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逃出凝香閣
紫裳緩緩的垂下雙手,緩緩的坐在凳上,抬起頭來,望向馬小山,冷冷一笑道:「原來你喝了酒也只有這麼點膽子,連一個弱女子都怕。」
「我……」馬小山竟一時語塞。
「哈哈哈……」紫裳很愛笑,似是天下無不可笑之事一般,「我只道你與那馬幫作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卻沒想只是那沽名釣譽之輩,聽了馬如令的名諱竟也會猶豫。」
「不,我要找的便是那馬如令。」
「可是他蜷在馬幫總舵不肯出來。」
「那我總會慢慢殺進馬幫總舵。」
「可是以你的本事,掃平一處凝香閣已是大限,馬幫總舵又要比這凝香閣強上數倍。」
「所以我只能慢慢殺,先將城中馬幫多殺一處便是一處。」
「所以你就打算繼續對著一個女人,準備痛下殺手?」
「我……」馬小山又一次接不上話來,面對一個女人,面對一個漂亮女人,多少英雄豪傑盡皆氣結,又何況一個馬小山?
「你放心吧,我不會功夫,更不會對你下手,我對你好只是要你幫我一個忙。」
「你已是馬如令的女人,在這邊城中做不到的事情只怕不多。」
「確實不多,不過也總還是有。」
「那一定是天大的麻煩之事。」
「為何不再吃三杯酒?」
「想是我已推脫不掉,那便吃吧。你說得不錯,這酒可以忘卻煩惱,增加勇氣。」
紫裳隨又滿上三杯酒,馬小山也卸下架勢,走到桌邊,緩緩端起了酒杯。
「怕是這三杯酒下肚,我便再也沒有拒絕你的理由了。」
「你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多這三杯只當是我報答你的。」
「那便說來聽聽吧。」馬小山似是下定了決心,再次開始仰脖飲酒。
「我本是朝中重臣之女,概因我爹得罪了朝廷,我便隨家人流放與此地,家破人亡之下委身與此。」紫裳莞爾一笑,緩緩道來,「日子過得凄苦,卻也有幾分安寧。直到那日馬如令來凝香閣戲耍,見到我后,竟要納我為妾。那老鴇兒見錢眼看,又懼城中馬幫勢力,便應承了下來,再過得兩日,馬如令便要來將我接入那馬幫總舵。」
「那馬如令雖是豪傑卻也已是年邁,你並不願意從一個火坑出來又入一個火坑?」
「我只道你是一頭蠻牛一頭蠢豬,卻不想你竟也有開竅之時。」紫裳苦澀一笑,答道,「如今之計我只有逃將出去,尋一處山野小村了卻餘生,可那馬幫之人及這院中小廝又如何能隨得了我的願?」
紫裳幽幽的說著,一雙粉拳緊握,似能握出血來。
「所以你救我是因為我敢和馬幫作對?」
「正是。」
「好!」馬小山也苦苦笑來,「好在這事我當是能做到,何時動身?」
「今日便走。」
「今日……」
「明日馬如令便要差人來安排迎娶之事,人多了便走不了了。」
馬小山凝眉低吟,半晌后才答道:「我們從這後院出去,想是那小廝們反應不急攔不住我們。只是你這身衣服實在招搖,也不利於行走。」
「你且稍等。」紫裳站起身來,微一欠身,然後便轉過身去走入那屏風,將屏風合了,裡邊傳來衣櫃打開的聲音,然後便是悉悉索索的摸索之聲。
那屏風乃是絹布所制,並不甚厚重,加上屋中明亮通透,透過絹布竟可隱約看到人影。馬小山不明就裡的望著,見紫裳在衣櫃前摸索一番,然後竟在那屏風后換起衣服來。長裙褪下,香肩的曲線就這麼暴露在馬小山的面前,紫裳的身材甚是姣好,胳膊與玉腿盡皆緊緻有度,腰肢間線條柔美,好一副美人胚子。馬小山一時望得痴了,頓覺渾身燥熱,便胡亂的拿起桌上的酒壺,滿上酒,一杯一杯的吃將開來,慌亂中竟不覺碰掉了酒壺的蓋子,掉在桌面上,鐺啷啷直響。
裡邊紫裳似是聽到了外屋的響動,動作一滯,復又繼續更換衣服,口中說道:「你這蠻牛莫要吃這般多酒,待完事後,我陪你吃酒便是。」
