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婉拒
聽了陳升的稟報，陳熙面色陰晴不定，好久才長嘆了一聲，口出怨言道：「剛消停才多久，麻煩事又來了，許心素也不是不懂這裡面的規矩，怎麼還想這樣的美事，犯蠢了還是想渾水摸魚。「
之前與湄洲島相交的鄭家，就是因為想這樣的美事而與湄洲島鬧出了生分，導致了後來一系列事情的發生，湄洲島眾人被迫放棄老寨遠走琉球島。
」大，海上的情況是什麼樣的？都有什麼規矩？「
」當然誰拳頭大誰就是規矩，李旦實力大，李旦的話就是日本貿易航線的規矩，琉球島北部到日本這條路都是李旦說了算。馬尼拉附近及沿海是西班牙人的勢力範圍，但從琉球島到馬尼拉這一路還是有不少寨子，並且還有很多專門跑過來做買賣的其他地方的海盜，我們這裡的，紅毛幡的，廣東那裡的，航線上哪裡的都有，亂的很，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陳熙這麼一說，陳升才反應過來自己錯在哪裡了，李旦是在歷史上掛了號的人物，自己反應過度，自以為是的想大了李旦的影響力和勢力範圍，南洋的貿易線出了李旦的實力範圍，李旦的旗號沒用。
」大，為什麼我們可以每年順利的下南洋，許心素的船隊就不行。「
聽了陳升的提問，陳熙哈哈大笑，自豪的回答道：「這是我們寨子的優勢所在，是前輩們用鋼刀、鮮血趟出來的路，積累了大量的人脈和經驗教訓。」
」到底是什麼，您說詳細點。「
」說白了其實也沒什麼，去年不是領你走了一趟了么，沒有瞧明白？一是我們不貪心，每次都不敢多帶貨，用的還都是快船，當然就打的過跑的快。二來與沿路幾個大寨子都有點交情，每次按照規矩來，雙方都熟悉，知道我們也不是善茬，與我們動手不合算。其他小的勢力我們也不怕，再說我們也熟悉了線路，知道什麼地方安全可靠，不會中了別人的埋伏偷襲和其他什麼詭計。「
聽了陳熙的話，陳升才明白湄洲島每年下南洋也是危機重重，難怪要帶上大半的主力。熟悉情況，手底下硬，貨物不多，沒人願意啃這樣的沒什麼肉的硬骨頭，這才保證了每年都能安全往返。相比起湄洲島的船隊，許心素的船隊就是標準的肥羊，貨多武力差還跑不快，不出事才沒有天理了。
自己還是想的簡單了點，太天真了。許心素不應該不懂這個道理呀，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打的是什麼主意？
陳升再往深處想，如果陳熙同意了許心素的要求，要硬保許心素的船隊，失敗了就不用說了，如果成功了，許心素當然要加大運貨量，打擊競爭對手，導致其他船隻越來越少，奪了別人的財路和飯碗，陳熙早晚要與沿路各寨子血拚，直到一方倒下，不死不許。
萬一成功了，陳熙有了保護從琉球島到馬尼拉航線安全的能力，那不是成了另一個李旦么？有了這樣的實力，怎麼還會甘心給許心素護航，掙那點辛苦費，早學李旦要拿貿易的大頭，許心素就那麼傻要扶起另一個李旦？
再一想不對，這條航線是西班牙人的勢力範圍，不管怎麼亂，最後的貨物都要到馬尼拉貿易，對西班牙人沒有什麼影響。如果這條貿易航線被另一方勢力掌控，可就有了要挾他們的能力，西班牙人怎麼可能允許這條貿易線上有壟斷勢力的存在？陳熙永遠也成不了李旦。
許心素想的應該是讓陳熙護衛其船隊的安全，如果陳熙勢力發展過大，必然會遭到西班牙人的打擊，這樣就沒有了陳熙尾大不掉成為另一個李旦的可能，永遠也發展不起來。許心素的如意算盤打的真不錯，對西班牙人也是真有信心，確信陳熙不管怎麼發展，都不是西班牙人的對手。
「升兒，想什麼呢？怎麼楞神了.「
陳升這才發現自己想的太投入，楞神了。之後陳熙說的話什麼都沒聽見，不管自己剛才想的對不對，分析出來的是不是許心素的真正目的，反正許心素沒按什麼好心是一定的。
