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貧苦的悲哀
第905章貧苦的悲哀
吃飽喝足後,蘇芷籬原本打算看一會兒醫書,可是馬車上晃晃悠悠像個大搖籃一樣,蘇芷籬便開始犯瞌睡了。
“小姐!不如去矮榻上休息一會兒吧!”
車廂中雲霧抬頭,剛好看著迷糊的蘇芷籬,浴室放下手中的針線笸籮,起身走了過去,柔聲勸說道。
“啊~!好吧!”
蘇芷籬原本還想堅持,不過困意襲來,她堅持不住了,於是打著哈欠,迷糊的點頭。
雲霧扶著蘇芷籬起身,向馬車後的軟榻走去,待雲霧服侍蘇芷籬躺下後,便拉過一旁的屏風,擋住了矮榻,她拿過一張矮凳,坐在屏風邊繼續低頭做起了針線活兒。
馬車外咕嚕嚕的車輪聲,偶爾響起的馬嘶聲,配合這馬車搖晃的頻率,譜出了一首醉人的催眠曲。
蘇芷籬沉浸在催眠曲中,睡得香甜,屏風邊的雲霧偶爾抬頭,看著蘇芷籬安穩的睡顏,勾起了嘴角,一臉的溫柔。
大概半個時辰後,馬車行進的速度慢了下來,隊伍後麵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雲霧微微一愣,她猛的抬頭向矮榻上看去,看著蘇芷籬依舊睡得香甜,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她把手中的針線笸籮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起身打算去窗戶邊看看情況。
“吱呀~”
輕微的開門聲響起,鬱金的身影出現在馬車中。
鬱金走進來,便看擺放在矮榻前的屏風時微微一愣,隨即便猜到蘇芷籬在休息,於是她放輕腳步走到雲霧身邊。
“外麵怎麽回事?”
雲霧瞄了眼矮榻的方向,隨後看向鬱金,低聲詢問道。
“跟在隊伍後麵的流民好像有人暈倒了,他們向二少爺求助,二少爺派景天和冬青過去瞧了!”
鬱金把聽道的情況告知了雲霧,具體的情況她也不清楚,她得到消息第一時間便來這邊匯報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外麵聽著些,有情況來報!”
雲霧微微蹙眉,隨後低聲對鬱金吩咐道。
“是!”
鬱金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
景天和冬青受到雲涯的傳話後,冬青背著藥箱跟在景天的身後了馬車,車邊的風揚見狀急忙走上前,伸手順勢要接過冬青肩上的藥箱,輕笑著說道。
“你大病初愈,這種重活還是讓我來吧!”
“風揚哥,我哪有那麽嬌貴,藥箱而已又不重,我自己來就好。”
冬青清秀的臉上滿是笑意,麵對風揚的熱情感到哭笑不得。
“不用那麽客氣,這都是我分內的事,三小姐可是吩咐了,讓我跟著你們幾個,平時幫襯些,如果三小姐知道我偷懶,回頭開小灶的時候,怕是沒我的份兒了!”
風揚強勢的拿過冬青手中的藥箱,一臉怕怕的模樣,低聲對冬青說道。
冬青和景天對視一眼,看向風揚那搞怪的模樣時忍俊不禁。
不過聽了風揚的話,兩人對蘇芷籬如此貼心的安排心存感激,同時對蘇芷籬更加的敬重了。
他們出身低微,能入了三小姐的眼,拜在了三小姐門下,是他們今生最大的榮耀。
其實不止有冬青和景天這麽覺得,金蕎等人也是如此,蘇芷籬的出現,改變了他們原本的人生軌跡,把他們從不堪的沼澤中拉了出來。
不僅給了他們體麵的身份,還讓他們有了立足於世界的本領,這再造之恩,金蕎等人一直銘記於心。
景天和冬青趕到隊伍後麵的時候,昏迷的人已經被移到樹蔭下。
“讓開,大夫來了,都快讓開!”
風揚看著前方被圍得水泄不通,眉頭緊皺,他一嗓子便吼了出去,圍觀的人紛紛回頭,看到景天三人後,自覺的讓出了一條路。
人群中間一位身懷六甲的婦人,正趴在昏迷的年輕男子身邊哭泣。
“當家的,你醒醒啊!當家的,你不能拋下我們孤兒寡母啊!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
婦人悲戚的痛哭聲,如同一把重錘,狠狠的敲在眾人的心間,給大家原本愁苦的心情,又增添了一抹苦澀。
景天和冬青對視一眼,神色凝重起來,他們兩人快步向人群中走去,風揚背著藥箱也跟了過。
“這兩人是大夫?看著也太年輕了吧?”
“可不是麽?他們能行麽?”
“我看懸!”
“你們都小聲些,別忘了他們可都是蘇家的人,蘇太醫的醫術高超,說不定他們有過人的本領呢!”
“對!說不定他們是高手呢!聽說蘇家的三小姐是個妙人兒,年紀輕輕就醫術高明,咱們還是少說話吧,免得得罪人!”
“對!對!”
………………
景天和冬青自然聽到了眾人的質疑聲,不過兩人並不放在心上。
他們雖然醫術算不得高超,但是比普通的坐堂大夫可是高上很多。
他們不僅師從蘇芷籬,中途還跟在師爺蘇清身邊學習了五年,自然不是那些人認為的不入流的存在。
不過這些事情,他們犯不著和這些人解釋,因為他們不配。
兩人來到病患身邊後,景天蹲下身子患者把脈,冬青對著懷孕婦人說道。
“你退後些,我要給患者做檢查!”
