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鍊金術師
晚霞鋪滿了半邊天空的時候，男人終於回到了營地。
他從天上落下來，看著儘管已經到了飯點，但各崗位上依然站著身姿筆直的士兵，顯得戒備森嚴的營地，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當身穿灰色長袍的男人走近營地時，那些士兵們紛紛向他行禮，並讓開了通向主帳的路。
將軍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格雷戈里·哈斯塔！」看到男人走進帳篷，將軍哈哈大笑了起來，起身迎向他，「你一定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哈斯塔聳聳肩，放下兜帽，露出了一張穩重的中年人的面龐。他看著將軍，忍不住苦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老朋友。」
將軍皺起了眉頭：「怎麼了？那幫老頭子不肯投降？」
「事實上，他們表示要請求長老議會的決策。」哈斯塔嘆了口氣，「艾歐尼亞的統治階級比我預想的還要鬆散得多……刺殺行動看起來雖然有所影響，但是並不能瓦解他們的統治。」
將軍不以為意：「反正都是群一隻腳快踏進棺材的膿包而已。既然他們拖拖拉拉，那我們乾脆直接打過去好了！」
哈斯塔搖搖頭：「艾歐尼亞的長老議會似乎有著很強的號召力，如果他們能表示妥協，那艾歐尼亞幾乎就是唾手可得。」
「哼，就煩你們這些嘴皮子動來動去，但是連血都不肯流的人。」將軍抱怨了一句，但是他也有些害怕哈斯塔的法力，立馬又說道：「我們總得對他們施壓吧？不然那些老頑固會乖乖投降？」
哈斯塔搖了搖頭：「暫時不要逼得太急……別忘了，艾歐尼亞還是有位半神在的。假如真的惹到她出手，那可就不好了。」
將軍哼哼了幾聲：「怕什麼，諾克薩斯人可從來不怕流血。我看你是結婚了之後，越來越優柔寡斷了。」
不過他也知道，軍策權全都是在面前的老朋友手上，自己再怎麼不滿，也只能嘴上干抱怨。
哈斯塔在帳篷里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輕輕錘著自己的雙腿：「唉，我也只是想早點結束戰爭，回去陪陪她啊。」
說著，他的目光里泛起了一絲柔情：「也不知道阿莫琳現在怎麼樣了……」
將軍可沒有哈斯塔那樣的閒情逸緻，他在帳篷里焦躁不安地兜了幾圈，苦惱道：「難道我們就這麼原地駐紮？都快閑出毛病來了！」
哈斯塔看著自己的老朋友，深知老友脾氣的他只能報以苦笑：「你就相信一下諾克薩斯的貴族吧……」
話音未落，就聽到一陣大笑傳來，帳篷的帘子忽然被掀開，一個高高瘦瘦的人走了進來。
哈斯塔目光一凝，手上浮現出了一團火球，不善地看著來人：「什麼人？」
「來自祖安的鍊金術師。」走進來的男人自報家門道，「我們奉命前來協助進攻。」
將軍繃緊了肌肉，站在男人身邊，充滿戒備地看著他：「我可沒接到什麼任命。你是怎麼進來的？衛兵呢？」
看著虎視眈眈的兩人，男人彷彿害怕般地縮了縮身子：「你們何必如此戒備呢，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藥劑師罷了，哪裡懂什麼武藝？」
說著，他似乎是想要逃走一般，往邊上輕輕跨了一步。
將軍目光一冷：「哼，看我先拿下你再說！」伸出鐵鉗般的大手，就要抓住男人。
自稱是藥劑師的男人站在原地，就好像被嚇呆了一樣，毫無反應。
然而將軍的手在距離藥劑師不遠處停住了，一動不動。將軍就這麼保持著伸手的姿勢，一動不動，猶如一座呼吸著的雕像。
哈斯塔站了起來，但是並沒有射出手裡的火球：「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一名小小的鍊金術師而已，」男人朝他做了個不倫不類的鞠躬禮，「叫我辛吉德就好。這是大人的手令。」
哈斯塔看著男人遞過來的信封，猶豫了一下，還是散去了手心的火焰，接過了手令。
哈斯塔一行一行地閱讀著手令，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辛吉德忽然輕快地說：「啊，差點忘了一件事。」
他彷彿看不懂哈斯塔的臉色，微笑道：「從現在開始，你的決議權被撤銷了。」
哈斯塔確認再三手令確實是真的之後，陰沉著臉，盯著面前的藥劑師：「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從現在開始，你只要服從。」辛吉德走到他對面的座位上，施施然坐了下去，「如果你是想問原因的話，那可能是因為灰色秩序不太討人喜歡吧。」
哈斯塔咬著牙，問道：「那麼，那位沃里克大人呢？不來……不讓我覲見一下嗎？」
辛吉德瞥了他一眼，笑道：「大人自然有大人的事要辦。那麼接下來……」
他揮了揮手，僵立在那邊的將軍渾身一松，竟然直接癱倒在地。
不敢有半點怨言，聽到了全程對話的將軍自然明白這個自稱是煉金師的人來頭不小。他強撐起一股力氣，從地上爬起來，盡量讓自己站得筆直。
「……你們可以隨心所欲地進攻了。」辛吉德慢悠悠地介面道，「至於什麼長老會，半神之類的……不是你們考慮的事。」
他審視著站在面前的兩人，語氣隨意得像是在討論天氣如何：「你們只要讓艾歐尼亞的血液盡情流淌就夠了。」
看著臉色黑得簡直可以滴出水來的哈斯塔，辛吉德忽然笑了起來：「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外面還有個你很想見的人呢。」
哈斯塔不禁有些迷惑，看了眼辛吉德，大步邁出了營帳，就看見一隊身披白袍的煉金師們，靜悄悄地在營地里走動。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兵們站在原地，就好像對他們視而不見。
然而這些都沒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目光全都集結在了一名女子的身上。
「阿莫琳！」哈斯塔輕呼著，走上前去，眼裡交織著驚喜與擔憂，「你怎麼來了？」
阿莫琳臉上也綻出了笑容，看著丈夫朝自己跑過來，柔和地說：「還不是擔心你嘛。」
哈斯塔拉住她的手，目光忍不住在妻子隆起的小腹轉了一圈：「乖乖等我回去不就好了？」
「可是我聽說，貴族們似乎不太滿意灰色秩序的戰果……」阿莫琳溫柔地看著他，語氣里忍不住透出擔憂，「這些煉金師，好像不是我們的人。」
「他們來自祖安。」哈斯塔壓下心底的苦悶，安慰著妻子，「放心吧，他們是來協助我們的。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贏的。」
彷彿是為了說服自己，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們會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