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晗
青城急急忙忙地跑來，看到這樣一幅景象，顫顫抖抖的喊，“快送醫院。”聲音沙啞，聽著像沒有聲音，但是洛毅聽懂了。
洛毅抱著青晗開始往外跑，一腳踹開院門，直奔胡同口，青城踉蹌地跟在後麵，抓了錢包，衣裳都顧不上穿，在後麵小跑著追著洛毅。
在胡同口，攔車，打車，三個人直奔醫院。
洛毅抱著青晗，盡量保持青晗平穩，免收顛簸。
這不是青晗第一次昏厥，可是，每一次青城都會這麽緊張，青晗是青城唯一的親人。
到了醫院，青晗被熟門熟路地送進手術室，醫生和護士都是熟識的，青城和洛毅被擋在了外麵。
洛毅扶著青城在手術室外麵的凳子上等著，洛毅看到青城顫抖的厲害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感覺到青城的手冰涼，青城的手抖得太厲害，竟帶著洛毅一起抖起來。
“青晗這是怎麽了？”洛毅牽起了青城的手，靠近嘴邊，哈了一口氣，又複搓了搓，一股股暖流順著青城的手流進血液，流進骨髓，流進心田，青城這才感覺到手是自己的，剛才手已經完全麻木掉了。
“青晗有慢性尿毒症。”青城仰起頭，看著洛毅，滿眼是淚，眼一閉，滿臉是淚，全是絕望。
媽媽呀，你怨我吧，是我沒有吧青晗照顧好。
洛毅伸手抱住了青城，感覺到青城全身冰冷，複又把青城抱到自己的腿上，用衣服包住青城，一點點兒暖著青城的身體，一點點兒輕輕地拍著青城的背，“不要怕，青城，青晗不會有事的，以後，我和你一起照顧青晗，好不好？”
青城還是泣不成聲，青城輕易不哭，隻有遇到青晗的事情的時候會控製不住自己。這個姑娘，哭起來，無聲無息，沒有表情，隻有一大顆一大顆的眼淚砸下來，憋得滿頭是汗。這個姑娘，真讓人心疼。
洛毅用袖子一點一點擦著青城的眼淚，沒想到，越擦越多，越多越擦，後來實在忍不住，就把青城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口，眼淚越來越多，滲進胸口的線衣，洛毅胸口感到濡~濕，燥熱，洛毅感到胸腔裏有一團火，往外供著，放佛這眼淚可以透過皮膚，滲進血液，一直流進了洛毅的心裏。洛毅想，這真是個悲傷的小姑娘。
“我們以後去最好的醫院，請最好的醫院，怎樣可以治好青晗，我們就怎樣治，我向你保證，我們一定能治好青晗，好不好？我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青晗，好不好？”洛毅細細的哄著青城，輕輕地拍著青城的背，聲音越來越溫柔，越來越低，放佛情人間的呢喃，又像是在哄一個咿呀學語的嬰兒，洛毅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可以這麽溫柔。
青城聽了洛毅的話，起初感到很溫暖，後來又複覺得悲涼，洛毅是一個快要離開這裏的人，談什麽共同照顧青晗，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幹，靠人人會跑，隻有自己最可靠，青城隻是心裏想了想這句話，沒想到，在自己意識薄弱的時候，竟然順嘴說出來了，“你都是一個快要走的人了，還談什麽一起照顧青晗？”
“誰說我要走了，我以後都不走了，我會永遠陪著你。”洛毅輕輕地拍著青城的背，看著青城的眼睛堅定地說。
青城蹭開洛毅的擁抱，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靠著牆，望著天花板，悲涼地說，“你不屬於這裏。”
“你也不屬於這裏。”洛毅有重新握著青城的手，攥著，不舍得放開。
青城看著設施條件一般的醫院，卻是她最熟悉的地方，窗外的一草一木，全是她熟悉的，她的爸爸媽媽埋在這裏，這是她的家鄉，她的家啊！不比那些奮力想走出去看看外麵繁華的女生，她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過西雙版納，她不能想象離開西雙版納的日子是怎樣過的，她看著洛毅笑了一下，笑容裏全是蒼涼，說“我永遠不會離開這裏。”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洛毅堅定地說，說完緊緊地握住了青城的手，放佛這兩隻手就此可以粘在一起，給自己力量，也給青城力量。
這樣的承諾，對於青城來說，何其震撼，青城的爸爸離開她了，青城的媽媽離開她了，曾經的閨蜜離開她去看外麵的世界了……，就連青晗，也一門心思想著考上大學，走出西雙版納，沒有一個人能永遠陪著青城。現在，身邊的洛毅，堅定地對青城說，“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它帶給青城不隻是震撼，還有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
青城心裏想，我不是一個好姑娘，我知道我和洛毅沒有未來，我給不了洛毅任何承諾，可是我現在手裏冰冷，貪戀他此時手心的溫暖，軟弱無助，貪戀他此時強有力的肩膀，就讓我握一會兒他的手，就讓我靠一會兒他的肩膀，就一會，我向著上帝發誓，就隻是一會兒。
