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取彈
煮粥，烙餅，煎蛋。
這些對青城來說都不是什麽難事。
做好了早飯，青城就去叫青晗起床。
青晗馬上就要高考，雖然青城每次都跟她說不要著急，注意休息，可是青晗還在盡可能地爭分奪秒，總是把時間弄得比較緊張。
昨天晚上青晗一直在擔心青城，根本沒怎麽睡覺。
青城耐心地跟青晗解釋，讓她不要擔心她，昨天的那個人是軍人，是個好人，不會傷害她們，事關生命，讓她不要告訴任何一個人。
青晗很乖，點點頭，吃飯，上學。
青城看著青晗的背影，欣慰地笑了。
這個妹妹總是讓她很省心。
有很多人對青城說，她的妹妹要是沒有撿這個生病的小姑娘就好了，這樣青城就不用這樣辛苦了。
當年在醫院門口，是青城陪著媽媽一起把青晗撿回家的。
這麽多年，青城雖然很辛苦，可是她從來沒有一秒後悔過當年把青晗撿回家。
在她看來，不是她在照顧青晗，是她們在彼此照顧彼此，她很慶幸撿了青晗，否則她現在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
青城帶著一份飯去隔壁王師傅家，給王師傅擺~弄好，再遞給他，然後就坐在王師傅旁邊喂那隻黑貓。
“還不走？”王師傅呼呼嚕嚕地大口吃著飯，青城做的飯很香。
“師傅，你說，槍傷應該怎麽治？”青城裝作不經意間問起，不敢看師傅的眼睛，裝作在專心地喂貓。
王師傅停下往嘴裏扒飯的動作，嚼著嘴裏的飯，狐疑地看著青城，“你問這個幹什麽？”
“嗯？我就隨便問問，嘿嘿。”青城看了師傅一眼就急忙躲閃著低頭，臉頰兩邊的頭發垂下了，遮住了青城的側臉，臉上的表情就朦朧起來，讓人看不清楚了。
“你一叫我師傅，我就知道，你又要惹事了。”王師傅放下碗筷，擦幹淨嘴巴，無比認真的說。
“沒有，我能惹什麽事？嘿嘿。”青城不知道，急著反駁才是她最露餡的那一步。
王師傅看著遠方，仿佛在懷念什麽，“清洗，消毒，衝刷，破傷風，麻醉，取彈片，最好給患者喝點酒。”王師傅說完，大口咬了一口餅，再大口喝了一口粥，仿佛不再關心這件事了。
“哦~”青城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在那逗了一會兒那隻黑貓。
過意不會兒，青城站起來，故作輕鬆，“師傅，我上班去了啊！”青城看著王師傅，刻意的微笑，故意不躲閃的眼睛，已經暴露了。
青城還沒有走出院門。
“青城，”王師傅隻是盯著眼前的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青城。
“嗯？”青城回頭，疑惑，微笑。
“我記得你今天休息啊！”王師傅還是隻是盯著飯。
“哦，你看，我都忘了，嘿嘿。”青城撓了撓後腦勺，傻笑著。
“還有，我記得你前幾天生理期肚子疼，請假在家啊！”
“啊？”
“沒什麽，注意安全。”
青城摸~摸自己的耳墜，不明所以。
出了院門，青城突然起來了，師傅可能是聽見昨天晚上，她和阿塔的對話了。
羞紅了臉，唉，果然是什麽都瞞不住師傅。
青城到胡同口藥店簡單買了點兒取彈要用到藥品，回到屋子，看見洛毅已經自己躺回床.上了。
嘿，這人。
“不是叫你不要動了。”青城看著洛毅，把飯扔給洛毅，在旁邊仔細地洗手。
“我為什麽會躺在地上？”洛毅疑惑地望著青城。
“啊？嗯，，，昨天晚上，你自己睡覺不安生，自己滾下去的。”青城竟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說完這句話，“你別忘了，我昨天被綁著，又動不了你。”
青城說完慌，自己都想偷著樂會兒了。
“那，你吃點東西，補充補充能量，再把這些藥吃了，這是消炎的，這是退燒的。”青城企圖岔開話題。
洛毅聽話的吃了飯和藥。
“等消炎了，我們就動手術。”
“好。”
……
“沒有全麻，動的時候會有點兒疼，你能忍得了嗎？”青城神奇地看著洛毅。
“你盡管動，我撐得住。”
“給，你先喝點酒把。”青城把早上消毒的那瓶二鍋頭扔給洛毅。
洛毅接過來，聽話的喝了。
半個小時後，青城對洛毅說“你把褲子脫了。”
洛毅詫異地看著青城。
“你看我~幹什麽？醫者無性別，你這大男人還怕我一個小姑娘占你便宜？你這傷口位置尷尬，我怕你恢複期間摩擦來摩擦去的，在感染了，才叫你把褲子脫了。”
洛毅聽話地脫了褲子，沒辦法，畢竟在人家的地盤。
“我隻知道，醫者仁心。”
“嘿，你還教起我來了。”
洛毅脫~褲子的時候，青城還在吧嗒吧嗒的說了不停。
“我可是一名正兒八經的名護士，我在醫院不知道見過多少男人了。”
洛毅震驚臉。
“肛腸科的護士你知道嗎？還不是什麽都得看。”
