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內勁外放
四人已到得卑禾羌海邊上,他們支起了帳篷,在卑禾羌海邊上吃著酒,狡花與袁翠羽兩個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灑了一地,梁緒去那牧民的帳篷中買到了馬奶酒,與馬小山一起吃將開來。天瓦藍瓦藍的,映襯著那湖水與遠方的山峰,綠草在地上鋪灑開來,像是一條厚實的毯子。
「你……還在想紫裳?」梁緒問馬小山道。
「是,」馬小山說道,「我忘不了她,忘不了她的死。」
「可是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我們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你只有忍耐。」梁緒說道。
「這忍耐已經讓我發瘋,我卻無處宣洩。」馬小山說道。
「復仇也不能?」梁緒問道。
「不能。」馬小山堅決的答道。
「可你只有忍耐,人只有學會忍耐才可以活下去。」
馬小山沉默,悲哀又浮上了他的心頭,使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的喘氣聲變得粗了起來,他的拳頭已經握得發白,進而一種無力的感覺又涌了上來,這讓馬小山感到迷茫與彷徨,他想要為紫裳報仇,可是即便報得了這仇,紫裳也永遠無法回來了,他只有接受這個事實,可這事實似已逼迫得他想要發瘋。
梁緒又吃了口酒,他看著馬小山痛苦的表情,異常的平靜,他知道馬小山遇到了坎上,他相信他一定會跨過去,他是一個如此驕傲孤獨的人,固執而偏激,就像他第一次見到他那樣,他從來沒有改變過。他總像是與這世間有無盡的仇恨,總是拼盡全力的與自己的命運抗爭,即便是身為一個乞丐,也改變不了他抗爭的心。
風輕輕的吹過,吹過每一個人的心頭,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蕩漾,卷著痛苦與仇恨輕輕的掠去,卷著濃濃的哀思。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個紫裳,雖然不盡相同,卻總是善良美麗的,那個紫裳活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邊,那個紫裳代表著溫柔與美好。
「你……知道如何將內息外放么?」馬小山終於不再心中糾結,他打算做點什麼來忘記心頭的痛苦,所以他問向梁緒道,「便是我那隔空的一拳,要如何才能打出威力?」
「我不知道,梁緒答道,我自小練的是劍,劍氣已是全部,藏劍山莊的人就因為要練藏劍指,所以分了心,他們的劍術才那般平白無奇。」梁緒搖了搖頭說道。
「哦。」馬小山聞言應了一聲,慢慢的站了起來,俯下身,對著地面就是一拳,拳風拂過,地上的小草沙沙作響,卻並沒有那隔空一拳之威。
馬小山就這般一拳又一拳的對著地面練了起來,這樣枯燥的練習他並不陌生,這本就是他學習武功的方法,只有在無數的習練中,將武功練作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才能在生死相搏之間使將出來。他的拳頭沉穩,可是每一拳出去,出了搖動那小草,卻竟毫無那日隔空一拳的拳意。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馬小山獨自習練著,梁緒在旁邊吃著酒,兩個女孩子在湖邊嬉戲著,竟是一副美好和諧的畫面。袁翠羽忽然看到了馬小山對著地面在練拳,不由得好奇的走了過來,她蹲在地上,歪著腦袋看著馬小山,過了一會她才說道:「你在做什麼?」
「我在練拳。」馬小山說道。
「別人都在木樁子上練拳,你這人好生奇怪,卻對著草地練拳。」袁翠羽說道。
馬小山無語,只是自顧自的練著拳,拳風陣陣吹過小草,他卻並不氣餒。
「你為什麼每一拳都不打在地上?」袁翠羽問道。
「因為我要練的便是隔空而擊的一拳。」馬小山說道。
「你說的是不是……內勁外放?」袁翠羽說道,「你這樣是練不成的。」
「你知道內勁外放?」馬小山忽然直起了身,望著袁翠羽。
「知道啊,神凝於心,氣聚丹田,力發於心,氣發於形。你這般彎著腰,內息運轉不暢,是練不出內勁外放的。」袁翠羽說道。
馬小山忽然怔住,他抬頭看向袁翠羽,似是不相信這個姑娘所說。
「還有什麼再講上一講。」梁緒聞言也忽然有了興趣。
「這內勁外放首先要內勁充沛,還需要抱心守意,將氣勁看做身體的一部分,像是伸展胳膊一般將這內勁送將出去,便可使用氣勁隔空傷人。若是練到那精妙處,飛花摘葉皆可傷人,便是隔空放出內勁來,也威力非凡。」袁翠羽緩緩的說道,「我雖然施展不出來,那是因為我的內息並不充沛,這道理卻是懂的。」
「你……從哪裡學來這些的?」馬小山愣愣的問道。
袁翠羽的臉上忽然泛起了一絲得意之色,昂著頭對馬小山說道:「我的拳腳功夫雖然不濟,但我總算是光明神教的聖女,教中所藏武學,我是可以隨意觀看的,只可惜我對練習拳腳雖不感興趣,卻很喜歡讀那些書,書中有的東西,我便記了下來。」
「看來你是撿到寶了。」梁緒忽然對馬小山說道。
「我只是不忍看她在那魔教之中受折磨,卻沒想到她懂得這麼多。」馬小山苦笑著搖搖頭說道。
「看來我們至少需要先回趟金城,待你習得這內勁外放之法再來這卑禾羌海尋仇也不遲。」梁緒說道。
「如此甚好。」馬小山答道。
夜涼,如水。
少林寺內,璇璣上僧正在大堂之中打坐,他已經老了,已經不再習練拳腳的功夫,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參悟禪機之上,大堂之中的燈影閃爍,那佛祖的塑像顯得更加的高大莊嚴,璇璣上僧面沉如水,他正在參悟什麼道理?他的心中是否還有那日樺樹林中的場景?
