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強吻
“那就好,那就好……”
司禹辰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放下心來之後,兩人相視無語,短短幾步的距離裏充斥著尷尬的氣氛。
憋了好半天,童韻忍不住決定先開口打破僵局。
“有沒有什麽我能幫忙的?”
“不用了,謝謝。”
很客氣、很爽快的回答,客氣到有些生疏,爽快到拒人於千裏之外。
童韻默默垂下眼去,苦笑在嘴角邊漫延開來。
是啊,那是小舍的媽媽,是司禹辰內疚了許多年的前女友,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她有什麽立場站在這裏討論人家的事?
“那……如果有小舍的消息,不麻煩的話……請通知我。”童韻有些倉皇地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再見。”
“等等。”
童韻的腳步停了下來,卻沒有轉過身子。
司禹辰喊了一聲後,又開始玩起了沉默,半天都不吭聲。也不知怎麽的,童韻似乎有些賭氣,就這麽直挺挺地站在離他五米開外的距離,一動不動。
“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童韻的心髒像是被錘子狠狠敲擊了一下,“咚”一聲後,變得生疼生疼。
她知道司禹辰問的是她和祁彥風婚訊的事,這件事似乎像是一個死結,兩頭牽連著兩個人,中間卻纏得死死的,解不開也斷不掉。
仿佛隻要兩人一個麵對麵,這個結就變成了一塊巨石,橫在兩人中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是,不是真的!
她很想這麽回答,可心底那兩個聲音又開始吵架了。
一個在說:快告訴他這不是真的,快說啊!不要讓荒謬無稽的謊言再次加深彼此的誤會,不要再讓這段感情變得更可笑了!
另一個卻在嘲笑著:說得冠冕堂皇,既然決定忘記為什麽不趁這個機會讓彼此都死了這條心?已經分手的人再來質問這個問題,不是太可笑了嗎?為什麽非要解釋,難道還想著能破鏡重圓、重修舊好?
童韻的眼緊緊閉著,無法掙脫這兩個彼此拉扯的聲音。
為什麽每次當她收拾好心情準備徹底和過去說再見的時候,他都要跑出來搗亂?為什麽在她已經做好決定後,他卻能用一句話,甚至隻是一個眼神,就能擊潰她拚了命去封鎖的那條防線?
不,要她再撒謊是不可能的了,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的謊言去修複,這個苦頭她已經嚐到了,一次便已足夠。不管是在什麽情況下,她都不願再去撒謊。
可是,如果她急著解釋,他會不會又以為她還在眷戀,會不會又在心底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和癡心妄想?
“我今天來隻是想問問小舍的事,不是來討論私事的。”
童韻睜開眼,雙手悄悄掐了一把大腿,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為平靜一些。
司禹辰抿著唇,瞪著那個倔強的背影,隻覺得一股無名的怒火竄上心頭。他一把抓過桌上的半瓶威士忌,狠狠扔掉瓶蓋,倒了滿滿一杯。
琥珀色的酒液頃刻間溢出杯子,灑在了玻璃茶幾上,緩緩彌散開來。
司禹辰瞪著那些晶亮的液體,突然仰頭,一飲而盡。
“嘭!”
酒杯砸在玻璃桌麵上,在寂靜的深夜裏發出一聲巨響,驚得童韻身子一顫。
“我隻問你,是不是真的!”
司禹辰的聲音從牙縫裏蹦了出來,帶著扁扁的、刺骨的鋒利。
童韻沉默著,兩眼直視著門口的方向,似乎有些放空,有似乎在想著什麽。
“說話啊!是不是?!”
司禹辰突然暴怒地站了起來,死死捏著那瓶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威士忌,大聲怒吼著。
沉厚的男人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著,一遍一遍,猶如山穀間的回音,回旋著,撞擊著,仿佛再無止盡。
童韻狠狠地皺起眉頭。這些質問聽起來是那麽的刺耳,令她原本就不安的情緒此時變得更為煩躁起來。
“我不想解釋,”她沉默了一會兒,再度開口時聲音顯得很是冷淡,“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回去了。”
身後傳來重重的腳步聲,似乎有些紊亂,不過很快就直接到了她頭頂的上方。
手臂被死死地掐住。
“我允許你離開了嗎?”司禹辰一個用力,將她拉轉了身麵向自己。
童韻不禁有些惱怒起來,這人究竟想怎麽樣?
“你想聽什麽?”
童韻冷冷抬眼:“你是想聽我說,是的,我早就已經忘了你,現在的我過得很開心也很幸福,很快就要和我愛的也愛我的人步入教堂了,你想聽的是這個嗎?”
司禹辰的瞳孔瞬間縮緊,黑眸中再無亮光,隻剩下一片幽暗。
童韻沒有等他開口,突然就笑了起來,笑得那麽不屑、那麽嘲諷。嘲諷著他的可笑問題,也嘲諷著自己無謂的糾結。
“還是說,你想聽到我說我忘不了你,忘不了我們之間的那段過去?每當夜深人靜時,你都會出現在我夢裏?每當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卻覺得心裏少了點什麽,總妄想著你還在我身邊?”
