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HP（五）
「西里斯，你也來送信？」簡妮佯作驚訝地問道。
「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西里斯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把玩著魔杖，黑色的頭髮優雅地垂在額前，臉上有種玩世不恭的笑容。
「哦？」簡妮皺眉，「你……有點奇怪。」
「奇怪？」西里斯嗤笑一聲，他魔杖一揚，「羊皮紙飛來。」
看到西里斯的魔杖朝這邊指來，一心戒備的簡妮下意識一躲，正好讓開一步，露出身後架子上的書包，幾張羊皮紙從書包里鑽了出來，嗖的一下飛到西里斯手中。
「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西里斯慢悠悠地把一張張羊皮紙展開，隨後又漫不經心丟掉……突然，他停了下來，修長的兩指間夾著一張薄薄的紙，「找到了！」
那是她剛寫了一半的信……
簡妮心中一沉，她中計了。
特里勞妮失蹤的消息看來是餌！這個消息不管是早一天，還是遲一天放出來，簡妮都不會如此著急，以致露出破綻……
沒想到昨晚折磨了簡妮一整晚的不妙預感，並不是針對赴宴的艾文，而是她自己。
簡妮臉上偽裝的良善笑容盡皆褪去。早上是萊姆斯讀報，將特里勞妮失蹤一事點出，但引出這話題的，正是眼前的西里斯。
當時，他們周圍人不少。不過格蘭芬多用餐習慣一向熱鬧，在那種喧鬧的環境下，能聽到萊姆斯讀報的人也僅局限於數人。
將早餐時周圍座位對應的人一一數過，簡妮確定，西里斯這一餌是針對她所下。
看來，對方在今早之前，就已經對她有所懷疑了。簡妮擯去雜念，現在不是追究哪裡露出破綻的時候，她手腕一抖，魔杖滑落在掌心。
「還挺嚴密，一點消息不漏。」西里斯順便看完信，「不過，剛分別一小時就寫信，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多謝指點。」簡妮嘲諷一笑，魔杖一揚，一個咒語瞬間就發了過去，「除你武器！」
西里斯敏捷地一側身，咒語以毫釐之差擦了過去，「好不容易遇見同行，我還準備多聊一會兒呢。」他真切地嘆息一聲，「不過，你既然這麼急著出局，我也只好勉為其難成全你了。」
幾句話間，簡妮已經效率地射出五六個攻擊咒語，但一個不漏都被西里斯躲了開去。
聽到對方開戰詞，簡妮一下子繃緊了神經。
「昏昏倒地！」
「速速禁錮！」
「除你武器！」
「統統石化！」
「粉身碎骨！」
一個個咒語以各種刁鑽詭譎的角度飛來射去，打在架子上、頂棚上，遭受無妄之災的貓頭鷹們被驚起，憤怒地振著翼，翅膀振翼聲和鳥叫聲不絕於耳……
對方很強！
再一次險險避過對方的咒語，簡妮暗暗咒罵一聲。明明同樣起點，眼前這傢伙的水平卻高出她一大截，難怪他敢獨身來堵她！
簡妮看向西里斯。
儘管兩人是在戰鬥，但對方的步伐節奏依舊從容優雅，他的動作甚至可以稱之為賞心悅目。如果被逼得狼狽不堪的人不是她的話，簡妮都要忍不住點贊了。
對方遊刃有餘，步步逼來，像是在享受她垂死的掙扎。
簡妮心中一緊，再這麼下去，輸的人一定是她！不，她不要輸！簡妮一面咬牙迎戰，一面瘋狂地催動著大腦，怎麼辦！
「嘖，這麼努力掙扎，我都要不忍心了。」西里斯憐惜地搖著頭。
「怎麼？」簡妮冷笑，「要我感謝你的垂憐嗎？」
「很不幸，只是幾乎。」西里斯優雅的舉止間有種俯視螻蟻一般的漠然，「更不幸的是，我的耐心已經耗光了。」
「正巧，我也一樣。」簡妮退後一步，對準一處木質地板，「四分五裂。」
木製地板雖然本身有咒語加固，但保護咒在兩人激戰中，早已被破壞得七七八八。簡妮瞅准了整片地板的薄弱地帶，一個強力拆裂咒下來，效果相當可觀。
一塊地板陷落，連鎖效應一般，一塊塊地板悄然崩陷，無數架子搖晃著倒下，吱呀轟隆聲不絕於耳，塵土羽毛震蕩起來，整間棚屋都在崩塌中哀鳴……