馬小山頓覺窘迫,似被紫裳發現了自己偷看的行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手腳也變得不知該放向哪裡,大急之下,只好站起身來,面向門外,定定的立住,口鼻之間喘息不斷,慌忙閉目,強壓住心中的激動之感。
過了片刻,但聽得屏風開合之聲,馬小山轉過頭去,見紫裳已是換好了衣服。那紫裳已是去了紗裙,換作一身白色的粗布衣服,領口袖口處皆是紫色布料點綴,衣服漿洗得很乾凈,包裹隱去了她玲瓏的線條,頭上首飾盡去,可那眉眼間依舊是一副美人模樣,較之這凝香閣的花魁,更似那尋常民夫之女,比那冰山美人之態,更多了幾分親切。手中挽一包裹,包裹低垂,似是頗有分量,想是那隨身攜帶的首飾細軟。
「我們這便走罷。」紫裳淡淡的說道。
「從凝香閣出去不難,便是出得這邊城也不是不可能,姑娘可曾想好,出城后要去往何處?我可在山中過活,可是苦了姑娘。」
「城西十裡外有一處隘口,隘口中有一村子,名曰陸家嘴子,村中之人皆姓陸,我們便去那裡如何?」
「悉聽尊便。」
商量完畢,馬小山小心開出一道門縫來,透過門縫向外張望,此時日頭正早,這酒肆青樓皆是午時過後方才營業,因此院中靜悄悄的,不見得有人影,馬小山大著膽子推開房門,向紫裳招招手,兩人便出得屋來,向院中後門行去。
也是那時運不濟,這青樓雖未營業,但其中伙夫雜役也已皆起身置辦餐飲等物,一雜役正欲來這院中取柴生火,見一男一女二人匆匆穿過小院向後門走去,於是開腔便問:「此乃何人?」
一聲之下,二人盡皆回頭觀看,馬小山昨日滿面血漬衝進院內,加之並未在院中過多停留,那雜役不甚識得,可那紫裳終日盡在院中,又是閣中頭牌,只怕這邊城內不識得她的也在少數,此刻雖更衣而行,卻還是被認了出來。那雜役見是紫裳,頓覺得鬆了一松,又見旁邊青年,不識身份,復又開腔問道:「原來是紫裳姑娘,卻不知身旁這位兄台是……?」
「乃是我失散過年的遠房親戚,因我家流放至此,久未聯繫,前日因家鄉遭難,流落此地,卻是尋得了我的所在。」紫裳安然的扯著謊,似是說真的一般。
「可是上邊馬幫有交待,紫裳姑娘你出不得這凝香閣,敢問二位又是要……」
話音未落,馬小山已是動了,豹足一點,似風般卷至那雜役身旁,同時右手五指齊曲,一擊便奪向那雜役的喉嚨。一擊得手,那雜役捂著脖頸,確實咳咳的發不出聲來,眼中凈是驚愕惶恐之色,人也慢慢的向地上倒去。
「速走,休得與他啰嗦!」馬小山面露殺機,向紫裳道。
二人甫一轉身便是要走,誰成想那雜役雖被擊倒在地,卻並未暈闕,雙腿亂蹬之下,將立於牆角的一排鐵耙踢倒,那鐵耙本是為客人的馬匹添加草料之用,此時胡亂的立於牆根,被一腳踢倒,鐺啷啷聲不絕於耳,那后廚中本還有一切菜的雜役,聞得此聲出門來看,但見一殺神領著紫裳正欲離去,而另一雜役已是躺倒在地,情急之下大呼:「來人……」
一個「啊」字尚未吐出,馬小山已近了身側,提手一記手刀揮在那雜役的後頸處,那雜役眼一翻白,邊昏死過去。只是這一聲喊叫,已是驚動他人,且聽那前廳中傳來腳步聲,伴隨著罵罵咧咧的聲音,向這後院走來。
馬小山挽起紫裳的手臂,輕呼一聲「走!」兩人便想那院內後門馳去,待得前廳的小廝趕到,已是只看到了背影。這小廝也是心眼機靈之輩,見紫裳房間房門打開,兩個雜役躺倒在地,立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於是扯著嗓子喊道:「來人啊,紫裳姑娘逃跑啦!」
凝香閣內暫且不表,且說這馬小山與紫裳二人出得院來,自是向那城西門走去,只想走出城去,快些脫身。此時正是早晨,街上卻也有了些往來的行人,他二人不便發足奔跑,尤其還帶著紫裳,只得故作鎮定的匆匆趕路,那後門外本是一條僻靜小巷,不消片刻便走將出去,身後傳來院內那小廝的喊叫。二人俱是一怔,然後強壓心中焦急走去,紫裳更是攙扶著馬小山的臂彎,路人看去似那年輕夫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