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照片
一天內聽到兩次童韻的名字,司禹辰差點忍不住就要暴走了,不過眼神在觸及到那個信封的一刹那,似乎有什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長久以來在商場上磨練出來的冷靜心思瞬間恢複。
和她有關,還是堅持要親手交給司舍,不肯假手旁人的,必定不會是什麽簡單的東西。前陣子聽司舍提起過,童韻現在人應該在法國出席那個三年一度的香榭麗舍國際評鑒大會,既然不是她本人,那又會是什麽人非要挑童韻不在國內的時候送這個東西來給司舍?
司禹辰緩步走到幹癟瘦小的男子麵前,冷聲問道:“什麽東西?”
幹癟瘦小的男子抬起頭,一臉無辜地搖了搖腦袋:“我不知道,有人花錢請我來送東西而已,我可沒看過裏麵裝的是什麽。”
“一定要親手交給司舍?”
幹癟瘦小的男子突然眼珠子轉了一轉,問道:“倒也不一定。”
莫管家頓時皺起眉頭來,目光死死地盯住那個男子,隱約覺得來者不善。
司禹辰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對方說了,如果碰上司禹辰總裁的話,也可以交給他代為轉交,不過……”
“不過什麽?”
幹癟瘦小的男子嘿嘿一笑,一臉猥瑣地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司禹辰冷哼一聲:“我倒是認為,如果你這個東西送不到被退回去的話,你原本的傭金應該也會分文不得吧?”
男子麵色一變,盯著司禹辰看了半天,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把將手裏的牛皮紙袋塞進司禹辰手裏:“算你狠!”說完,轉身就跑。
可沒跑出去兩步,他又突然停下腳步轉回頭來:“沒想到堂堂司總裁盡然會那麽吝嗇,本來還有一句話的,不過話這種東西不比實物,我說沒說過也沒人知道。”
司禹辰瞳孔瞬間緊縮,眼看著眼神就沉了下來,一旁的莫管家趕緊上前,扔過去一把紙鈔:“廢話少說,現在可以說了吧!”
“嘖嘖……”幹癟瘦小的男子撿起地上飛散的鈔票,舔著手指數了半天,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將錢仔細地收進懷裏,“當然可以,也就一句話……聽說那位小姐快結婚了,如今正以未婚妻的身份在法國甜蜜著呢,問司總裁打算到時候包個多大的紅包?”
莫管家麵色大變,這話分明就是衝著司禹辰來的,這個東西應該也是給司禹辰的,司舍隻不過是個借口而已,對方就是要借這個舉動來引起司禹辰的主意。
送信的男子說完話,頭也不回地一溜煙就跑走了。莫管家立刻轉身吩咐下去:“派人跟上去,看看對方是誰!”
“不用了!”司禹辰突然出聲喝止,捏著牛皮紙袋的手慢慢攥緊,“我知道對方是誰。”
會那麽關心他和童韻的事,對童韻的近況了如指掌,還會用司舍來做誘餌的人,除了江琪還會有誰?
房間裏,光線昏暗。
隻有落地窗前那一盞台燈獨自努力地照亮著一個小小的角落。
一張張散發著嶄新光澤的8寸照片攤散在紅木書桌上,離照片五十公分外的桌麵上,有一隻緊緊攥成一團的拳頭,拳頭上的五個骨關節泛著白,青筋隱約爆起。
司禹辰的身子是僵硬的,從背到脖子都緊緊繃成一條直線,僵持在燈光之下,一動不動。
數不清的照片中,有著兩張同樣的臉,兩張同樣笑得甜蜜、幸福、滿足的臉。這兩張臉是如此熟悉,尤其是那張經過精心裝扮的容顏,精致、細膩,散發著司禹辰從未見過的絕美。
而和這張容顏挨得極近、極近的那張臉上,全是滿足和得意,似乎囂張地通過鏡頭對全世界宣稱自己的所有權——這個美麗的女人,從今以後是他的,是他祁彥風的。
“砰!”
拳頭狠狠砸到桌麵上,力氣之大震得實木的桌子都不禁顫抖了一下,帶起的風如此淩厲,掃過桌麵上的照片,四下紛竄。
司禹辰一把抓過其中一張照片。
照片中,祁彥風單膝跪在茵茵綠地中,膝下是連綿的白紗,那片白紗的主人正嬌羞地伸出她的右手,一枚亮得刺眼的鑽戒,正在等待套住幸福……
不允許任何人提到的那個猶如禁咒般的名字,不代表他不會在心底默念,表麵的冷漠淡然更不意味著內心不會波濤洶湧。
“很好……很好!!!”
