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南人與北人
王朋已經讓人送回了住處。
當陳升被劉青扶著走入王朋住處時,看見劉牙正端著飯菜站在屋中舉足無措。王朋光著上身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已經暈死過去了。床頭一盞油燈火頭非常小光亮不足,屋子裡除了床和牆角的一個小柜子就什麼也沒有了。
陳升坐到床邊伸手試了試王朋的頭,燒的厲害都燙手了。解開背上包紮傷口的布片,布片帶著血都發黑變味了。傷口附近的肉同樣發黑了,且傷口周圍都鼓了起來,明顯發膿了。這樣不行,就這樣待到明天只有等死了。
先對劉牙吩咐道:」牙仔,你去找劉先生,讓老師帶葯和工具過來.「又對劉青道:」你去找個鍋,要刷乾淨了,在門口點火燒鍋開水。還有到我屋裡拿幾塊白布和盆子來。」劉牙和劉青都答應著快速去了。
到是劉青沒一會就回來了,在門口挖了個坑,也不知道哪裡拿的柴火,很快就將火點了起來。陳升將幾塊白布都放入鍋中,劉青明顯沒明白煮白布做什麼?陳升現在也懶得解釋,沒有基礎意識,細菌這種東西不是短短几句話能解釋清楚的。
等了好久,水都聽到響聲了,劉合才來。原來劉合吃完飯後又到碼頭看了下船,到讓劉牙好找。
陳升馬上站起來道:」老師,我這手下傷的厲害,你幫忙給看下.「床頭的油燈燈芯之前已經讓陳升給挑長,燈光已經亮了許多。借著燈光及門口火光,劉合仔細看了看,道:」估計不行了,傷口發黑變壞了。」劉青聞言痛苦的低下了頭。
陳升道:」老師,我有個法子,您給估摸下看行不行。「陳升停頓了下接著說:」先將膿擠出來,之後用刀將傷口處壞死的黑肉切掉,露出好肉拿針縫合,再上藥,你看行嗎?「陳升對醫治外傷是外行,不過依照著現在醫學有問題就開刀切除壞死,完全是一知半解,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
劉合思量了好久才道:」你這是哪裡聽來的辦法,我怎麼從來沒聽人這麼治過。這麼治,沒有傳說的麻沸散,治沒好先別說,人疼也疼死了。」
陳升回道:」我聽人講過,紅毛番就這樣治病的「。陳升也不清楚現在西班牙,葡萄牙及荷蘭人是否這樣治病的,反正先推到他們身上再說。
劉合道:「如果有人這麼治好過,可以試下,傷口已經大壞了,不過我沒治過,這樣我下不了手,需要你們來。」
陳升聽劉合的意思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立馬吩咐人動起來。先讓劉合幫著劉牙將肉湯給王朋灌下去,聽說王朋一天沒吃東西了,他肚裡沒食可不行。又讓劉青找針及幾個手下過來。針穿好線後放到鍋里煮了下,劉合的小刀同樣給丟進鍋里煮了。劉合問為什麼要這樣做,陳升只好又將紅毛番提溜出來。自己和劉合都用開水洗了手,只能做到這樣了。
先讓劉青將王朋四肢綁到床上並讓每人按住一肢,然後再將其嘴撬開,塞入木棍,防止王朋受疼不過,咬了舌頭。感覺能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陳升拿著小刀對著王朋的傷口猶豫了,這樣行么?心裡打起了退堂鼓。不過心裡馬上又堅定了起來,我不行別人更不行,還是我來吧。
先拿刀將之前上的刀傷葯颳走,用熱水清洗了下傷口。王朋可能感應到了只是輕輕動了下。然後拿針在發膿處扎了幾個小孔,將膿擠了出來,膿拿煮好的布片擦拭走。王朋沒什麼反應。
最重要的來了,只能祈禱不要割到血管什麼的。不然這也算是拿刀直接殺人了。大家也都凝神看著刀尖,陳升將刀尖對準一片壞肉快速的切開,血一下流了出來,王朋四肢肌肉猛然繃緊,口裡發出嗚嗚聲。多虧之前綁好了,又讓人按住,不然這一下王朋非跳起來不可。血流的不算多,劉合按照之前的要求,用布團將血水沾走。
陳升明白要快,不然血流多了人可受不了。也不管別的了,飛速的將幾塊發黑的死肉切掉,傷口變紅了為止。
劉合配合著將血水再次沾走。王朋四肢不停的抖動,嘴裡嗚嗚聲不斷,木頭被咬的吱吱作響。
陳升快速拿起針,將傷口縫合,以前可沒幹過這活,只要縫上就好,深一針淺一針的,縫的歪歪扭扭,還好縫合上了,又將劉合帶的刀傷葯在縫合的傷口上厚厚的灑了一層,用白布繞著王朋的身子纏好扎住。王朋這時也不動了,明顯已經被折騰的半死了。
陳升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了,綁著的繃帶還不能鬆開,如果王朋醒來強行動彈,掙開了傷口就麻煩了。陳升讓劉牙留下來照顧王朋,要不時的換涼水浸過的布片墊到王朋的腦門上幫忙降溫,並且要多喂王朋幾次白鹽水。劉青和王朋也算是好友,主動留下來。
