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婚紗照(2)
法國人結婚並不流行拍攝婚紗照,一般都是婚禮當天邊走邊拍,或者小兩口自己去某個景點架個三腳架來上那麽幾張,就當留作紀念了。
正因為如此,即使是浪漫之都巴黎,也很難找到如同國內那般的專門用於婚紗攝影的外景地。
Gees挑選的這個公園正是按祁彥風的要求——越開放越好的要求來挑的,這裏離香榭麗舍大道最近,遊客最多,路程也方便,簡直再也找不出比這裏更好的場所來了。
攝像師是頂尖的攝像師,化妝師也是在業內享譽盛名的,按Gees的話來說,組織要麽不做,要做就絕對是最好的,祁彥風對這樣的配備很是滿意。
由於拍攝地是外景,因此所有的妝容都要在酒店裏化好再出發,而各套服飾則留到保姆車裏去換,畢竟現在的巴黎已經是大熱天了,一早換好了婚紗走來走去,別說童韻受不了,祁彥風在一旁看著都覺得想要流汗。
隨著準備工作臨近尾聲,童韻越來越感到緊張、煩躁,可又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這件事是她自己答應的,理應心態平和地配合這次拍攝,但卻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一直讓她坐立難安。
祁彥風經過簡單的打理後,原本就十分俊朗的外形顯得更為精神奕奕,高挑的身形將臨時剪裁過的禮服襯得猶如量身定製一般,而他此時臉上的笑容與童韻的焦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韻,怎麽滿頭是汗,是太熱了嗎?”
化妝師正在替童韻綁盤發,童韻不能亂動,隻好勉強勾起嘴角笑了笑:“不是,隻是有些緊張而已。”
祁彥風拿過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替她吸拭額頭上的薄汗,眼神微微掃過一旁過來湊熱鬧的Gees:“別緊張,一切交給我就好,你隻要放鬆心情,當好你幸福的新娘子就可以了。”
如此甜膩的話童韻幾乎從沒從祁彥風口中聽到過,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一旁還有Gees的存在,於是趕緊輕輕“嗯”了一聲,側過臉去,旁人看來是一副新娘子標準的嬌羞狀。
祁彥風眼神裏流露出滿意的目光,輕輕拍了拍童韻的肩頭,轉過身去向Gees使了個眼色。
“大會要開始了吧,你這個主持人也未免太玩忽職守了吧?”
Gees促狹地擠了擠眼,輕咳一聲:“好啦!不打擾兩位甜蜜的婚紗照拍攝了,我先去做事。對了,今晚還有個宴會,你們如果趕得及就一起來參加吧。”
一旁的化妝師咯咯直笑:“先生,婚紗照的拍攝可是相當漫長的呢,而且最辛苦的就是新娘子了,等拍完了估計能倒頭就睡,怎麽可能還有力氣去宴會嘛!”
Gees大笑著揮手離去。很快,所有的準備工作都結束了,化妝師打了聲招呼先去樓下的保姆車裏收拾東西,讓新郎新娘十分鍾後下來。
祁彥風關上門,轉過身來看著依舊坐在梳妝桌前看著鏡子,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童韻,輕輕笑了起來。
“小韻,很漂亮。”
聽到有人誇獎自己,沒有哪個女生會覺得不高興的,因此童韻即使心裏依舊有些別扭,但還是展顏一笑:“謝謝。”
“放輕鬆,小韻。”祁彥風走到童韻身後,俯下身細心地替她擺正了脖子上的鑽石項鏈,“你就當做是拍藝術照,擺幾個動作敷衍一下就好。”
童韻低低地應了一聲,手下意識地摸上脖子上的項鏈。
昨晚祁彥風將童韻送回了房間沒多久,突然又找上門來,手裏拿著一隻精致的盒子。
“祁大哥,這是什麽?”
祁彥風有些尷尬地笑笑,打開了盒子。
黑色的絲緞上靜靜躺著一條鑽石項鏈,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這是……”童韻看了看祁彥風手裏的鑽石項鏈,又抬起頭疑惑地看了看他。
祁彥風將手中的盒子輕輕向前一送:“這個給你明天配衣服穿。”
“哦。”童韻也沒多想地接了過來,正仔細打量著,突然發現項鏈上麵的鑽石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是不懂行情的人也能看出這條項鏈的價值來,童韻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正想問這鑽石是不是真的,可又覺得這麽問實在太失禮,於是話到嘴邊就變了。
“祁大哥,這項鏈是你買的?”
“我哪有那麽多錢,是前陣子替一個朋友的首飾店剪裁時送的剪彩禮。”祁彥風拿起項鏈繞到童韻身後,替她戴在了脖子上,“本來是想等大會最後一天送給你,就當是慶祝你第一次踏入國際組織的門檻。”
童韻點了點頭,想也不可能是他臨時買的,這兩天兩人都是同進同出,而且一直都在煩惱那個謊言的善後,哪裏會有時間有精力去搞這些事。不過……童韻摸了摸項鏈:“祁大哥,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
“噓!”祁彥風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衝她擠了擠眼,“我隻有你這一個師妹,又沒有女朋友,難道你要讓我自己戴嗎?”
