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消息泄露
陳升聽完劉合說的原因,發現自己又想當然了,只想著台灣地方夠大,沒注意到這個時代開荒的艱辛。分析下發現,導致台灣沒有得到開發的原因如下:
第一:水土不服,一個瘧疾就能要了太多人的命。
第二:閩南人都是被迫逃亡的貧苦農民,荒蕪的台灣沒有物資供應,開荒時營養根不上,使得身體素質變弱,承受不起開荒的勞累,也極容易生病。
第三:缺醫少葯,有個感冒發燒,受點小傷就可能一命嗚呼。
第四:沒有組織,都是以家庭為單位零散的去開荒。
第五:這個時代沒有農藥,台灣是亞熱帶氣候,常年濕潤多雨,造成植物生長快速茂盛。開荒的頭幾年,生地沒變成熟地前,雜草等植物比糧食長得更快,更茂盛,一個成年人種不了幾畝地,糧食產量低的可怕,糧食可能都不夠人吃的。
第六:當地土人的襲擾,等等
陳升將能想到了原因都一一列出,發現只要能挺過水土不服這關,不發生大面積的瘧疾,就能在台灣堅持下來。主要是湄洲島以海貿和打劫為生,到了台灣同樣可以干老本行。只不過換了個更遠的地方,沒有湄洲島方便。到台灣后,貿易為主開荒為輔,開荒的頭幾年可以從大陸上補充不足的物資。
陳升將自己的分析和得到的結果,向陳大作了詳細的解說,不過陳大等人都不同意到台灣島開荒。認為大炮的事知情人不多,將人送走後很可能隱瞞的住。時間一長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還可以安心在湄洲島生活。就算萬一出事,湄洲島現在人多勢眾,不怕一般的官兵。另外也可以向南逃走,到廣州沿海討生活,沒必要到窮山惡水的台灣島受罪。一遠離大陸,沒有大陸上的物資供應,湄洲島之前的買賣和生活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四個人商量了半天,定下了如下辦法:1.孫天泉負責先將知情的人集中控制起來,劉合負責準備貿易的貨物。後天就讓這些人出發到南洋貿易。2.多派人到岸上打探消息。3.湄洲島加強訓練,暗中準備起來,預防可能的不測。萬一出事,是戰還是走,到時視情況而定。
陳大昨晚一夜沒睡,早飯也沒吃,商量過後,心裡稍微安定了點。只要將隱患送走,這事差不多就能掩蓋住,大海茫茫,每年被搶的船多了去了,也沒見查出是誰做的。幾人走後,就讓廚房準備飯菜,剛吃到一半,就見走了沒多久的劉合又回來了,臉色蒼白的厲害.
劉合一見陳大,語帶哭腔的道:「大寨主,曾少華不見了。「
陳大沒想起曾少華是誰,不過看著劉合的樣子,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說當時清點貨物的手下不見了。」陳大記得有兩個劉合的手下,當時配合劉合清點貨物也知道大炮的事,自己還每人給了5兩銀子的打賞。
看到劉合點頭,陳大怒從心頭起,將拿在手裡的飯碗,一下摔在地上,大聲罵道:「你個廢物,連個手下都看不好。你來跟我說有什麼用,還不趕緊派人去找?」
劉合道:「找過了,碼頭上的人講,今天清晨寨門一開,曾少華就拿著我的令牌,說我派他上岸採購物資,要了一條船出海了。我沒給過他令牌,也沒派他出去採購,多半。。。「
陳大一聽就明白,曾少華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被官府懸賞誘惑,去報官了。現在發什麼火都沒用,最好能將人追回來,走了快兩個時辰了,能不能追上不好說。飯也沒法吃了,讓手下去召集人手到碼頭集合,並對劉合道:「快去將認識曾少華的人多找幾個來,也到碼頭集合。」劉合聽完轉頭跑著去找人了。
這事太大了,對湄洲島可以說是滅頂之災。陳大在後宅根本坐不住,親自到碼頭組織人員船隻。每條船都最少安排了一名認識曾少華的人,十幾艘快船向幾個可能的方向追去。追擊人員接到的命令是:不計一切代價也要將人追到,事成後人不論生死都賞銀千兩。
船走後,陳大派人查了下,發現昨晚送回消息的王管事的手下,竟然和曾少華同屋。不用再查,陳大也知道,這名手下向王管事稟報完后,回屋又將這消息告訴了曾少華。曾少華為福州本地人,秀才出身,幾年前失手殺人,被迫逃亡到湄洲島避難,一直在劉合手下做事,平時就長吁短嘆悔恨當年的衝動,想念家裡的父母妻兒。一聽到懸賞:通報消息者,免除以往一切罪責。只要通報個消息,就可以免除以前殺人的罪責,恢復清白身回家與父母妻兒相聚,馬上逃走報官了。
孫天泉和陳升不久也得知了這個讓人震驚的消息,人能追回來怎麼都好說,還可以按照計劃實施。萬一追不上的話,需要考慮的是怎麼向所有兄弟交代這件事,通報消息后島上可能發生的後果。湄洲島以後的出路在哪裡,如果官兵來攻打,是抵抗還是躲避逃走。
快天黑時,派出去的快船船回消息:在東埔鎮一處港灣發現了曾少華逃走時,拿令牌調走的船。發現船時曾少華早已上岸。據駕船的船員講:「午後不久,曾少華就上了岸,命令他們在原地等待。」追擊人員已經上岸繼續找人。