劉合先走了,陳升看了下也沒別的了,只能看王朋自己體質能否抗的住。之後看老天的意思了,如果再感染了陳升也沒有辦法了。
這一頓折騰,大家也都累的夠嗆。陳升回到自己屋裡,躺到床上很快睡了過去。
……
第二天清晨,陳大與孫天泉在寨牆上巡視著,寨牆約三米寬,5米多高,全是用黃土坯累成。寨子依小山而建,周長2里多,總共住著一千多人。陳大拍了拍剁牆,凝神注視著港口處的大船。
孫天泉走到陳大身旁同樣眺望著港口說:「大哥,鄭權最近不安穩,大哥出海后,鄭權的手下私下到處拉攏人,併到處傳言,在寨子里南邊人都是小娘養的,累活苦活都是他們乾的,好處都讓我們北邊人佔了,人心都有些浮動了。「
說起寨子北邊人與南邊人,主要還是寨子人員構成有關,這個時代地域特色濃重,陳大當了大寨主之後,就派孫天泉2次拿錢回鰲山衛老家召人,安家費給30兩,在十多兩銀子能買條命的年代,很順利的召到了200多人,都是精壯的漢子,雖然因水土不服等原因死了不少,不過連著最近幾年投奔來的北方人,還有200多人,陳大,孫天泉手下的核心力量都是北方人,而鄭權因為是浦田人,手下都是本地人。
北方人身高普遍一米七以上,骨骼健壯,南方人普遍一米六所有,比較瘦弱。一般情況肉搏戰北人一個打2個南人輕鬆,在北方人適應了船上生活,就造成了陳大孫天泉手下駕船,搬運,打雜以本地人為主。搶劫的時候肉搏戰以北方人為主的局面,戰利品當然拚命的拿大頭,輔助的拿小頭。陳大手下個個頭目也以緊密靠在一起的北方人為主。這樣就造成了與被地人的隔閡。
陳大這個群體戰力高,出去做買賣成功率就高,收入好,造成北方人吃的好,穿得好,住的好,普遍比本地人高出一截,造成隔閡越來越大。由於鄭權有本地豪強的暗中支持,無形中造成寨子里有了兩個中心。
陳大手下有300多人,差不多一半是北人,有3條大船,船多實力最大,做買賣的主力。孫天泉手下200來人,50多個北方人,其他都不強。主要負責看守寨子,管理島上農田,及捕魚等後勤事務,全是小船,做買賣只是副業。鄭權手下300多人,主要是本地人組成,船比較多,不過只有一條大船,做買賣為主。
北方人人少,戰力高;本地人人多,戰力弱;就造成了對立的局面。且本地人都私下認為這買賣應該都是本地人的,你北方人不好好在家呆著,怎麼可以到南邊來和他們強食。由於鄭權的私下慫恿,這股勢頭有越來越猛的趨勢。
陳大道:「哼,先不用管它,如果不是有鄭家支持,鄭權這小子我早想收拾了,那個不長眼的露頭,下手狠點,看誰敢亂動。」湄洲島銷贓與採買主要都是鄭家在暗中處理的,鄭家是蒲州當地大族,湄洲島許多事都需要鄭家幫著處理和傳遞消息,一時是離不開的。
孫天泉聽陳大這麼說,道:「那我讓猛子他們多留心盯著點,不過大哥,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呀,遲早要出大亂子。」
陳大道:「還是自己人少了,過段時間老三你最好再回趟老家,這次多召點人來。人多了看誰還敢起歪心眼。」
陳大停頓了下,抬手指著碼頭上一條大船:」老三你看那條大船,就是升兒帶頭搶下來的,裡面好貨不少,還沒來得及清點。這船不錯,以後就歸升兒管了。再讓鄭武帶著手下也歸升兒,再召點人,人手就夠了。「
孫天泉看了看,道:」遠看著也是條好船,這次大賺呀!,等會我安排人清點物資入庫。雖說我們賺的不少,不過我們人口多,消耗也大,鄭家幫忙採辦的糧食,貨物等價格越來越高,這樣下去吃不消。「
陳大道:」先挺過這段時間再說,這周圍就我們是北邊來的,關係不好搞呀。我之前已經安排人聯繫許心素,如果能搭上關係,以後就好辦了。」許心素是泉州府最大的海商兼海盜,實力強大,並且手眼通天,結交官府與士紳。周圍小海盜碰到都躲得遠遠地,不時還要去拜碼頭。
兩兄弟說著話轉了回去。
陳升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看了下腿上傷口,好多了。拿腳點了點地,只稍微還有痛感。扶著牆慢慢挪出屋外,拿青鹽漱了口,洗了把臉。府內丫鬟看到陳升起來了就將準備好的早飯端來,一大碗米飯,一盤素菜,一碟鹹菜,還有個水煮雞蛋。古代一天都是兩餐的,這時吃了到晚上才有飯吃。
陳升草草吃完,就讓一個雜役扶著自己去看看王朋他們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