童韻噗嗤一笑,點頭收了下來。
從昨晚的思緒裏回過神來,童韻正好又聽見祁彥風在說:“真美。”
她透過鏡子看著自己脖子上的那顆大鑽石,眼神又挪到祁彥風的臉上,那雙璀璨的黑眸中散發著令她無法逼視的光芒,比鑽石尤甚。
祁彥風眼裏的意味太過於明顯,明顯到童韻想裝作看不見都難。昨晚送項鏈的事,她還可以當做真如祁彥風所說,隻是順便送的。可今天從早上開始,祁彥風眼神裏的那種情愫似乎就再也沒有遮掩過,如果剛才是為了演給Gees看,那現在這間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為什麽那種目光還會如此濃烈。
這一次答應以拍婚紗照來掩人耳目,童韻其實一直都覺得不太妥當,若不是實在沒有別的方法,她絕對不會選擇這種會讓自己和祁彥風的關係變得更曖昧不清的方法!
想著想著,童韻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煩亂,猛地收回目光站起身來:“祁大哥,我們下去吧。”說完,一把抓起桌上的手包就向門外走去。
祁彥風措不及防地向後倒退了一步,看著童韻瞬間消失在門外的身影,眼神慢慢冷卻下來,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外景地的公園離酒店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從香榭麗舍大道橫穿過去用不了十分鍾。但一來祁彥風是這次評鑒大會的VIP,二來天氣也實在有些燥熱,因此一行人還是開著保姆車,吹著空調繞了個大圈子才開到目的地。
等攝像師和助手們擺好了器材道具,一切都準備妥當後,化妝師才將換好第一套禮服的童韻領下了車。
“來,新娘看這裏!”
“不對,新娘,你的背太僵硬了!”
“新郎,摟住你的新娘,對,再靠近一點!”
“來,兩人對立而視,額頭碰在一起。”
隨著攝像師一步步的引導,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擺出的動作也逐漸變得親密起來。
祁彥風一開始還顯得有些不自然,可畢竟是男人,還是一個頗有情商的成功男人,他很快就掌握了拍攝的要領,權當鏡頭不存在似的,無需攝影師要求就自然而然地擺出各種親昵地動作來,還經常湊到童韻耳邊說笑幾句來緩解她的緊張,直看得攝影師連連點頭,對這個天生似乎就有著鏡頭感的新郎十分滿意。
童韻耳邊聽著祁彥風忽而低語,忽而嬉笑,心情倒是放鬆了不少,可兩人間比之戀人更親近的距離使得她有些心生退怯。
“很好,這組結束!去換婚紗吧。”
隨著攝像師一聲令下,童韻大大鬆了口氣,跟祁彥風打了聲招呼後就溜回了保姆車裏。
她現在的心情和外麵的天氣一樣燥熱不堪,直到關上了保姆車的門,吹著涼爽的空調,童韻這才稍微平靜了一些。不過她可不敢耍大牌讓攝影師和祁彥風在外麵幹烤,隻是稍稍休息了幾分鍾,就讓化妝師替她開始換衣服了。
婚紗的拍攝要比小禮服來得更為浪漫唯美,公園的大樹下,溪流的拱橋上,河邊的茵茵草地上,都留下了純白的飄逸。
“下麵一個鏡頭是求婚,新郎應該有經驗了吧,當初是怎麽向你美麗的新娘子求婚的,直接再來一遍!”
童韻正仰著頭讓化妝師補妝,聽到這話突然被口水一嗆,猛地咳嗽了起來。
祁彥風趕緊跑過去,扶直了她的脖子,替她順著背:“怎麽那麽不小心,好點了沒?”
童韻漲紅了臉,好不容易才緩過一口氣來,點了點頭:“祁大哥……”
祁彥風放下手,眼神沒有看向她,隻是說了句:“你準備一下吧,我去去就回。”然後就向保姆車走去。
童韻愣在原地,她剛才是想讓祁彥風去說服攝像師不要拍那個什麽求婚的畫麵,這未免也太尷尬了!可祁彥風這個態度是什麽意思?
化妝師小心翼翼地替童韻擦去咳嗽時弄花的唇膏,又補上一層閃亮的唇彩後,向攝影師打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開始拍攝了。
由於祁彥風還沒出現,攝影師決定先拍攝新娘子的單人照。童韻在攝像師的命令下擺出各種自己這輩子都從未做出過的動作,不過比起一個小時前來已經顯得不那麽僵硬了。
在童韻剛擺到第四個動作時,祁彥風出現了。
他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裏,悠然地向猶如一直白色的孔雀般坐在草坪上的童韻走去,嘴角邊掛著淡淡的笑意。
“新郎來了,好,下麵拍合照。”
祁彥風慢慢走到童韻麵前,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怎麽樣,熱不熱?”
童韻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這婚紗的擺實在是太長了,而長紗上鑲嵌著無數不知是碎鑽還是水晶的裝飾品,沉得要命,如果沒人幫忙她一個人絕對無法站起。
童韻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抱怨了一句:“當然熱,你來穿穿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