“……好!好!多謝小大夫!”
年輕夫人聲音哽咽的道謝,說著想要起身,奈何她月份大了身子太重,自己根本起不來。
冬青見了微微蹙眉,雖說醫者眼中無男女,但是周圍這麽多人看著呢,萬一他們亂傳閑話,辱了婦人的名聲就不好了。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際,看熱鬧惱的人群中走出了兩位婦人,她們小心的攙扶起孕婦,三人退到了一邊。
冬青見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人離開了,他便蹲在了病患的另一側,利用景天把脈的功夫,開始查看病患的眼底、脈搏和並記錄著心律,進行著簡單的檢查。
相對於景天安靜的把脈,冬青則顯得忙亂了很多,大家詫異的看著冬青的舉動,低低的議論聲再次在人群中響起。
“這人怎麽回事、會不會看診啊?怎麽在人家身上亂摸?真是有傷風化!”
“可不是麽!瞧瞧這又摸胸口,又摸脖子的,看著哪裏像個會治病的?”
“這人不是有什麽癖好吧?”
“噓!你小聲些這話可不能亂說,小心蘇家人不放過你!”
“……”
………………
風揚銳利的目光在周圍掃過,竊竊私語的聲音漸漸消失,大家被風揚狠厲的模樣嚇住了,全都不敢再說話,不過看向冬青的目光帶著質疑。
“怎麽樣?你那邊可有結論?”
冬青見景天鬆開手,緩緩站起身來,於是他也起身,對著景天挑了挑眉。
“你先說說看!”
景天自然明白冬青的用意,壓低聲音對他說道。
“應該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風寒入體!”
冬青也沒有猶豫,直接把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
景天聽後點了點頭,冬青見了眼底閃過喜色,顯然他對自己的判斷很滿意。
景天對他送上了鼓勵的目光,隨後抿了抿唇,麵帶憂色的繼續說道。
“他的病症雖然算不得嚴重,但是病患身體虧空的厲害,底子太弱,想要養好身體,怕是要費些功夫!”
“是啊!”
冬青看著地上昏迷的男子,身上的衣服還算幹淨,但是一臉的菜色,寬大的衣服下,身體已經骨瘦嶙峋。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閃過憂傷,依照目前的情況來說,病患的身體狀況,讓人堪憂。
“兩位小大夫,我家男人他……他怎麽樣了?”
年輕的婦人見兩人站在一邊低語,她懷著忐忑的心情,挺著肚子緩步走了過來,一臉期待的看著兩人,眼底的擔憂藏都藏不住。
冬青實在不想把這個殘忍的消息告訴一個孕婦,於是他看了景天一眼,便走到風揚身邊,打開藥箱,翻找藥丸。
景天看著冬青的舉動,心裏頓時哭笑不得,他這甩鍋甩的也太突然了,讓他始料未及啊!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看著麵前身懷六甲的婦人,景天斟酌再三後,幽幽開口說道。
“病患是疲勞過度,染上了風寒,吃上幾副藥便可痊愈。”
“真的?我男人真的沒事?謝謝小大夫,謝謝!”
女子聽說自家男人隻是染了風寒,眼中瞬間亮了起來,之前的擔憂不見了。
在女子看來風寒算不得大病,莊戶人家有個頭疼腦熱的大多都是躺上兩日自己挺過來,或者去山上采幾樣老輩傳下來的草藥熬水喝。
景天看著前後判若兩人的孕婦,一時有些懵,隨即想到了原因,皺著眉頭,神情嚴肅的提醒道。
“風寒雖然算不得大病,但是你男人長期營養不良,身體虧空厲害,如果不好好養養,怕是以後會影響壽命!”
景天說的委婉,奈何孕婦沒當回事,或者說周圍的流民都沒有當回事。
今天不知明日事,長不長命的還真不在乎,說不定哪天躺下去,遇到個天災人就沒了,還談什麽以後?隻要今天吃飽喝足不被餓死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是治療風寒的藥丸,一天三次,一次兩粒,這一瓶吃完,你男人的風寒就好了!”
冬青看著周圍人情緒的變化,內心一陣悲涼,對於看不到希望的人,自身的安危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他把藥丸交到婦人手中後,便退到了一邊,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景天瞥見冬青的神色,心中無奈的歎氣,他又何嚐不擔憂呢,可是天下窮苦人多如牛毛,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景天不想多留,於是又叮囑了婦人幾句後,便帶著冬青和風揚轉身離開。
三人走出很遠後,依稀還能聽到流民們的談論聲,有安慰的婦人的,當然也有質疑冬青醫術的,三人都懶得聽,快步離開了這裏。
馬車中一直等消息的雲霧,感受到馬車又恢複了剛剛的行進速度,微愣後,心中了然,知道事情已經解決了,便也不再掛心,而是走到了矮榻邊守著蘇芷籬。
當鬱金推門走進來時,雲霧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詢問之意。
鬱金微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猶豫,最後隻是對著雲霧輕輕的點了點頭。
雲霧頷首,心中的猜想得到驗證,她便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隨後便低頭繼續做起了針線活。
鬱金放輕腳步走到窗戶邊坐下,呆呆的看著窗外不斷閃過的風景,眼神換撒,漸漸失了神。
對於流民的遭遇她很同情,因為她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隻不過她幸運的遇到了蘇家人。
不過對於他們漠視生命的態度卻不能苟同,人各有誌,她知道自己沒有處在那個絕境中,沒有權利去評判他們,鬱金也沒有精力去評判,她隻是為這些人的想法感到惋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