聽完傳回來的消息陳大心情沉重的厲害,曾少華比追趕人員早一個多時辰上了岸。上岸后再追擊困難重重,陳大已經不抱將人追回來的希望,需要為以後多打算打算了。。。。。。
萬曆四十四年二月三日上午,王士昌王巡撫正在書房一邊喝著茶,一邊聽呂師爺稟報雜事,可是明顯不在狀態,聽著聽著就走神了。
最近一段時間,王巡撫感覺流年不利,可以算得上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年前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遠在江陰的趙守備狠狠參了自己一本。江陰守備只是個五品武官,如果是一般的守備王巡撫都不帶拿正眼瞧的,不過誰叫趙守備身後有人呢,奏本一上去就被遞進了內閣,不久申斥王巡撫的聖旨就到了福州。王巡撫通過同年,同鄉好友多方打聽,才清楚了前因後果。
王巡撫心裡暗想,趙守備做事不靠譜出了岔子,板子確打到自己的屁股上。運送大炮這麼重要的事情,就應該大張旗鼓的安排官船運送,在加上沿途水軍的接應,這樣誰敢打主意。沒想到趙守備派了二十幾個家丁,坐著一艘到廣州貿易的商船,沿途一聲招呼都沒打,就敢跑來運炮。不知道是無知者無畏,還是根本沒將沿途海盜放在眼裡。現在到好,一出事竟然將責任全推到自己頭上。
聖旨一下,王巡撫迫於壓力,只好施行海禁,派自己的親兵營嚴加排查,一經發現嚴懲不貸。這樣雖然應付了上邊,下面確鬧得不可開交,每天上門請託說情的不斷,手下文武官員也陽奉陰違起來。王巡撫明白,本地大多數士紳豪強都參與海貿,與外面島嶼上的海盜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文武官員也都從其中拿好處,王巡撫自己同樣沒少拿。一嚴查海禁,幾乎得罪了利益鏈上的所有人。
王巡撫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一意孤行的堅持嚴查,這巡撫的位置就坐不穩了。上面逼迫,下面抵制,被夾在中間的王巡撫欲哭無淚。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儘快將罪魁禍首緝拿歸案,奪回大炮還給趙守備,了結這個案子。只要趙守備身後的人不追究,王巡撫就可以撤回親兵營,將海禁回復原狀,這樣對上對對下都有了交代。
可是大海茫茫,發生在海上的事情讓自己怎麼查,到哪裡找罪魁禍首。王巡撫正在發愁呢,一名衙役來報:「啟稟老爺,有人揭了懸賞告示,來領賞了。「
王巡撫瞌睡碰到了枕頭,大喜道:「人呢?」
衙役到:「回老爺的話,人在門外候著呢。」
「那還等什麼,還不快點將人帶進來。」王巡撫催促道。
等了一會,曾少華被兩個守衛押了進來。曾少華一進門「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道:「學生叩見大人,給大人見禮了。」
王巡撫坐在書案后,仔細打量了下曾少華。見跪在前面的人身材矮小,30餘歲,頭戴書生巾,穿著圓領藍色布袍,黑色厚底布鞋。面色較黝黑,露出的雙手也很粗糙。讓曾少華跪了一會,才道:「來者何人?哪裡人士,自稱學生,看來也是個讀書人。」
曾少華道:「稟告巡撫大人,學生姓曾,明少華,福州本地曾家莊人,萬曆三十五年有幸考中秀才。」
王巡撫見曾少華是有秀才身份的讀書人,回話清楚明白,不會胡亂的來揭榜,道:「既然是秀才公,就起來說話。揭了懸賞告示,想來知道賊人犯的底細,給本府詳細道來。「
曾少華哪敢起身,低著頭道:「啟稟巡撫大人,學生請大人恕罪。學生三年前失手殺人,外逃至今,想來秀才身份早已經被革去。聽說了大人的懸賞,學生有幸知道賊人底細,才敢以有罪之身來報信,請大人恕罪。」
王巡撫現在只關心賊人,見曾少華清楚賊人底細,道:「本府早已明言,提供消息者,免除以往一切罪責。你儘管放心道來,如再立有新功,本府轉告本地學政,回復你秀才身份。「
曾少華聽到有回復秀才身份的希望,大喜道:「稟報巡撫大人,犯案的賊人首領叫陳大,北方人。寨子在蒲州外海湄洲島北端,以搶劫過往上船為生。」
這麼長時間,總算有了點具體消息,王巡撫聽了一喜,道:「說詳細點。曾少華,這麼秘密的消息,你怎麼會知道。」
曾少華道:「回稟大人,三年前學生犯案后就外逃到湄洲島躲避,一直在陳大手下劉合劉師爺手下做事,幫忙清點陳大等賊人搶劫的物資。四個多月前,陳大從南洋貿易回來,多了一條新的二號福船。聽陳大手下人講,是陳大從南洋返回的路上,在圍頭灣外海新搶到的船。學生當時正好負責清點貨物,在底倉發現了六門大炮。陳大得知后就封鎖了消息,學生當時也沒多想。前天聽到大人懸賞的消息,才知道陳大犯了大案,學生冒死逃出來,向大人報信。「
王巡撫見曾少華講的船隻被搶的時間,地點都對的上,大炮數量也沒錯,曾少華講的經過也合情合理。又詳細問了下大炮的具體情況后,王巡撫確認趙守備的大炮就是被湄洲島的賊人給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