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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計劃(五)

  「唔……」傅蕙娘耳聽著,面上似是思索。


  「後來又遇上了你,那天若不是你,想來那兔崽子也已死了!」申不離神色怨毒。


  「嗯,我大概聽得差不多了,這一出幼失所恃,兄弟鬩牆可真不錯阿。」傅蕙娘的指頭一下一下打在石桌上,像追到這三人心裡似的。


  申不古聽出幼失所恃里毫無半分憐惜之情,這句話說出來更有諷刺而無憤怒,反問道:「蕙娘,你不是為了不害?」


  傅蕙娘一下子變得陰狠起來:「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自恃皮相就以為所有人都能投懷送抱?要不是為了接近你們申家,我是不會和你有半分接觸的。」


  申不古雖恨傅蕙娘讓他丟臉於人前,可心中卻又對她有十分的愛欲,因此才會生恨生妒,如今聽了這一番話,心中奇痛奇癢。不禁脫口道:「難道你待我真沒有半分真心?」


  傅蕙娘一眼不眨地看向申不古:「像你這種卑劣無恥,動輒沾手人命,又沒有一分才學的草包,我能對你生出一分情意?」


  這一番不留情面的話打在申不古臉上,使他牙齒咯咯作響。「這麼說,你真是為了不害了?」


  看著這節骨眼申不古都在緊追這種事兒,她不免笑了:「廢物。我也不妨叫你們死個明白吧,我不是為了申不害。但我也承認,你們申家的人,我就算都殺了,也不會殺申不害。我和他一樣,都是深受你們申家之害的人。」


  她淡淡道:「我是為了世仇。」這一句話落下她心中便有滔天的怨恨,不由站起身來,冷冷笑道:「申圖疆逼死了我爹我娘,我今天也要讓他看看,他心目中的好兒子們一個個死在他面前,他會不會痛阿。」


  申不今緊抓著她說話的字眼:「爹?你把爹怎麼樣了?」


  她將手一揮,申圖疆毫無尊嚴的從上面被她丟在地上。「我許你們父子團圓。」


  這三人都是一震,欲要圍上,卻被她長劍一帶,都退後了一步。「別動。」


  她走到申圖疆面前,一足踩在申圖疆的胸膛上。「說吧,申圖疆,這回輪到你了。」


  申圖疆神色卻完全變了,呼吸急促起來:「你,你真的是……」他想問的自然是——你真的是人與妖的孩子?

  傅蕙娘腳下用力一碾,將申圖疆剩下的話都憋了回去。「對阿,申伯伯,你沒猜錯,你猜的對了,我就是。」


  傅蕙娘神色幽深,輕輕笑起來:「申伯伯是天道的守護者,我知道呢,可是。沒想到申伯伯的四位兒子都違背天道,甚至不惜要對親兄弟下手,禁制呀,被人知道,恐怕你四個兒子和你,都會殆笑修道界吧。」


  申圖疆氣血上涌,竟吐出一口鮮血來。彷彿蒼老了許多:「傅侄女,事到如今我早已後悔,請你看在不古和你有過婚約的份上,饒了他一命吧。」


  傅蕙娘的足尖抵在申圖疆的下巴上:「申伯伯說話一項如此輕巧阿,當年也曾饒了我爹娘么?如今申伯伯連奪取龍脈這種有違天道的事情都做了,怎麼當時卻不肯放我爹娘呢?真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阿。」


  申圖疆咳起來,傅蕙娘卻說:「申伯伯,我不僅要你死呢,我還要你眼睜睜看著你的好兒子們死在你前面。」


  她將長劍一送,申不離已然斷了氣,再看向申不今申不古兩人,笑道:「你們倆若是識相,就應該自絕。」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是申圖疆,他慘笑道:「傅侄女,如今我元嬰已破,侄女看在當日只是我一人作孽的份上,饒了我這兩個兒子吧。」


  「申圖疆,難道你還不明白么?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申不今和申不古是罪有應得,並不是無辜之人。你應該慶幸,今日我不曾把申不害也引來,不然,他定會是死的最早的那一個。」


  傅蕙娘語氣冷靜,略帶兩分譏嘲。「若真是那樣,你才叫斷子絕孫呢。」


  申圖疆聽完已經是面色慘白,卻仍追著她話尾問道:「那我這幾個不孝兒的兒子,傅姑娘肯饒恕了么?」侄女二字,他已不敢再稱!


  「申不離和申不器的兒子今年也才三五歲吧,稚子無辜。」言下之意是肯放過了。


  申圖疆又追道:「那麼傅姑娘也肯饒恕不害么?」


  傅蕙娘一時玩心大起,「申圖疆,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申不古和申不害,你保哪個?」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哦對了,申不害說自己無心臨陽派掌門之位呢,你說吧,你保哪個?」


  申不古目光深深凝視在父親身上,只聽申圖疆閉目慘道:「不害……」


  傅蕙娘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個不止。是,她篤定了申圖疆有一分遲疑,申不古就會懷恨。何況她早說了自己不會殺申不害,若是申圖疆選擇了申不古,說不定連申不害都會折上。


  因此申圖疆定然知道自己懷揣的心思,他只能選申不害。但那一句無心掌門,又在申圖疆內心的砝碼上來回拉扯。她就是要申圖疆被親生兒子憎恨起來,就在這生死一刻。


  申不古聽到這兩個字周身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申圖疆繼續緩述道:「傅姑娘,我負不害良多。人人都道不害是卑賤劣女所生,生母又不受寵愛,其實不是。」


  申圖疆此刻連出氣亦十分無力:「我當時已經貴為臨陽派的掌門,若是對婉兒不曾有真心,何必納她為妻?」申圖疆苦笑起來,眼前浮現出了那名女子溫柔的面容。


  「我知道他們四個的大逆不道,可我卻不能說,我只能裝作不知道,來保全我這四個兒子。婉兒,她心裡明白,她知道我的苦衷……」申圖疆闔了目,彷彿在回想那名女子。


  「這幾個兒子中,我最鍾愛的便是不害,我是半點辦法都沒有阿,我能怎麼樣呢?難道叫我親手葬送自己的四個兒子嗎?」這種大忌的禁制,要是為人所知,他的四個兒子,即便不死,也差不多了。


  「傅姑娘,可惜我一生之中從未和不害親口說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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