」剛才我在想許心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我們應不應該答應，想的太投入了。」
」這有什麼好想的，這麼多年來，想一統這條貿易航線的人多了去了，你看誰成功了。不管哪個勢力有了這個想法，立馬就成了這條貿易線上所有寨子的公敵，必然遭到所有人的孤立和打擊，崩潰是早晚的事。「
「許心素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想讓我們寨子來當這個出頭鳥，這條貿易線一亂，商機也就出現了，他在後面見機撿便宜，想的美。」
」明天程管家問起來的時候，我就婉拒了「
「恩，就說這事太大我要仔細盤算下，拖著就行，許心素自然就明白了我們的意思，時間久了自然就黃了，大家面上都好看。」
談完這件事，陳升又問道：」大，你什麼時候走，多長時間能回來。「
「不出意外的話，後天就走。短則一個月頂多兩個月就回來，在家好好獃著，多用點心訓練、籠絡好手下，也別給我惹什麼事。」陳熙對陳升還是有點不放心的，自從去年從南洋返回后，陳升的想法多了起來。
「您儘管放心，我一定老老實實呆著，開我的荒種我的地，不用為我操心。」陳升拍著胸脯保證到。
」我不在家的時候，二娘還有丹丹有什麼事的話，你要照應好了。「知道陳夫人與陳升關係不好，陳熙本不想說來著，最後還是叮囑了一句，陳升也應下了。
從聚義廳出來后，陳升沒有再去找程宇，直接帶人離開了主寨，返回了開荒的工地，帶著人繼續開荒。其他都是沒有保障的，都存在著變數，只有這裡的人是歸他管的，地也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只要付出汗水就會有收穫，陳升有了點小農思想，不過陳升現在能抓在手裡的實力太少了。
第二天一早將事情安排下去后，陳升派鍾文駿帶人去請程宇程管家過來，直接將人領到工地上。鍾文駿也是將事情給手下交代清楚后，跟著陳升的一名親衛出發了。
鍾文駿本地出生家境不錯，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早已娶妻生子，小的時候跟著賬房先生讀過幾年書，記賬和生意經都不錯，也算是秦二爺的外圍心腹之一。本以為一生也就這樣了，糊裡糊塗過去也就算了，沒想到秦二爺突然被殺，自己又被新頭領看上了，成為了頭目之一，權勢比之前大了十幾倍，一下子有了奔頭。
主要是鍾文駿看到陳升小小年紀手段就不凡，這些時日陳升的做法顯示出其志不小。如果沒有什麼追求，能事事以身作則，對別人嚴對自己更嚴；有必要講所有人都組成生產隊，掌握了所有人的物資，還組織人屯田，陳升的開荒被鍾文駿看成了屯田。按照這趨勢發展下去，陳升的勢力會不斷的發展壯大，跟著這樣的人自然就有了希望。
馬在島上是稀缺資源，是給貴客騎的，鍾文駿親自牽著馬走在後面，跟著前面陳升派來的兩名親衛，很快就到了主寨。兩名親衛是湄洲島老人，昨天就跟隨陳升來過，三人很順利的通過看守的寨門進入了主寨。
鍾文駿還是第一次到主寨來，充滿了好奇心，小心的四處打量，發現四周髒亂差，和他們之前住的圍子環境一樣，比現在他們住的環境差遠了。對了，環境這個詞還是跟隨少寨主陳升學的，好久才弄懂了這詞的意思，除了這之外，還學會了許多之前不知道的新詞。
寨子里的人有的人已經早起，有的才剛剛起來，整個寨子顯得混亂、吵雜，讓鍾文駿覺得這裡缺少規矩、秩序。少寨主最看重的就是規矩了，什麼事都定出規矩來，連吃飯睡覺都要管，沒按規矩來就要挨罰，怎麼這裡就不講規矩呢？