大堂的角落裡忽然落下了一個黑影,那黑影藏匿在大堂陰暗的角落,卻不知道是誰。
「來者何人?」璇璣上僧忽然說道。
「金錢幫司徒柏。」那黑影從陰暗的角落中走了出來,大堂里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卻正是那司徒柏,他此刻穿著一身黑色的束身衣,慢慢的靠近璇璣上僧。
「原來是司徒施主,不知前來所為何事?」璇璣上僧又問道,他甚至沒有轉身去看那司徒柏一眼,仍是眼觀鼻鼻觀心五心向天而坐。
「為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役。」司徒柏緩緩說道。
「我已不是那十五年前的沙彌,我已不願意再問那紅塵。」璇璣上僧說道。
「可你總得給世間一個說法。」司徒柏說道,「並不是每一個人都似上僧一般想得明白。」
璇璣上僧微微的嘆了口氣,說道:「世人總問何為煩惱,卻不知心中的執著徒增煩惱,若是放下,自當得大逍遙大自在。」
「我兩手空空,又如何放下?」司徒柏笑著問道。
璇璣上僧不由得抬起了頭,望向司徒柏道:「我本已不願再問世間之事,施主又何苦提起那十五年前之事,徒增殺孽?」
「只怕這事不由得上僧,」司徒柏緩緩說道,「那人的後人已經行動,那日活下來的人已經只剩兩人。」
「阿彌陀佛。」璇璣上僧道了一聲佛號,又緩緩的說道,「如此說來,我便與施主走上一趟吧。」
馬小山四人已回到了金城,剛入得城門,袁翠羽已被城內的景象所吸引,忙拉著狡花逛起街來。她本是牧民家的女兒,未曾到得金城這般的大城市,不由覺得街上什麼都好玩,什麼都有趣。馬小山與梁緒也只好陪著二女閑逛,一直逛到傍晚時分,幾人才到得馬小山的家中,狡花與梁緒去置辦酒菜,留下馬小山與袁翠羽呆在家中。
「這裡便是你的家?」袁翠羽好奇的問道。
「是,也不是,我已沒有了家。」馬小山嘆息著說道。
「我可以住在這裡么?」袁翠羽說道。
「可以,你願意的話在這裡住多久都可以。」馬小山說道。
袁翠羽便在屋子裡動了起來,東摸摸西看看,似是這屋子裡到處都是有趣的事物。馬小山看著袁翠羽不由得又想到了紫裳,他只怕心頭又湧起那悲傷之感,便忙走出屋來,對著院子里的樹木練起拳來。
袁翠羽見馬小山出了屋,便也跟了出來,看著馬小山出拳,收拳,再出拳,不由的說道:「你便是一直這樣練拳的?」
「是。」馬小山答道,又對著樹榦隔空揮出一拳,然後收拳站定道,「我的練法有什麼問題么?」
「所謂練拳不連腿,到老冒失鬼,練武不練腰,武功終不高。你這般練法是不行的,需要腳下發力,扭轉腰肢,傳遞勁力至拳方可大成。」袁翠羽說道。
「那不便是寸勁發力之法?」馬小山問道。
「你還知道寸勁發力之法,那確實妙極,這拳勁的內勁外發,便是在寸勁的基礎上,將內勁像是拳頭一般的打將出去。」袁翠羽緩緩說道,「氣沉丹田,以氣為臂,蓄力而發,伸展自如。」
馬小山聽著袁翠羽的指導,心中不免有了一絲明悟,當下凝氣出拳,隔空一擊,竟將那樹榦打得亂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