司禹辰壓抑的嗓音再也掩蓋不了心口的撕裂,怒吼出聲。他的眼神中燃燒起了一把怒火,在黑暗的空間裏顯得尤其憤怒。
“Mary,幫我訂直飛巴黎的機票,對,現在,我說現在!你聽不懂嗎?!”
摔上電話,司禹辰狠狠地扒了兩下淩亂的黑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巴黎,去了又要做什麽。但他知道現在,此時此刻,他無法再待在這裏,待在這個原本以為即使分開也能在某個角落偶遇的城市,隻能看著這些照片,看著那個冒然闖入自己生命卻又被自己狠心推開,但依舊無法徹底忘懷的身影。
她,即將成為別人的新娘,就在六小時時差的那一端。
他,做不到,做不到就這樣等待“喜訊”的傳來,做不到笑著親手包一個大紅包,做不到任何別人以為司禹辰能做到的事。
至少,他要站在她麵前,親眼看到她,親耳聽到她說——她已經忘了他!
巴黎,香榭麗舍大街盡頭的古老歐式建築裏。
今天是評鑒會的閉幕式,也是重頭戲的關鍵所在。因為,今天即將公布三年一度的各大獎項得主,將邀請本屆的VIP嘉賓登場,將有無數幾乎不會出現在鏡頭前的酒界王者蒞臨現場。
童韻本該是期待這一天的到來的,為了祁彥風的發言,他們準備兩三個通宵。為了能得到最具品質、最具深度的那個獎項,祁彥風足足在研發室裏窩了兩個月。
但現如今,她卻需要足夠的心理暗示,才能讓自己從容地挽著祁彥風的手臂,踏進這座如宮殿般輝煌的大廳。
祁彥風看著身邊這個女人,沉默的同時心中卻有些茫然。
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是為了什麽,明知道她的心究竟在哪裏,為了那個目的他就必須好好利用這個弱點。而從與她這一年的相處中他也真切地明白,她絕不像一般女孩那樣,能用幾束玫瑰花、幾個名牌包包,甚至是名表、名車、豪宅就能打動的,早已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反正他從沒想過要讓她真的愛上自己,畢竟這樣做會帶來太多的麻煩。
他需要的,從來都隻是她一時的彷徨、一時的迷茫,抑或隻是一時的搖擺不定而已,隻需要這一點點的“一時”,他就有自信能找到突破口,徹底擊垮那個人。
他一直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從知道她的來曆後,從決定與她相交後,就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但為何,在見到這兩日來她眼中的無措後,他會心緒不寧?
又為何,在36個小時後依舊沒等到她的答案,他會有種失重加失落的感覺?
更為何,他明明已經看到了她眼中那不知如何說出口的拒絕,原本應該無謂地再接再勵的他,會想要逃避?
不,這樣的他不是他,不是他應該要堅持的那個祁彥風!
在第一排的首席位置落座,童韻靜靜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台上。祁彥風已經被Gees叫走去後台準備發言,童韻身邊的位置空了下來,在熱情高漲的大廳中顯得有些冷清。
燈光暗下,空中傳來Gees明朗的聲音。
“Ladiesalemens!即將開始的,是各位期待了整整三天的揭曉儀式,相信我,香榭麗舍的這個夜晚將會是最璀璨耀眼的,你們的熱情將會照亮整個巴黎,讓世界為你們歡呼!今晚,是隻屬於你們的榮耀!”
隨著長久不歇的掌聲落下,一個個獎項接二連三地頒出,業界各大大佬紛紛登場為獲獎者頒獎、祝賀。
今晚的這座大殿裏,有滿載而歸的,也有失落沮喪的,但所有人都會在獎項揭曉後替朋友,抑或是對手鼓掌。此刻,彼此間仿佛沒有了那些明爭暗鬥,隻有業界的榮耀和對葡萄酒的純摯熱愛。
“最關鍵的時刻即將來臨!”Gees故作懸疑的聲音再度響起,將所有人的心瞬間吊得比巴黎鐵塔還高,“現在,有請本世紀最具傳奇感的酒界王者——J·R來為我們揭曉本屆評鑒會的終極獎項——世紀末的最具珍藏價值獎!”
童韻猛地瞪大了雙眼,J·R?!天使哥哥也來了?!為什麽她都沒聽祁彥風提起過!
一身米白色西裝打扮的J·R在激烈而熱情的掌聲中,麵帶微笑緩緩步上巨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