在正在家哄老婆孩子呢?哪舍得理咱們?”
“都結婚了?”
“早就結了,xx年退伍的時候就結了婚。”
“想不到啊!”
“那可不是?”
說著就進去了裏麵,大多數都是熟悉的麵孔,看見洛毅來了,紛紛來問好,敬酒。
李鐵軍要回拒他們,洛毅擺了擺手,來者不拒,一一幹了,他本來來這裏就是要一醉方休。
酒是個好東西,他希望可以借此忘掉西雙版納的一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