我隻是一個20多歲的姑娘，天地間我原來也隻有一個青晗親人，我也會累，也會覺得辛苦，我期待有一天，有一個人跑過來跟我說，青城，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辛苦？你可不可以依靠一下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不管了，什麽都不管了，就讓我在此刻沉淪吧。上帝啊，如果有一天，因為今天的選擇，今天的貪心，收到懲罰，那麽我甘願受罰。
洛毅身上有幹淨的純粹的類似於太陽的味道，難道跟他經常曬太陽有關係？此刻青城聞著這樣的味道，突然覺得心安，她貪戀似的多聞了幾下，她想起了以往青晗暈倒時，她一個人的焦急，她一個人拖拽不住青晗，曆經萬難、好不容易把青晗送進了手術室，她一個人在外麵無助的焦急的等待青晗，她覺得洛毅一定是上帝派來拯救她的，不，洛毅就是她的上帝，她突然覺得有種幸福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幸福啊！
這是個容易滿足的小姑娘，這是個別人給他一分溫暖，她會再心裏記他十分的小姑娘。
不知道，洛毅知道此刻青城的所思所想，好會不會更愛她一點兒。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青城的心始終被手術室的青晗吊著。
青城就在這樣緊張又安心的環境裏睡著了，緊張焦慮了這麽長時候，青城的確累了，還有就是她知道，青晗出來的時候，洛毅會叫她。這讓她有安全感，可以安心的稍微眯一下眼睛。
“青晗.……”青城突然驚醒，她沒有睡多長時間，卻做了一個好長好長誰，在夢裏，青晗被她親生的爸爸媽媽接走了，空落落的房間裏，隻剩青城一個人……這個夢，對於青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感。
青城有時候覺得，這件事早晚會發生。
醒來的青城觀察周圍，天已經黑了，她躺在醫院的一張病床~上，這個環境，對於青城來時，不算陌生，是她工作的醫院，隻是洛毅不在她身邊。
“洛毅，”這是青城第一次交洛毅，這是青城第一次這麽依賴洛毅。
小李聽到響聲，跑進來，笑著對青城說，“青城姐，青晗已經從手術室被推出來了，一切正常，現在在做透析，你男朋友叫我等你醒了告訴你，他現在去辦手續了。”
該死的洛毅，竟然不叫他，正懊惱的時候，等等，什麽？“我男朋友？”青城有點兒反應不過來，疑惑地說，用手指了指自己。
“怎麽？剛才那個高高瘦瘦的，不是你男朋友？”小李開著玩笑，“你要是說，他不是你的男朋友，我可就要上了。”
這個醫院，青城熟悉，強烈的陰盛陽衰，結了婚的男醫生一抓一大把，單身的小護士卻一個個熬成大齡剩女。
這裏到處飄著的都是一個個恨嫁的雌性荷爾蒙，小護士們一個個想嫁很晚，慢慢的都成餓虎撲食狀了。
“哦，他呀，”青城眼睛轉了轉，看著地麵，底氣有點不足，細細地說，“他是我男朋友。”
青城媽媽在青城小的時候，給青城講了一個《木偶匹諾曹》的故事。
當時年齡和個子都小小的青城問媽媽，“撒謊的小孩兒鼻子也會長長嗎？”
“會啊！”青城媽媽笑著說，主要是這個時候小小的青城太可愛了，青城媽媽總是時時刻刻想逗一逗小小的青城。
青城小時候一度信以為真，導致以後青城在撒為數不多的謊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摸一摸自己的鼻子。
一直忘了說，青城和青晗姓白，白青城，白青晗，是不是挺好聽的，是青城爸爸取得名字。
言歸正傳，白家在青城小的時候，偶爾會發生這樣的故事。
“白青城，你是不是又偷吃了盒子裏的糖。”青城媽媽嚴厲地說。
倒不是不讓青城吃糖，青城從小到大都特別喜歡黏~膩的東西，黏~膩的糖果，黏~膩的點心，黏~膩的餅幹……這些東西熱量又高，對牙齒又不好，青城正在長牙的時候，曾經偷吃一整盒糖果，青城媽媽看到空空的糖果盒，感到震驚，“這孩子的口味隨了誰？”
這時候，青城爸爸往往會哈哈一笑，“不用想了，隨我。”
青城吃糖越來越放肆。
後來青城媽媽才慢慢開始管著青城，控製著她少吃點糖。
“才沒有。”青城瞪著大眼睛，鎮定地說完，又摸了摸鼻子。
這孩子心理素質好的很，全靠摸鼻子這個動作出賣自己。
青城媽媽隨手拿來戒尺，“白青城，你摸鼻子了，就是你偷吃的，別不承認，快來，打十下，加上說謊，增加到二十，過來受罰吧。”
白家家法很嚴。
青城開始鬼哭狼嚎，撒嬌耍嗲，不過這對青城媽媽都不管用。
青城媽媽隻會說，“再增加十下。”
不過青城媽媽的戒尺，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一點兒都不疼，青城一點兒都不怕。
現在這個時候，撒完謊之後的青城，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的時候，青城想起了她可親可敬的爸爸，可愛又嚴格的媽媽。
青城想她的爸爸媽媽了。
看了看遺憾的小李，青城有開始無恥地想，我是讓他們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否則，洛毅軍人的身份也就瞞不住了，我是為了保護洛毅，才不是想占洛毅什麽便宜。
“噗……”洛毅剛好走到門口，就聽到青城說了這樣一句，原本不想此刻進去，主要是怕青城尷尬，沒想到，自己得意忘形，竟笑出了聲音。
被發現偷聽，索性痛痛快快地進來，笑的滿麵春光，眼裏是點點兒情意綿綿，注視著青城，邊笑邊說，“對，我是她男朋友。”
青城轉頭看見了洛毅，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