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好漢不提當年勇
幾人正在閑聊著，哈迪斯澆完水，就急匆匆地從正門走了進來。
看見她們都圍在嬰兒床邊，尤其是那個小女孩，還想要伸手去觸摸嬰兒，頓時皺起了眉頭，呵斥道：「你們在幹嘛？」
結果這句話聲音有點大，原本熟睡的嬰兒忽然就醒了。
睜開眼的嬰兒有些茫然地轉動眼珠子，看著眼前幾張表情各異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這麼小的孩子，或許腦子裡什麼都沒想？
璐璐很驚喜地叫起來：「快看，她在看著我唉！」
阿莫琳的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起來，抬手扶了下額頭，沒有回答。
小安妮並沒有在乎這個傻乎乎的小姐姐到底是什麼人，她的腦子簡單地轉了起來：自己餓了——媽媽在身邊——要吃的！
毫無徵兆的，一聲響亮的啼哭聲響了起來。
璐璐有些不知所措，伸出去想要戳戳嬰兒臉蛋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咦？怎麼就哭了呢？」
「這麼小的孩子，醒過來當然就是吃喝拉撒了。」阿莫琳使勁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將安妮抱起來，開始哄孩子。
哈斯塔自知自己犯了錯，乖乖地走過來，有些討好地問妻子：「這個……有沒有什麼我能幹的？」
「好啊，這次你來把小傢伙哄睡著！」阿莫琳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她睡下去嗎？」
哈斯塔嘿嘿地陪笑著，有些局促地搓著手。
哄了一會兒，阿莫琳點點頭：「啊，確實有點事要你去做……」
「什麼事？」哈斯塔覺得這一定是將功補過的機會，急忙積極地應承。
話音剛落，阿莫琳就丟過來一片髒了的尿布：「拿去洗。」
她將小安妮放在嬰兒床上，對璐璐笑著說：「幫我拿片新尿布來好不好？就在那邊的架子上。」
「好！」璐璐舉起手應著，興沖沖地跑走了。
哈斯塔苦著臉，拎著尿布就往門外走去。
不過臨走前，他還是瞪了眼想悄悄將自己藏起來的小黑：「你也給我出來！」
「有你這麼對待客人的？」小黑不滿地嘟噥著，不過屋子裡現在味道確實很難聞，他又一次體會到了嗅覺太過靈敏的壞處。
出門吸點新鮮空氣也好吧，這麼安慰著自己，又看看正圍在嬰兒旁邊忙碌的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小黑覺得自己這麼圍觀確實不太合適，就跟在哈斯塔身後出了門。
不過，還是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那片臟尿布上還沾著屎呢，他可不想湊上前去。
哈斯塔繞到屋后，將臟尿布丟在一個木盆里，打來一桶水，老老實實地洗了起來。
小黑蹲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挽起袖子幹活的男人，不免有些感慨：這還是那個當日威風凜凜的魔法師嗎？
「真是想不到啊，我還以為你會用魔法把這片尿布燒成灰呢。」他忍不住出言譏諷。
像是沒聽出小黑話里的嘲諷味道，哈斯塔很實在地回答：「居家過日子，哪有那麼多揮霍的，要是每次都放火燒掉，哪有那麼多布？」
沒能聽見預想之中的回話，小黑有些悵然若失。
這就好像是你上了擂台，鼓起勁準備大幹一場呢，結果對手直接棄權了，好沒意思。
他看著哈斯塔，這個男人就像是個普通人一樣，起勁地搓洗衣物，細細的汗水從額頭上滲出來，再加上那身粗布麻衣，看上去完全不復當初所見的威嚴與野心。
他不禁有些迷惑了，眼前這個，真的是那個強大的魔法師嗎？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哈斯塔依然埋頭干著活。
「喂，」最後還是小黑打破了沉默，「你們為什麼要躲在這裡？」
哈斯塔的動作頓了頓，但是面色如常：「躲？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們是在躲？」
「難道不是嗎？你一開始不是把我們當成了前來尋仇的刺客了嗎？堂堂灰色秩序的領袖，害怕刺客實在是說不過去吧？」
見哈斯塔不說話，小黑繼續說道：「我對諾克薩斯的體制確實不太了解，但是灰色秩序應該並不是什麼小組織吧？你們躲在這裡，連個手下都沒有，難道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變故？」哈斯塔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嗤笑一聲，搖搖頭，「或許是吧，人老了，就害怕走錯。」
小黑不明所以地看著哈斯塔：「哈？雖然我確實覺得你最好快點進棺材，不過你自己也這麼覺得嗎？」
沒理會小黑的調侃，哈斯塔停下手裡的動作，認真地回答起來：「沒錯，我們解散了灰色秩序，現在只是一對躲在巫毒之地的小夫妻罷了。」
斜斜地瞥了眼小黑，他接著說：「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要問的，不過別忘了，我們畢竟依然是敵對關係。即便是現在，艾歐尼亞也還在和諾克薩斯出於戰爭狀態呢。」
「你要是這麼愛國，就不會在這種時候逃跑了。」小黑完全不吃他那一套，追問道，「諾克薩斯要變天了？」
「……誰知道呢，大人物的心思，豈是我這種人能夠揣測的。」哈斯塔有些自嘲地說著，「自從阿莫琳懷孕之後，我就越來越怕死……」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就想起了曾經自己在艾歐尼亞的土地上所經歷的一幕幕。
第一次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的時候，自己身邊還有著相交多年的朋友，那時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他還憧憬著自己胸前會不會掛上幾個新的勳章。
有時候，當他在夜裡驚醒，他也會忍不住問自己：如果阿莫琳沒有身孕，自己又會怎麼樣呢？
小黑看著這個男人一臉唏噓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同情：「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是這麼戀家的類型。」
「哦？那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哈斯塔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從腦袋裡甩開，重新漿洗起衣物，順便問道。
小黑一撇嘴：「花花公子啊，專騙小姑娘的老男人啊，諸如此類的。」
哈斯塔嘿嘿笑起來：「哼，別看我現在這麼老實，年輕的時候，可是個萬人迷呢。不朽堡壘里有多少年輕的貴族小姐，都恨不得將我綁上床呢。」
小黑哼了一聲：「你就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