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撒謊
第五十六章 撒謊
程煜輝直接把虞嬌抱到衛生間裏,放在黑白變色的大理石洗手台上。
他用力挾抬她的下巴尖兒,虞嬌被迫仰起小臉,目光直直落進他的眼底,他或許剛才顯得失態,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到,淡淡的沒有表情。“程煜輝!”她抬手捧住他的麵頰,湊近親吻他的嘴唇,才輕觸,他便朝後拉開彼此的距離,一錯不錯地盯著她,語氣出奇的平靜:“唐馨,你能對我說實話嗎?一次就好!”
虞嬌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程煜輝就權當她答應了。一顆顆解開她襯衣的紐扣,順著領口扒下扯至手腕,露出水藍蕾絲胸罩,滿裹挺翹雪白的乳房,他的手指撫摸那朵刺成青藍花兒的紋身:“這處槍傷是怎麽弄的?”
虞嬌瑟縮了一下,沒有說話,他也不急,接著問:“你和蕭龍、秦北是什麽關係?戀人還是炮友?巴黎春天的那個行李箱,我知道你就是取貨人,為什麽要參與運毒?自願的還是遭脅迫?你替誰賣命?是蕭龍?是秦北?還是劉星波或劉蒙坎?”他停了下,又一字一頓地問:“你為什麽還回上海?你姆媽吳芳呢?你們倆當年為什麽要陷害我的小叔?”
虞嬌很難回答他,每個問題都直指她的臥底身份,若是能這樣輕易說出口,五年前她就坦白了。
做為一名安插在犯罪集團內部或周邊的臥底警察,除了搜集犯罪證據和情報,還需具有高度的保密性意識。無論是出任務或完成任務後,臥底警察隻有行動組織或派遣者知曉,臥底警察更不能對外泄露自己的身份,甚至是最親近的家人。曾經也出過一些因對臥底身份保密性意識不夠而格外慘痛的教訓,組織紀律及守則在這方麵每年都在不停的修訂增改,而形成出奇嚴苛的規定。一旦有罔顧規定者,將采取停止執行職務或關禁閉的措施、降低或取消警銜;造成嚴重後果者,將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因為臥底偵查麵對的不是一般性的犯罪團夥,他們有組織性、有目的性、架構完整,職責清晰,不乏高智商的領導層和管理者,他們在和緝毒警察多次交手中形成了極強的反偵察能力,他們更心狠手辣,擅用人性弱點,打擊報複起來毫不手軟。
蕭龍說他們做臥底的,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實不為過。
虞嬌因自身成長經曆的緣故,領養她的郭叔叔又是緝毒警察且犧牲在自己的崗位上,她痛恨死了毒販,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一門心思讀書念警校,她所有的信仰、原則和理念皆來自國家、學校及組織的培養和塑造,她在遵守組織紀律這方麵是很軸的,或許正是因為軸的緣故,才會在警校剛畢業,就被委以重任,派遣至孟毅仁身邊進行臥底偵查。
她想想說:“我在深圳一家貨運公司做財務助理,有一天,全副武裝的警察衝進來,因為公司到港口的一批貨查出藏有大量毒品,當時發生了槍戰,我被子彈誤傷!後來我嫌這個疤難看,就想遮掩一下,花是刺青師替我選的,花語為勿忘我。”
“蕭龍和秦北是 L8 酒吧的常客。沒有其他關係了!”
至於運毒,她這樣解釋:“行李箱是 L8 酒吧的一個客人讓我去取,說會給我跑腿費,我最近比較缺錢用。”她沒有提及秦北,不想把程煜輝牽扯進來,她想保護他。
“吳芳出國了。”吳芳是帶著真正的唐馨一起離開的。
至於當年的事,,虞嬌忽然覺得有些口渴,舔舔唇,輕輕說:“五年過去了,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很複雜,,”她沉默一下:“我不太記得了!”
程煜輝一直皺眉聽著,愈聽神情愈難看,虞嬌說完很久了,他還冷冷地盯著她,麵色鐵青。
“程煜輝。”虞嬌知道自己的說辭無法服他,這已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了,她去拉他的手,他狠狠地甩開,嗓音充滿戾氣:“想聽你一句實話怎就這麽難!你真的一點沒變,一點沒變,你還是五年前那個冷酷無情、謊話連篇的唐馨。你為什麽要來找我,讓我重拾那些痛苦的記憶,讓我又燃起一線希望,我給你解釋的機會,你哪怕是騙我,,你不是最會騙人的嗎?為什麽不走走心,編個能讓我找不出破綻的理由!”他的臉上浮起一抹痛苦,又憤怒至極:“你滾,你給我滾!再也不要來了!”
他轉身大步朝外走,虞嬌跳下洗手台,追了兩步又頓住,她便是追上他,抱住他,又能怎樣呢!她一直都很笨,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編不出找不出破綻的理由,她簡直笨死了,她,,她淚如雨下,手扶住貼滿瓷磚的牆麵,冰涼濕滑,如水波在起伏,扶都扶不住。
她哭著從程煜輝家裏走出來,幸得是晚上,兩邊樹冠繁茂,被風吹得刷刷作響,大片陰影落在巷道上,她把自己隱在陰影裏,邊走邊哭。直到走出別墅區的鐵門,馬路上車水馬龍,人行道上人來人往,賣燕皮小餛飩的那爿小店門前,一對年輕情侶站在冒煙氣的鍋子前,嘻嘻哈哈等待著。
她不能再哭了,但眼裏仍飽含淚水,低著頭往人少的地方走,走了許久才發現走錯了方向,搭公車還要再走回去。
她沒有心力再走回去了。拐到一條馬路上,慢慢地走著,穿過去是淮海中路,那裏應該有回旅館的公交車。
馬路兩邊有三四家酒吧,開門關門間,嘈雜的音浪混著靈魂的嘶吼如洪水決堤般湧出來,幾個年輕的外國人站在路邊喝汽水,看到美麗憂愁的中國姑娘,會主動 sayhello,被無視也隻笑笑,聳聳肩膀重新回到吧內,很昏暗朦朧,頭頂的旋轉彩球,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似星光,如煙花,墮落在瘋狂扭動的身軀上,DJ 調快了音樂節奏,人間鬧哄哄。
秦北走到吧台前的高台坐了,蕭龍也在,喝著生啤,挺有閑情地調戲新來的吧妹。
托尼給他倒了一杯加冰塊的威士忌。
秦北端起隨意地喝一口,再問蕭龍:“虞嬌現在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