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隻為哄太太開心
第79章 隻為哄太太開心
錦茉走了過去,隻看他一眼,而後沉默著將書桌上擺開的墨水,硯台,毛筆還有硯台下寫滿的宣紙一一地收拾著。
帝燁玨坐在一邊,瞧著她的一舉一動,隻覺得無奈。
剛才,回了書房心情本還是不錯的,正當他打開電腦取了文件,便看見桌上有宣紙壓在硯台下。
這一看,他心下立即明了——阿茉定是最近在家無事,閑暇寫書法來著。
帝燁玨常年不在老宅,可是他知道阿茉的培養多是按照正統的帝家小姐培養的。
如此成長起來的女孩子,和現如今過分追求於流行樂和狂熱成追星族的同齡人太不相同。雖然不能說阿茉像封建時期的達官貴人家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多多少少還是不錯的。
尤其是阿茉的書法,是值得欣賞的。
她十五歲於帝家老宅書房臨帖的《蘭亭序》,帝燁玨見過。
十五歲的年紀,小姑娘字體雖然沒有古人王羲之風骨的‘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精妙筆法,可阿茉的臨帖書法骨格清秀,行筆瀟灑飄逸,有如行雲流水感,即便稍顯稚氣,可已然有大家風範。
自那一次看過她的臨帖,帝燁玨知道那小女孩兒寫書法是該得人賞識的。
今天心情不錯,帝燁玨很有興致,他妻子寫書法,他不僅要看看,而且要好好看看。
取了壓在硯台下的宣紙,將其平鋪於桌麵上,看著錦茉在宣紙上的走筆書寫完成的內容,他唇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殆盡。
越看隻覺得心情越不好,越看他隻覺得什麽都不對勁,什麽都不合他意了。
既然如此,不看,索性他不看了。
眼不見,心不煩。
不想理會那宣紙上書寫的東西,帝燁玨取了文件,他壓著火要看上午於灝做好的財務報表,卻發現前兩天放在桌上的文件被灑上了墨水。
想必是有收拾過來收拾桌麵的傭人不小心罷了。
不太重要的過期文件上染了點點墨痕,不要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今天不行,這點小事像是導火索一樣直接讓他覺得這事過不去,後來便有了書房的這一幕。
錦茉在收拾桌麵,她知道帝燁玨在看著他,但是她不看他。
這男人又對她用手段,她才不要理會他。
今天下午書房這一出,看著帝燁玨像是在訓斥傭人,可一切的一切卻真不是那樣。
帝燁玨訓斥傭人句句斥責話裏有話,錦茉明白,他這是說給她聽的。
依著錦茉對帝燁玨的了解,這人即便心有怒氣也不輕易發作,即便發作,也絕對不會大聲厲斥對方。
他不是那種先聲奪人的人,他斥責對方多靠氣勢。
可,今日這人改了習慣,他要斥責傭人,大開著書房門,斥責聲傳出不要說是錦茉在的臥室,就是一樓怕也是可以聽到的。
故意放聲出來,他的目的在於擾了她,讓她也過來。
再一進去書房,他怒,可眼神不在傭人身上,卻總是似是而非的瞟過她。
他是在暗示她也要必須聽的。
太有心機。
一舉一動,都算計著人。
他斥傭人,“該收拾的東西就要自己收拾好,擺在這裏豈不是在礙人眼。”
話裏話,是她寫的毛筆字礙著他的眼了。
今天下午他怒,教訓傭人,這句句帶著反諷,繞了一大圈,還不是給她聽的。
隻是,那些傭人到底無辜,竟然倍受牽連。
錦茉收拾好了桌上她常常用於寫書法的文房四寶,也不說話,就要出去。
可她剛一轉身,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見他怒氣發泄完了對她淺笑,她卻隻覺得被人淺諷暗喻地斥責了一通憤懣。
“去哪裏?”他問。
他還知道問,錦茉明白他剛才意有所指在說自己,現在心情也好不起來。
她說,“去哪裏也不在這裏,有人覺得礙眼,我便不在這裏寫書法。”
知道她聽出自己的話裏話了,帝燁玨心裏現在當真不知道該怒還是該笑了。
寫了那些讓人堵心的句子出來,他婉轉地說說她,她倒是看出來了。
可是即便知道如此,帝先生也不會承認自己剛剛是意有所指的暗諷。
握著錦茉的手,他隻道是說,“有誰會覺得阿茉礙眼呢,在這裏寫,我看有誰敢說。”
錦茉瞪他,不帶人這麽抵賴的,那訓斥諷刺的話明明就是他說得,現在不認賬,又說這樣的話哄她,怎麽好人都是他在做呢?
心有城府的男人,更可怕的是即便他不常言語,一出口巧言令色,讓人無所辯駁。
可錦茉才不管這些,看著他,她隻說,“小亦剛剛隻是不小心,灑了一點墨跡在你的過期文件上,你就那麽大怒氣。現下,我寫書法,如若不慎將墨水灑你一桌麵,你豈不是要吃了我?”
見錦茉認真起來,眉眼微挑,頗有韻味。
帝燁玨聽她這當麵譏諷的話,不怒反笑,“說什麽呢,阿茉寫書法別說是灑了一桌麵墨水,即便是灑了你先生一身墨水,都不會有怨言。”
巧舌如簧,他太會哄人說話了。
錦茉看著他,隻見他過來擁了她入懷,繼續說,“灑一身墨水也無所謂,我妻子有巧手,執筆能描國色天香花卉,也能繪雅致潑墨山水,灑我一身墨水隻當是行為藝術了,阿茉說,對不對?”