嘴角的笑意慢慢變得張狂起來,放肆的張狂,無謂的張狂,張狂到眼淚禁不住就滑落下來。
童韻狠狠別過臉去,飛快地用手一擦臉頰旁的晶瑩。再轉回頭來時,卻是麵無表情的冷漠。
“司禹辰,告訴你想要的是哪個答案,我會滿足你。”
那雙幽暗的黑眸中瞬間炸開,仿佛要噴出火來。
“我想要什麽?”司禹辰的臉色鐵青,酒精的作用使他身體微微有些搖晃,抓住童韻手臂的手跟著用力收緊,似乎隻有這樣才不會倒下。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麽,或許……”
他低下頭,雙眼直直地瞪著她。
“或許,你會知道。”
鬆開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一個生硬而冰冷的吻狠狠壓了下去。
童韻震驚地瞪著眼前放大的俊顏,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強吻了,頓時掙紮反抗。
或許是酒精的關係,她隻是用力推了兩下,司禹辰就跌開了幾步去。
一陣委屈湧上心頭,童韻瞪著搖晃不定的那個男人,硬是將即將奪目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
“司禹辰,你早就沒有資格再對我這麽做了。”
童韻冷冷地抬起手,用力擦拭了一下嘴唇。
司禹辰踉蹌地撐住一旁的桌子,抬眼間恰好看見她這個動作。
她在嫌棄他的吻?她怎麽敢!
頓時,一個陰狠的笑容撕裂在那張薄唇邊。
“感到惡心嗎?”司禹辰撐著玻璃桌麵緩緩直起身子,黑眸半眯著,猶如一條眼鏡蛇般死死盯著那枚紅唇,“我怎麽記得你以前很享受我的吻,很喜歡我的熱情呢?”
“住口!”
“為什麽要住口?我說得本來就是事實,不是嗎?”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搖搖晃晃地逼近童韻。
“一個對愛那麽渴求的人竟然會討厭親吻,是不是和我分手給你的打擊太大了?讓你開始抗拒男人的接觸?”
眼看著他越逼越近,童韻顯得很是慌張地一步步向後退去:“住口!不要再說了!”
“我很好奇,那個家夥吻你的時候,你是什麽反應呢?”司禹辰完全不理會她的喊叫,大笑著繼續將她向角落裏逼去,可眼神裏卻是絲毫沒有笑意的冰冷,“是向推開我一樣地推開他,還是迫不及待地和他纏綿?”
“住嘴!”童韻倉皇地向後跌出一大步,氣急敗壞地吼了起來,“祁大哥和你不一樣!”
聽到最不想聽到的這個稱呼,司禹辰瞬間斂去了所有笑意,再也做不出任何偽裝的反應。
“祁大哥?叫得可真親熱啊!”他一把掐住童韻的脖子,臉色一片鐵青,“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薄唇,“吻過無數女人,你當初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沒有那麽在意呢,現在是嫌它髒了嗎?”
脖子被用力地掐住,雖然不至於喘不過氣來,可壓迫的力度卻使童韻猛烈咳嗽了起來。
司禹辰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驚慌,眼神瞬間有幾分的清明,卻很快又被滿滿的幽暗覆滅。
他的手略微鬆了鬆,卻沒有離開那枚細長白皙的頸項。
童韻喘過氣來,怒極了反倒不再大吼大叫,隻是冷冷地逼視著眼前發著瘋的男人,一言不發地用眼神指控著他。
“說話啊!怎麽不說話了?你不是很會激怒我嗎?!”
司禹辰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失措,頓時惱怒起來:“還是你想再試試我的吻,看能不能逼出你心裏的話來?”
童韻眼中閃過一片驚慌,整個人向背後的牆上縮去,卻依舊倔強地不願開口搭理他。
司禹辰猛地將薄唇湊到她唇邊,停在一公分外的地方,笑了起來。
“對了,都忘了你是那麽嫌棄我。不如,我們來消消毒吧?”
他側過頭,舉起右手的酒瓶狠狠灌了一口純酒,回轉過來猛地就堵上了童韻的唇。
酒液被強迫地渡入口內,辛辣的液體不受控製地滑入喉嚨,逼得童韻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
童韻用力扭開頭,死命地推著他。
“咳咳……你瘋了?!”
“是!我瘋了!”司禹辰突然怒吼起來,“在巴黎親耳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我就瘋了!”
吼完,又是一口烈酒含入口中,在童韻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再度壓了上去。
一口接著一口。
童韻平時從不喝烈酒,最多也就是調配過的雞尾酒。對於一杯紅酒下肚就能醉倒的她來說,這已經數不清幾口的烈酒足以讓她倒下。
很快,瓶裏剛才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威士忌就一滴不剩了。
司禹辰已經分不清多少是喂給了童韻,又有多少進了自己的肚子。他隻覺得頭一陣犯暈,下一刻,就不勝酒力地靠在了童韻肩頭。
童韻嬌小的身子在清醒時都無法承受這個盡數壓上的力度,更別提是癱軟如泥的現在。
兩人當下就一起癱倒在地上,司禹辰的身子在上,死死壓住了童韻。
童韻發出一聲悶哼,卻已經無力再多作聲,隻是皺著眉,眼神迷離地瞪圓了大大的雙眼,似乎想要努力保持清醒,卻很快就敗在了酒精之下。
“小韻……”
肩頭那個沉重的男人突然開口呢喃。
“不要……不要嫁給他……”
童韻幾乎快要闔上的眼眸瞬間睜開,雖然眼神依舊渙散,卻似乎被驚得清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