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就現在,和我一起
顧寧沒有注意到,霍郁白後面那句話飽含的含義,更沒有多想,他開車的途中突然拿起手機發了個什麼信息。
等她回神過來,注意到的時候才慢慢察覺,車子行駛的這條路不是回顧家,更不是去海天一線的別墅。
而是往市區邊沿的地帶行駛。
她連忙問,「這裡不是回去的路,我們去哪?」
霍郁白斜視她,「害怕?」
她倒是沒什麼好怕的,淡淡道,「你總不至於,開車把我帶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賣了。」
打過方向盤,開向左邊的岔路,他菲薄的唇角噙著溫度適中的笑意弧度,英俊的臉覆著窺覬不出的深沉。
顧寧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
見他不多說什麼,她只好保持沉默,靜待他究竟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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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拐上蜿蜒半山路,沒用多長時間,他們來到一處半山腰的地方。
穩穩停下車子,熄了火。
霍郁白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轉頭對她道,「下車。」
顧寧狐疑的在他臉上探尋須臾。
可著實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仍舊不懂他那深沉的心思里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想了想,她輕抿下唇,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
這裡是寧城邊沿地帶的一處半山腰,半山腰上設置了展望台。
大概因為是夜深的時間,展望台上的燈已經被關,四周漆黑黑的,勉勉強強還可以看得見路。
雙腿踏到地面上,顧安寧沒有發現這個地方有什麼奇怪之處,反倒是霍郁白沉穩的步伐,朝展望台的圍欄邊靠近。
他低磁嗓音隨著夜風飄了進她耳里,「過來。」
顧寧亦步亦趨地走近他。
瞥見她抱著雙臂,他輕佻下眉梢,「很冷?」
「有點。」
冷風徐徐掃過,夜晚中的半山腰無疑是寒意逼人的,何況現在還是冬天的夜晚。
霍郁白將身上的大衣外套脫下來,遞給她,「穿上。」
望著眼皮底下的黑色大衣,遲疑了會,「你不冷?」
「我是男人,身體比你好,能抗寒。」
顧寧望向他身上熨燙得體的手工黑色西裝,想拒絕的,但霍郁白不容置疑地道,「穿上。」
「……」
終究還是沒能拒絕,接過他的大衣,幾番躊躇間選擇披在身上,頓時就有一種怪異升騰,披著他的大衣,就像是被他的氣息溫度包裹,令人感到熟悉而溫熱。
四周黑漆漆的沒什麼看點,可站在展望台的邊沿,顧寧注意到,從他們這個位置俯瞰而去,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整個寧城城市的樣貌和夜景盡收眼底,一覽無遺。
已經陷入深夜沉睡的寧城,五彩繽紛的燈光仍舊絡繹不絕,閃爍迤邐而美輪美奐,繁華雍容得別有一番風味。
顧寧心中驚嘆。
在寧城生活了這麼多年,直至現在她才發覺,原來寧城的樣貌這麼美,像個沉睡卻又不能掩飾自身魅力光環的睡美人。
霍郁白也看著寧城深夜的繁華夜景,突然有點想抽煙,可煙在車裡沒帶出來,而他平時並不是有多喜歡抽煙,最終打量了念頭,低磁嗓音開腔道,「我第一次來這裡。」
直至他聲音在身側響起,顧寧失神的思緒慢慢收回,輕抿著唇,微淺笑道,「我也是。」
霍郁白轉頭,瞧著她。
濃墨般的夜色中,她看不見他眼底是什麼樣的色澤,興味問道,「你這麼突然想到這個地方?」
「小時候聽人說,這裡是情侶約會必來的地方,因為不會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干擾,所以一直都想來看看,這裡究竟是什麼模樣,但以前一直沒多少心思,也沒什麼時間,就一直沒來。」他唇角染著低淡的弧度,「剛才在便利店的時候,剛好想起這麼一個地方,於是趁著機會,來看一看。」
顧寧的重點不在他想來看一看這個點上,而是「情侶」二字。
她愣愣問,「你跟我?」
霍郁白不懂,他跟她來這裡看看,有什麼奇怪之處,於是就問,「有什麼問題嗎?」
無端而生一股微妙的曖昧因子,悄然的在彼此的中間擴散,她都有點不自然了,雙手開始無處安放。
他都說了,這裡是情侶必來的地方。
他跟她……是情侶?