瞧著他,斥他一句,“油腔滑調。”
梨渦下陷,粉唇微揚。
笑了!
帝燁玨看懷裏的人,確實是笑了的。
錦茉在笑,笑容淺淡,即便隻片刻而已,但卻是她到宜莊兩個月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能讓妻子笑,帝燁玨隻惱他氣憤的事情也委實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還壓什麽火?
還怒什麽?
有什麽事情,都不及她妻子高興來得重要。
錦茉的淺笑僅是曇花一現,可因為短暫才更覺得動人。
抬頭,看著他,錦茉言語裏還是有些賭氣著道,“帝燁玨,記著你方才說的話,既然你覺得在你身上灑了墨水是行為藝術,說不定哪日,我便在你身上練書法。”
三言兩語令她一笑可以,但是想哄住她,怕是難了。
此女子非尋常女。
帝家阿茉,小女孩兒也不是什麽好應付的角色!
在帝燁玨身上寫書法,怎麽看都是刻意刁難。白襯衫寫滿毛筆字,到底荒謬。
要是普通男子,如此耐下性子哄自己的妻子,妻子不買賬處處刁難,怕是早該怒了。
可,帝先生待妻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且,他也不是個好惹的人。
見錦茉刁難,他說,“阿茉要寫,自然好。”
他竟然應允,錦茉繼續下最後通牒,“明日便寫,到時你不準躲。”
聽她這麽說,帝先生隻笑,“想寫也可以,阿茉在我身上寫,是要人穿著衣服還是脫光了的?”
“我妻子是節省的人,穿衣寫書法汙染了衣物浪費不好,還是明日你先生脫光了等你吧。”
見她不言語,隻是擰眉。
繼續問,“阿茉,怎麽不說話?”
情緒在轉化,他情緒漸漸轉好,錦茉卻覺得現在自己的情緒不是很好了。
骨節分明的手按著她的肩膀,帝燁玨低頭看她,錦茉猝不及防中抬頭,驚異間迎上他沉鬱深邃的眸。
他的眸黑暗如夜霧,讓人看不清看不透卻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隻一眼就讓人深陷其中,越困越深。
那一瞬,錦茉凝視著他,仿佛是被蠱惑了般,忘了移開自己的視線。
漸漸靠近,彼此的呼吸近在耳畔,連心跳的節奏似乎都是相同了的。
他低頭的瞬間,錦茉突然反應過來,急忙別開了臉。
“沒有人能困住你。”他在她耳邊的話讓錦茉霍然一震。
方才的午後,帝燁玨回宜莊,看了錦茉前麵心安後到了書房。
書桌上,想看他妻子的毛筆字,移開那方硯台,打開桌上的雪白的宣紙,紙上用毛筆走筆書寫著:
婚姻,
如墳墓,如食砒霜
憶往昔,
有人伴,平淡時光,倒也甜若蜂漿。
生活如此,
鬱結凝固於心,如囚籠中困獸。
掙不得,怒不得,哀不得,怨不得。
大隱隱於市,
求心安,唯靠‘忍’道可以度日。
這隨意書寫的心事心情,看似無意實則太有意了。
今日書房,帝燁玨怒便怒在此,在宜莊的生活是有多不如意,她的妻子才會寫出這樣的句子。
下午,他看第一句就蹙眉:
婚姻,如墳墓,如食砒霜,
雖然消極,也不無道理,這是他妻子寫的,他耐著性子看第二句:
憶往昔,有人伴,平淡時光,倒也甜若蜂漿。
這下帝燁玨無法淡定了,‘往昔,有人伴’這幾個字生生觸動了他的怒氣,火氣翻湧而上。
往昔,有人相伴,不是指寧之諾,還是指誰?
寧之諾與她相伴,她措辭形容‘甜若蜂漿’,他與她朝夕相處這麽多日,她是怎麽形容的?
她的妻這樣寫:
生活如此,鬱結凝固於心,如囚籠中困獸。
掙不得,怒不得,哀不得,怨不得。
原來,他事事盡全力,親力親為恨不能盡其詳,隻為讓她舒心,可她卻覺得自己是被他囚禁了的。
這樣的書寫,帝燁玨怎麽能不動怒。
最後他的妻子又寫,‘大隱隱於市,求心安,唯靠‘忍’道可以度日。’
帝燁玨突然想要冷笑,在這婚姻生活中,他的妻子是靠著‘忍’這個字在過著每一天。
身為她的丈夫,他怎麽能感到不生氣。但,即便有怒氣,他不想對他的妻子發作。
他便一個人坐在書房,想要緩解,卻緩解不了。
看他妻子的毛筆字,越看越氣,這怒意來的太匆匆,怒火中燒。
原諒他,他也隻是個平凡的人,也有壓不住的火氣。
所以,就有了後來書房的一幕幕。
他有心遷怒傭人,有心責備傭人,確實是給她看,給她聽的。
不能直接對她生氣,便靠了婉轉的手段,旁側敲擊。
奈何,他家阿茉也是個委實聰慧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