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計劃(一)
花了幾天的功夫乾的全都是雜活,實在是因為她的不尷不尬。以實幹來說,她即便再來幾年也未必見得會升職。執事之位,是陳子燁給她的便利,惠而不費,卻能明顯的噁心到她。
這職位不僅讓她迅速的和東廳劃開界限,更暗喻了她是陸臻的人。
陳子燁其人,工於心計。並不像表面一樣,是柔和的春風夏雨。聽說他曾將人以狐族最嚴酷的刑罰正法,其原因僅僅是當時他正執刑罰,而又缺少殺雞儆猴的機會而已。
有些事就是那樣,可大可小,若是被人咬住了,也是很為難,大家都是同族,大不見小不見,陳子燁沒給任何一個人面子。這種孤臣走狗,想來定是陸臻的最愛。
聽聞他從前是不曾如此的,直到被悔婚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
可是,那和她有什麼關係?
「陳子燁。」傅蕙娘叫住從她面前走過的那人。「這好像是五天里我們第三次遇見了。」
面對這種說他刻意套近乎的指摘,陳子燁只是笑著說:「是阿。」
「陳子燁,你多大了?」
「嗯?」陳子燁滯了一下才說:「今年二百二十歲整。」
「嗯。我記得妖的壽命是遠有萬年長的是吧,按妖的壽命來說,咱們倆差不多。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擺出長輩的樣子,我看著噁心。」
面對這種尖銳的言話,陳子燁卻只說:「好。」
傅蕙娘稍笑,明晃晃地試探:「你好像,對我有什麼企圖。」
陳子燁也很乾脆的承認:「是。我想代你娘照顧你而已。」
「嘶。」傅蕙娘有兩分瞭然的意思。「就是說,照顧不了我娘,就來照顧我對嗎?」
陳子燁稍有沉默。「看來我很讓你厭煩。」陳子燁一如春水明凈的雙眼看著她。「給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吧。」
「沒有人能重新來過。」說這話的時候,傅蕙娘甚至有一絲諷刺的笑意,隨後頓了頓。「我盡量剋制克制吧。」
傅蕙娘在往陳狐狸那裡去了,她神色間的冷對逐漸化暖,直到瞧見陳狐狸,連小小的梨渦也綻開了。
她往陳狐狸的扇尾上倒去。「明天我就出去外面聽聽,陳洛源這個名字現在是不是家喻戶曉。」
「想來他們也忘不了我的風姿。說不準要有多少人給我說媒呢,表妹,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不理會陳狐狸的誇張表演,她在他的尾巴里逍遙自在地打了個滾。想了想還是說道:「你要小心阿,陳子燁就是條咬人不叫的狗,看樣子醞釀著呢。陸臻現在正缺個殺雞儆猴的機會,咱們都得防著。」
此刻天幕已黑,烏雲遮月,蕙娘忍不住嘆了口氣:「長恨此身非己有,何時忘卻營營?」
陳狐狸將尾巴一彈,給蕙娘整個人拋起來接在臂上。蕙娘有一瞬間的失重,陳狐狸旋即笑問:「怎麼樣,忘了吧。」
陳狐狸的尾巴追到前身來再給她捧在上面,騰出了一隻手去拿檀香扇。「這扇子你拿著吧。憑你現在施展幻術的水平還是太低了。即便是我,要是沒有扇上的安魂香,也不可能對付的了多少人。在臨陽派的時候只是靠這扇子上的安魂香而已。」
傅蕙娘將扇子慢慢展開,這股幽香非常沉靜。
陳狐狸說道:「安魂香只是息魂香的復刻版,其功效不及息魂香百分之一。不過息魂香是我族的聖物,也就只能拿這假的玩玩了。」
聽他的意思,這個假的也是彌足珍貴。「我不用,你留著用吧,我出門又不是去和別人打架的。再說了,就我現在這實力,不用幻術也能致勝。」
不待陳狐狸說話,她就笑道:「我給你講講這兩年多我都幹嘛了吧。」她從三隻錦囊一路講到這次回來之前,只不過將自己性命憂煎的危險都隱去了,也將乾坤袋隱去。
她頓了一頓。「表哥,幫我照顧鍾晚吧。在大事未定之前,我們不宜再見了。」
她以為陳狐狸會說什麼,但沒想到陳狐狸看著她,是一臉從未有過的神情。「沒想到我的小蕙娘心中有這樣的志向,我真為你驕傲。不論何時,我就在這裡等著你。」
「好阿,陳狐狸你要相信我,不會太久的。」對於妖族上萬年的壽命來講,她相信不會太久的……
次日清晨傅蕙娘一聲不吭出了門。目標是天九盟,傅蕙娘已不需要也不打算和臨陽派的人們解釋了。
在事務所等了一會兒,賀練師就來了,隨意拉扯了椅子坐下,饒有興緻地看著她。
「練師大人,我是來為您解憂的。」
「哦。」明明只是一個音節,卻能在賀練師的口中百轉千回。「我有何憂?」
「臨陽派。大人,我有一樁計劃,不過須得借您的龍脈一用。」
「嗯,說來我聽聽。」賀練師不論何時都帶著三分漫不經心。若非那雙眼正在看著她,她真要疑心賀練師心不在焉了。
傅蕙娘將心內計劃周詳地傳音入了賀練師的耳朵。
賀練師聽罷笑道:「行吧。本來我預備著留申不古一條命。怎麼說他也比申不害有根基的多。」賀練師一手撐住下頜,手肘抵在桌上端量傅蕙娘。「但是,不知道怎麼的,看你穿著嫁衣,我很生氣。」
傅蕙娘不客氣地笑了笑:「大人就說東西借不借吧?您看您扯東扯西,給個痛快話不就完了。」
那天賀練師笑得好像撿了狗頭金,還生氣?鬼信他生氣!
「翅膀真是硬了。因為紅狐族的庇護?」賀練師問地漫不經心。雙眼卻像刀子一樣,凌遲過她每一片骨肉。
傅蕙娘神色閃爍,賀練師的雙眼和雙耳,是否知道的太多了?
「練師大人太會說笑了,別說神石還在您那存著,就算是大人什麼都不給我,沖著知遇之恩我也得拋頭顱灑熱血阿。再說我就是個雜種,誰能庇護我阿?」
賀練師似乎不在意她的回話。「不過你這主意,不得不說,很蠢,也不好用。不過,夠痛快。龍脈,我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