顧寧想來想去,始終還是想不到,如今她跟霍郁白到底算是一種怎樣的關係,情侶跟戀人這兩個詞來形容他們,似乎又不太像,可又實實在在的,她跟他並非毫無關係。
因為,他們之間,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
倒是有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的曖昧不清感。
她沒能回答出,她跟他來這裡究竟有什麼問題,反而先被一陣風吹散過來的味道的吸引了注意力。
「什麼東西這麼香?」她嗅了嗅。
霍郁白答道,「木樨花。」
「俗稱桂花。」顧寧也聞出了味道,目光四處掃視了一圈,可沒有燈光的照亮,周圍可見度太低,令人有點頹敗,「這上面還種著木樨樹?」
霍郁白伸出手指,朝著一個方向指了過去,「那裡,就有一顆。」
距離就在他們的不遠處,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但隱約可見那棵樹的大概輪廓,即便風不吹,香味也格外濃郁,只是她直至現在才察覺而已。
顧寧望他指的方向看著,不由自主的感嘆,嘀咕道,「以為花早就凋零完了,沒想現在還有。」
霍郁白淡淡道,「也快完全凋零完了。」
木樨花開的時間是晚秋,這個晚秋過去,已經入冬的時節里還能看到這麼一顆,實屬難得,這早已經是個木樨花不會再開的季節。
停頓下,他緊接著又道,「但明年三月份,還會再次盛開。」
在顧寧的印象中,他應該是忙碌而不太會關注生活其他瑣事的人,更不可能會曉得什麼花是什麼時候盛開,現在聽了他這麼說,她有點意外。
感覺自己認識他,又深了一層。
「你喜歡木犀花?」霍郁白問。
顧寧點了下頭,「很喜歡。」
他好整以暇。
顧寧笑了笑,「我母親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木樨花的味道,小時候會經常讓原本還在顧家的那些下人,去收集很多木犀花回家,自己親手做桂花糕之類的,我被她從小熏陶,所以就漸漸很喜歡這種味道。」
彷彿回想起了年少時美好的往事,她唇角邊不自覺的染著笑意。
可淺淺笑著的弧度,笑著笑著,就逐漸暗淡了下來了,口吻疑似自言自語,「但那些,也僅存在她還在世的時候,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她就過世了,然後顧家發生了一些事,我被我爸送出國,之後再也沒注意過這些。」
這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她跟他稍微的談起關於顧家的事。
那些美好或者不美好的事情,在她起了西雅圖的那幾年,就逐漸一點一點的被她封存在記憶的深處,不去回想,也不願想起。
現在提起,除了還有一絲絲的疼痛之意流淌過她的心扉里,倒是沒有其他特別多的感想。
大概也因為,可能這點小事,僅僅只是顧家發生那些事的冰山一角。
霍郁白定定的凝視她。
儘管隔著黑夜,看不清楚她臉蛋上在提起那些事情時,是什麼樣的表情,但語氣里,讓人聽出了一種悄然的失落感。
他眸色漸漸轉深,深如黑墨,如深淵,又如夜色里的浩瀚宇宙,令人望不到頭。
男人眼中異樣的情緒,她沒能窺見。
恰在這時,一捧大大的煙花,在他們面前不遠的頭頂上方,「嘭」地一聲炸響。
五彩繽紛的絢麗顏色,照亮了他臉龐英俊的輪廓,黑眸沉斂著令人心驚的認真專註,和無可言語的深邃,挺拔的身軀宛如一尊塑像,定定得一動不動。
顧寧眼睛凝滯,緩緩側頭,目光不自覺地被那一簇簇綻放的煙花吸引過去,眼中流瀉出不可思議。
絢爛無比的煙火,繽紛燦爛。
糜爛煙花渲染得她面部愈發的精緻而柔和,她獃獃的望著一束接著一束絢麗綻放繽紛奪目的煙火,霍郁白卻看著她。
「搬過來跟我一起住。」突然的,身側男人出聲。
低沉嗓音,伴隨著煙花轟然炸響的聲音一同響起。
顧寧怔松,以為自己沒聽清,回頭看他。
「我不想再讓你考慮和適應。」他說,「就今晚,過去和我一起住。」
他不想再讓她有多餘的時間猶豫,哪怕那麼一分一秒都不願意。
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著急,恨不得完全把她收藏在只有他能看得到的視線里,無從得知,只是,內心的鬆動讓他反而想把她牢牢的據為己有,任旁人其他誰都不能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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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準備好的煙花全部放完了,司機問,「這真的是老闆讓我們這麼乾的?」
霍祁也不多說,乾脆掏出手機,翻出一條簡訊,擺在司機的面前,「你自己看。」
簡訊內容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讓他們現在干出這件事的要求。
「老闆手機掉了被其他人撿到了吧?」司機仍舊懷疑得很,「這不太像是老闆的作風啊。」
簡訊內容上,僅僅只是叫他們準備煙花,然後到這個山腳下按照具體指定的時間給放了,至於目的跟理由是什麼,完全沒說。
霍祁也曾一度深刻地懷疑過,霍先生的手機是不是被其他什麼人給拿去了。
本來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可又覺得,他們家的霍先生做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也許真是他叫的也說不一定。
「可能先生要求放這個煙火,在暗示些其他什麼人,或者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方便告訴我們。」霍祁道,「反正他都這麼說了,我們照做就是。」
司機不解困惑,「可我沒收到這種簡訊,你收到的簡訊內容上,也沒有要叫我一起,擺明老闆沒有叫我的意思,這大半夜的你把我從家裡被窩叫出來,就為了陪你干這樣的事?能一個人乾的事,你幹嘛要叫上我一起?」
霍祁停下收拾放完煙花后的遍地殘骸。
幽幽的,他朝司機看去一眼,「你不覺得,一個人大半夜的在山腳下放煙花,是一件很寂寞,很凄涼,很慘無人道喪盡天良的事嗎?」
司機,「……」
司機內心崩潰。
你是男人啊!
我也是有老婆的男人啊!
你就算要叫,放煙花這麼浪漫的事,你幹嘛不叫一個女人陪你出來?
老闆讓你干出慘無人道喪盡天良的事,你不能拉著我一起!
叫著我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陪你出來在大半夜跑到山腳下放煙花,這才是真正意義上最慘無人道喪盡天良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