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反目
劫站起來的時候,還在爭論著的長老們瞬間沒了聲音。
他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很享受這種沐浴在眾人眼光之中的感覺。略微頓了頓,他又重複了一次:「我提議干預諾克薩斯的入侵。」
苦說大師睜開了雙眼,看向了自己的徒弟。
劫挺起了胸口,回看著大師。但是大師的目光略過了他,落在了他身邊那個沉默寡言的師兄身上。
慎似乎感覺到了大師的注視,抬起頭,看了看劫,緩緩站起,開口道:「我們不應該出手。」
苦說大師饒有興緻地問:「為何?」
「我們維護的是均衡,而不是某一方的和平。」慎面無表情,慢慢說道。
大師點了點頭。
劫見狀不服氣地質問慎:「如果沒有均衡,哪裡來的和平?二者應當是相輔相成的,諾克薩斯人的作為難道不算是破壞平衡了嗎?」
慎的聲音平穩而冷靜:「艾歐尼亞人,和諾克薩斯人,都是一樣的。均衡存乎萬物之間,作為執行者,我們不應當偏袒任何一方。」
劫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明顯的怒氣:「血債血償,恩怨相報,有什麼不對?這難道不是均衡嗎?」
他忽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慎:「來吧,來打一場!」
苦說大師皺起了眉頭,正要出聲呵斥劫,就看見自己的徒弟高聲喊道:「師傅!您一直都說,忍術的精妙之處,只有明悟了均衡教派的教義才能融會貫通。那麼我和慎通過比試,不就能分出是誰正確了嗎?」
「如果我是錯的,那我自然贏不了師兄。到時候,我一定心服口服。」劫看著自己的師傅,繼續說道。
苦說大師沉吟了一會兒,沒有聽從那些長老們的勸說聲,而是點頭道:「也罷,你們點到即止。」
「這……這未免也太兒戲了!」阿媽皺起了眉頭,「這種會議的結果,就通過兩個年輕人的決鬥來決定?」
苦說大師搖搖頭:「劫說的不錯,心思不純凈,自然發揮不出忍術的威力。」
說著他低聲嘆了口氣:「劫這幾年一直有些偏激,但願這次能讓他反思一下自己吧。」
聽大師的語氣,似乎已經篤定了劫贏不了。阿媽緊皺眉頭,看著走到場中的兩人,心裡略有些不安。
她還想勸一勸大師改變主意,就聽到凱南在對面急吼吼地說:「阿媽你就別擔心啦,大師說得肯定是對的!」
她嘆了一口氣,只好將目光轉回場上。
小黑一行人站到了場邊,易臉上微有不滿,卡爾瑪卻面無表情,似乎並不在乎結果。
小黑看了看兩人的表情,好奇地問道:「卡爾瑪,你怎麼看著這麼淡定?要是劫輸了,那可就意味著均衡教派作壁上觀了哦。」
「不,大師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明顯是偏向於慎的觀點的。」卡爾瑪搖搖頭,「我們該想想告別這裡之後,應該去什麼地方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小黑還是看到卡爾瑪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捏起了拳頭。
說是不介意,其實心裡還是在意得不行吧?
此時,場上的兩人已經開始了打鬥。
同是苦說大師的弟子,看得出來在教導上大師毫無藏私,他們的身形簡直就像是對方的影子,一招一式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小黑看了一會兒,只覺得眼花繚亂,連誰是誰都分不出來了。他眨眨眼,四下一看,就發現易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上,看得正入神。
他碰碰易的腿:「嘿,你說他們這麼打下去,什麼時候會出結果啊?」
易一雙眼睛不離場中兔起鶻落的身影,嘴裡敷衍道:「總會出結果的。」
「什麼嘛,說了和沒說一樣。」小黑不滿地撓著易的褲腳,「那你說誰會贏?」
這次易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這種比試,招式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最後拼的就是基本功了。假如他們基本功都一模一樣……那就看心性了。」
「心性,心性,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叨這個。」小黑嘟噥著,「說得神神叨叨的,有什麼用……」
易耐心地解釋道:「心境勝一籌的人,發揮就能好一點。這種勢均力敵的比試,任何一點優勢都是決勝的因素。從之前的發言看,慎明顯更加穩重。」
「所以你覺得慎會贏?」
「這要看均衡教派的教義推崇的是何種心境了。」易的目光掃過穩穩坐在首席的苦說大師,改口道:「沒錯,慎會贏。」
小黑皺了皺鼻子:「哼,我就覺得劫會贏,敢不敢打賭?」
說完,不等易回應,他就扯著嗓子吼了起來:「劫,加油!劫,加油!」
這大殿上的長老們雖然也在竊竊私語,但還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喧嘩的。這一嗓子吼出去,頓時滿殿里都是小黑的加油聲,甚至隱隱有回聲。
長老們正對著小黑怒目而視呢,場上的人影就在這一瞬,伴隨著「刺啦」一聲,分了開來。
劫站在門口,陽光從門外照在他的身上,如同金色的披風。他微微喘著氣,右手裡抓著一片衣服的碎片。
慎站在他對面幾步之遠的地方,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腰間。他放下手的時候,破損的衣服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慎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低頭道:「是我輸了。」
「你看我的加油還是挺有效的吧?」小黑頓時得意洋洋。
沒人理會上蹦下跳的小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結在劫的身上。
這名年輕的弟子驕傲地舉起了手裡的破布,如同展示著旌旗,看著大殿里自己的師傅:「我贏了!」
然而他嘴角的笑容尚未綻放,就凝固了。
大師站起身,臉上並無喜色,而是憤怒:「孽徒!你偷學了禁術,是不是?」
劫站在門口,陽光如同要燒起來般曬在他的背上,但是他只感覺面前的大殿里冰冷無比,正止不住地散發著寒氣。
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師傅滿臉怒容,沖著自己呵斥著什麼,大腦似乎宕機了,完全理解不了耳朵里的聲音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