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冰肌玉露
“公主金枝玉葉怎可留疤,為了公主,逸可是把僅有的一瓶玉露冰肌散全敷在傷口上了。”他的笑容如暖春,語氣是化不開的溫柔。
什麽!文解憂的臉幾番變化。
玉露冰肌散的確是用於外傷的聖藥,它可以止血、促進愈合,最重要的是它還可以阻止傷口瘢痕的形成。但是這麽有效的藥卻有個致命的缺點,它很疼。
隻需一點點,便可以讓人知道什麽叫做痛徹心扉,那是種由裏而外,從內髒從骨髓滲出來的疼痛,就像一把鈍鈍的鋸子一點一點割著人的血肉和筋骨。
這種傳說中的疼,拜樓逸所賜,文解憂嚐了一回。
文解憂臉臭臭的,給她治傷也不用一瓶那麽多吧,這是想疼死她嗎!
“樓逸!你這個公報私仇的家夥,你知不知道這玩意兒有多疼!”
樓逸一臉無奈地眨眨眼,眼神十分無辜,他的眉毛輕輕扭起,語氣有些惆悵。
“不知逸哪裏做的不好,竟讓公主誤會成這樣,公主不妨開誠布公地說出來,我們這種關係,還是要把這些仇怨解決了為好。”
文解憂一噎,覺得這世上已經沒有比樓逸更討人厭的家夥了!
“你還說沒有!玉露冰肌散是療傷聖藥,怎麽可能需要一整瓶來治我那皮外傷!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樓逸依舊笑容輕淺,一派謙謙君子的作風,他看了一眼文解憂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一整瓶自然是有一整瓶的作用,公主誤會了。”
文解憂還想說什麽卻被樓逸打斷,他看著文解憂不緊不慢地問:“方才公主可是做了噩夢?”
文解憂一愣,是的,她做了噩夢她夢見無邊無際的黑暗以及無法逃離的絕望和孤獨,可是……
“就算我做了噩夢,但這和玉露冰肌散有什麽關係!”
樓逸微笑,他微微湊近文解憂。黑曜石般的眼睛定定的看向文解憂,充滿著探究。文解憂莫名的有些心慌。
“公主做了什麽噩夢,應該是個非常可怕的夢吧,你的脈象很亂,閉著眼滿頭大汗卻不願睜眼。”
樓逸猛地坐直身子,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
“所以,本王就自作主張用玉露冰肌散的疼痛將公主從夢魘裏拉了出來,希望公主諒解。”
事實的確就是這樣,樓逸看著文解憂一直在夢境裏掙紮,又發現她的脈象非常亂並且有衰微之兆。
樓逸雖然不懂這麽點小傷為何讓文解憂的反應這麽大,但還是救人要緊,因此就想拿疼痛激她,讓她清醒。顯然,效果很好。
文解憂聽後幽幽地歎了口氣,眼睛有些渙散地看著前方,眼神幽遠而飄渺。接著她對樓逸粲然一笑,似乎是釋然了。
樓逸有些愣神。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好像隻要這女人一笑他便會出現這種奇怪的感覺。
文解憂雖然長得不是特別驚豔,但也是麵容姣好,此時蒼白的麵容再加上燦爛的笑容。就像石縫裏長出的菟絲草,柔弱卻堅韌,倒是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意味。
然而文解憂畢竟不是脆弱的菟絲草,她是帶著刺的薔薇是有毒的曼陀羅。
“既然這樣,那就多謝了。”
文解憂好像是相信了樓逸的這番說辭,樓逸還想說什麽但卻被落梅打斷。
“公主剛醒,還很虛弱,還是靜養為好。”落梅對著樓逸福了福身,低聲說道。
樓逸一愣,這是下逐客令呢!他不在意地笑笑,站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文解憂:“公主好好靜養,本王就不打擾了,白染,走!”
白染有些不服氣,他還沒問出個所以然呢!但看到樓逸那個輕飄飄的眼神,白染還是決定下次再問好了……
他們一走,文解憂就掀開被子下了床。
看到文解憂的動作桂圓立馬緊張了起來:“公主……”
落梅對桂圓使了個眼色,桂圓的眼睛圓溜溜地瞪著,好像在問落梅為何阻止她關心公主。
文解憂看著二人的小動作,有些無奈地開口:“桂圓,本宮還有事要處理呢,還不來更衣!”
桂圓癟癟嘴一臉氣憤,但還是聽話得去幫忙了。落梅暗暗舒了口氣的同時也上前幫忙。
文解憂閉著眼任她們動作,暗歎自己救下落梅的決定如此明智!落梅這丫頭倒是十分聰慧,一點就通。
她不過是發出一個不開心的信號,落梅那丫頭就善解人意的下逐客令了。想是在文解語哪那裏鍛煉的吧,據說那個端莊雍容的長姐對下人可是頗為嚴厲呢….……
文解憂想起了今天的刺客,那些刺客一看就是衝她來的,能有這資本請這些刺客又對她恨之入骨的不用問也知道是東宮那一派的了。
她原本與東宮並沒什麽愁怨,但因為淑妃的緣故,他們對她也沒什麽好臉色,現在她又搶了文解語的如意郎君,他們,怕是也恨死她了吧……
她本來覺得既然無事陪他們玩玩也好,但沒想到自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連幾個刺客都打不過……
文解憂的嘴角漸漸浮現了一個諷刺的笑容,既然這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傍晚。晚霞十分漂亮,整個皇宮就像被鍍了一層金光,金碧輝煌。
文解憂就是頂著這層金光來到勤政殿的。
皇上穿了一件黑色繡金龍的袍子伏在桌案上看奏折,看到進來的文解憂便合上奏折,對文解憂招招手,和藹可親。
“聽德海說解憂要見朕,朕還不信,沒想到還真來了,說罷,有什麽急事?”
“解憂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
景帝看著中規中矩行禮的文解憂有些楞然,算起來,他似乎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在私下裏見過他這個女兒了。
好像是……五年前,去天山祭天後就是這個樣子了,當時他們遇上了刺客,結果這孩子中了毒,昏迷三天三夜以後就變得不怎麽愛說話了。
從前的他還是挺喜歡這個黏人愛鬧騰的女兒的,但是……
景帝看了一眼文解憂,文解憂的臉和以前一樣,眉目像極了她的母妃。但是他還是感覺有什麽是不一樣的……大約是他這幾年疏忽了,錯過這丫頭的成長了吧……
“咳咳,父皇……”文解憂輕咳,阻斷了景帝探究的目光。
景帝回神,看向站在原地神色有些尷尬的文解憂輕笑:“解憂坐吧,隻是想起了從前一些事,有些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