洛毅滿臉黑線。
“我可是一名專業的護士，待會會給你把子彈取幹淨的。”
……
“我們這有一種藥，塗上去就能止血，雲南白藥聽說過沒有？”
……
洛毅暈暈乎乎地想，這小姑娘可真囉嗦。
洛毅不知道，青城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清洗，消毒，衝刷，麻醉，取彈……
西雙版納本地的槍都是上世紀二戰時期留下的老槍，從老撾緬甸走私過來，殺傷力並不是很大，而且洛毅這槍傷，子彈並沒有實打實的打進去，隻是擦傷，並不特別嚴重。
青城估計洛毅也知道他自己傷得不是特別嚴重，也沒想要自己會昏過去，才對傷口置之不理的。
清理槍傷需要把周圍壞死的肉全部切除下來，痛苦非比尋常，洛毅頭上已經滲出豆大的汗珠，洛毅咬牙堅持，沒有亂動，沒有亂叫。
過程還算順利，青城很仔細，彈片都取出來了，不用擔心以後有什麽後遺症了。
青城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正確不正確。不過這姑娘向來藝高人膽大，碰到藝不高的時候，膽子也非常大。
青城在這個過程中太過專注，累得滿頭是汗。當她結束後回過頭看洛毅的時候，發現洛毅已經疼的昏過去了。
青城看著洛毅笑，看來解放軍叔叔也不過如此啊。
這個時候，休息一下睡個覺也很好，有利於恢複。
青城輕聲得把屋子簡單收拾一下，把血跡清除了一下，再把下一頓要吃的藥放在洛毅的枕頭旁邊，再放一杯水，離開。
青城總是一個細心的姑娘。
一切都收拾好了的時候，青城準備出去買點兒菜。
打開院門的時候，發現阿塔在外麵，Coco率先跑出來，很興奮，圍著站在門口的阿塔轉個不停。
阿塔原來在門口走走停停，進進出出，猶豫要不要進去，正猶豫不定的時候，Coco跑出來，Coco很興奮，阿塔也很興奮，阿塔摸了摸Coco的腦袋，Coco累的氣喘籲籲。
Coco小的時候是一直很漂亮的小狗，是阿塔家的大狗下的崽子。
當年阿塔家的大狗下了一堆崽子，隻有Coco通體雪白，漂亮的不得了，阿塔喜歡的也不得了，想把它送給了青城，他最愛的姑娘。
青城也很喜歡漂亮的Coco，隻是她無法給阿塔什麽承諾，所以拒絕了Coco。但是阿塔一直堅持，加上青晗也喜歡不得了，舍不得放手，青城就隻好留下了Coco。
現如今的Coco，還是跟阿塔最親。有時候會跑到街道的盡頭去找阿塔。
青城鎖好門，走過來，站在阿塔旁邊。
“青城，”阿塔癡癡地看著青城。“我……”
“阿塔？”青城看著阿塔笑，青城笑起來很好看，阿塔簡直要看癡了。“有什麽事嗎？”
阿塔如同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每個人都會遇到一個讓你手足無措的那個人，青城是阿塔的那個人。
但阿塔隻是青城的過客。
“沒什麽事，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阿塔抓耳撓腮，傻傻地笑。
“哦”青城點點頭，裝作聽不懂阿塔話的深意的樣子，“昨天晚上是怎麽一回事啊?”
“昨天啊，昨天有幾個人想闖入澤園，我帶人追出來了。”
“哦，那些人抓~住了嗎？”青城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阿塔抓了抓後腦勺，沒有難以啟齒，這讓他在心愛的女孩麵前感覺自己出醜了。
他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最愛的姑娘看。
“我要出去買菜，你.……”青城朝阿塔舉了舉手裏的菜籃，青城做起這個動作來顯得很可愛。阿塔看的很享受，阿塔不知道，此刻他最愛的姑娘心裏想的是，絕對不能讓他進自己家。
“我陪你去，我可以幫你拎菜，”阿塔笑著，像一個自告奮勇的想要幫助喜歡的老師的小學生，說完，又複小心翼翼地看著青城，“可以嗎？”
每次，阿塔這樣小心翼翼地看著青城的時候，青城總是感到很難受。
“又沒有多麽重”青城看著阿塔笑，“阿塔，”青城叫“阿塔”的時候總是有一總說不出來的韻味，“阿塔”，是平仄，好像可以觸動一個人心弦，“有你這樣的哥哥真好。”
“那可不是，”阿塔低頭，苦澀地笑，不敢給青城看見的笑。
可是阿塔不想做你的哥哥。
兩個人，兩顆心，一隻狗，走遠。
傍晚快要下山的太陽把他們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很長，可是兩個影子卻一直這樣斜斜的拉長著，沒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