在親衛的帶領下，鍾文駿經過後院的門衛的通報，等了一會才被允許進入後院。拜見完程宇並說明來意，聽說是陳升派人來請他去看甘蔗田，程宇欣然前往。
陳升手下沒什麼文化人，也就算鍾文駿識文斷字懂得禮數，這才被派來請程宇。請程宇上了馬，鍾文駿親自牽馬引路，路上向程宇介紹了些周圍的山水，環境，總算沒有怠慢了貴客。
人多就是力量大，開荒才開了八天，挖出的溝渠圈佔好大一片地，也平整出了不小的一塊田，部分被平整出來的土地已經被翻耕，全是黑土色。
全部6000多人，除了生病受傷的，太老太小的，捕魚打鐵等其他用途的，有4500多人在工地上勞動，男女壯勞力有3000多人，工地上人頭攢動。多虧分工合理，人員都有生產隊管理，不然這麼多人非亂了套不可。
人分的比較開，顯得勞動場面非常大，程宇同樣被這麼大的勞動場面鎮住了，對迎接來的陳升道：「少寨主，您可真是大手筆，這麼多人，要開出多少地來，讓人佩服呀！」
「程叔父，人散的開顯得人多，我可是將能幹活的男女老幼都拉上來了，真正的勞力真不多，才兩千出頭。」
」已經不少了。」程宇真誠的贊了句，之前以為陳升能找幾百個勞力開荒就不錯了，沒想到找來了這麼多人。
陳升親自帶著程宇看了下挖的溝渠，新開的田，又領著陳宇去看了下之前的甘蔗田和倉庫里的糖，嘗了嘗糖，程宇終於露出了笑容。
陳升笑著道：「種甘蔗最耗地利，這新開墾出來的田肥力足，正好適合種甘蔗。另外琉球島上雨水多，氣候炎熱，是種甘蔗的好地方，種出來的甘蔗甜，糖分高。」
「聽少寨主這麼說，這裡真是種甘蔗的好地方，最後還是要看能種多少甘蔗，產多少糖」
」程叔父，地方當然是種甘蔗的好地方，不過以現在的情況產量可能高不了。「
「哦，是什麼原因？」
「勞力太少了，種多了根本沒有人力制不出糖來。榨糖太費人力，甘蔗收割后要將甘蔗切成小段，之後放入石槽內搗碎搗爛，之後再將搗出來的甘蔗汁過濾，之後將甘蔗汁導入大鍋里加熱濃縮結晶成粗糖。「
程宇之前對製糖一點都不了解，一聽榨糖的過程就覺得麻煩的很，得需要花費多少的功夫才能將甘蔗搗碎壓出汁來，石槽一次又能裝多少甘蔗呢？人力少了根本制不出多少糖。
「少寨主有什麼好辦法。」
「我這裡滿打滿算壯勞力也就2000來人，還有別的用途，不可能都用來製糖。聽說福建山多地少，近些年人口越來越多，失地的人口越來越多。你看這裡有的是荒地，程叔父能否幫著招些年輕的勞力過來，我們管吃管穿，只要給干幾年活，就可以根據幹活的表現分地。有了這些勞力，自然可以制出足夠的糖來。「
聽了陳升的主意，程宇也認為是好辦法，福建有的是連飯都吃不飽的勞力，只要管吃管穿，人好招，道：」少寨主，主意是不錯，不過我拿不了主意，要聽大官人的。「
「當然，要看大官人的意思。」陳升不怕許心素不動心，這可是糖呀，貿易的緊俏貨，暴利行業。
兩人又商量了些在琉球島上製糖的細節，比如要用多少人，能種多少畝的甘蔗，甘蔗產量預估是多少，預估一季能產多少糖等等。
吃完午飯，只剩兩人在場的時候，程宇開口問道：「少寨主，大官人的意思昨天轉告給大寨主了么，大寨主什麼意思？」
「昨天就轉告大寨主了，大寨主認為這事關係太過重大，需要仔細考慮清楚了才行，一時半會沒法決斷。」
有些事是不用說清楚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程宇一聽就明白陳熙有了推脫之意，這也屬正常，誰願意沒事給自己惹麻煩招禍。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這次也僅僅是來試探下，沒打別的主意，主要是為了來摸清陳熙一伙人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