西里斯的反應很快，這裡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棚屋四角和門外。他飛快計算五個方位的距離，比較后，就朝西北角飛掠而去。
不對，這個局面是簡妮造成的，她怎麼可能毫無後策。
一個架子搖搖倒下，露出其後站立在西北角上的簡妮。她露出一個久等的微笑，魔杖筆直地指向西里斯，「昏昏倒地。」
西里斯剛才精確計算過一整條路線。
所謂精確，就是指每一個落腳點都只能供他停上一秒，從而借力向前。
西里斯的前方咒語襲來，左右毫無落腳點，身後來路已然盡毀。他身處半空之中，無處借力，只能下墜。他試圖在半空中扭轉身體，避開咒語，三道咒語接踵而來，堪堪封住了他所有可能躲開的方向。
「恭喜。」西里斯看向簡妮，竟然一笑。
一道紅光沒入西里斯的胸膛，簡妮默念驅逐。西里斯渾身一震，眼神瞬間空白，直直掉落下來，隨著崩塌的地板掉落在塔樓內。
「羽加迪姆勒維奧薩。」簡妮沒打算事後扛西里斯去醫療翼，一個漂浮咒使他緩緩落地。
主神機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驅逐成功，積分1。
簡妮探頭看向下面，西里斯安靜地躺在一片狼藉間，安然無恙。既然對方平安無事，等真正的西里斯醒來，自行離開即可。
她直起腰，環顧了一下被毀掉的棚屋，揮動魔杖，將書包、羊皮紙等她帶回來的東西一一召回，力圖不留下一絲痕迹。
剛才動靜不小，簡妮不欲多呆，沿著牆角走到窗戶邊，翻窗而出。
雖然「恢復如初」可以修復一些東西，但簡妮確定，以她的施咒速度，絕不可能在聞聲而至的人趕來前，將一切恢復原樣。
被西里斯識破身份的緊迫感，讓簡妮決心低調再低調。
若西里斯能及時醒來，以他的機智，躲開不難；若不能，一向以闖禍為家常便飯的劫道四人組之一的西里斯，想必也不會介意這小小一樁惡作劇。
就算主神安排的記憶，讓西里斯知道是莉莉與他一起毀了這貓頭鷹棚屋，但以西里斯一貫的性格來看，他絕不可能出賣掉兄弟的女朋友。
不過，就算西里斯不會把簡妮供出來，她又該怎麼向西里斯解釋，她為何拋下西里斯，獨自跑了呢？要知道，西里斯與本尊莉莉關係並不壞。
在這一個世界逗留的時間絕不會短，西里斯與莉莉詹姆接觸不少，她不能留下馬腳。
一想到這兒，簡妮立刻轉身，探入窗戶，用飛來咒將西里斯弄上來，驅動咒語讓西里斯跟在她身邊，繞過窗戶，往樓梯口的方向飛快而去。
樓梯口，一個讓簡妮意想不到的人靜靜而立，眼神深邃莫測。
「西弗勒斯，你怎麼會……」簡妮先是吃驚，繼而心中戒備。
「魔葯課，你從來未曾缺席過。」西弗勒斯安靜地解釋著，「我剛做完這一堂課的魔葯，就趕過來找你，我以為……」
「謝謝，我沒事。」簡妮道謝。
「是的，顯然有事的是這隻蠢狗。」西弗勒斯唇邊一個微小的弧度一閃而逝，儘管語氣平靜，卻讓簡妮無端聽出嘲諷。
「能請教你幾個問題嗎？」西弗勒斯突然轉了話題。
「呃，當然。」簡妮有點吃不準西弗勒斯的態度，遲疑地應了下來。
「飛來咒的面向對象，是無生命的，有生命的，還是二者兼有？」西弗勒斯像是當真在討教一個學術性問題，但這個問題卻讓簡妮一瞬間手心冰涼。
「無生命的。」簡妮聽到自己的聲音像隔了一層霧一樣遠遠傳來，陌生極了。
「真巧，我也這麼認為。」西弗勒斯目光掃了一眼尚飄在半空的西里斯，「第二個問題，被施以飛來咒且施咒成功的布萊克，是生是死呢？」
雖然幾分鐘后真正的西里斯就會回來，但這時的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無疑是死。簡妮喉間乾澀，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顯然，西弗勒斯並不需要她的答案。
「第三個問題，連欺負人都只會虛張聲勢的莉莉·伊萬斯，什麼時候學會殺人了呢？」西弗勒斯平靜的聲音中有種風雨欲來的味道。
簡妮終於鎮定下來，冷眼看向西弗勒斯。
「你不是莉莉·伊萬斯！」西弗勒斯緩緩走向簡妮，一步步逼來，氣勢懾人，「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