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夜晚的風。
昨兒陳狐狸和蕙娘就著城門口的客棧歇下了。趕著早把衣裳買了又買點了生活用品就出了城。出城門約莫一里地功夫吧,馬車突然停了。蕙娘掀帘子探頭一看,陳狐狸渾身戒備,連尾巴上的毫毛都根根豎立。蕙娘順著他眼神兒看過去,原來是「他」——霍老爺在車前不遠處。
他笑笑說,「你們落下東西了。」他手上托起了那粒丹藥,蕙娘頓時驚愕了「你都知道?」
霍老爺搖了搖頭「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個人好像在我心裡。可是我怎麼也尋不著,找不到。」他面上含著三分笑意。「她不想讓我找到,那我就不找了吧。」
霍老爺把丹藥拋過來了。陳狐狸伸臂接住后冷冷一笑,還是保持著十二萬分戒備的狀態。霍老爺轉身便走,直到他走出很遠以後只聽得遠處隱隱有人吟道「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陳狐狸從自己的尾巴上拔了一根毛,給那丹藥穿成線兒掛在了蕙娘的脖子上,戴上的一瞬間蕙娘就感覺到一陣清涼。還沒等蕙娘開口拒絕,陳狐狸就再起拿起韁繩啟程了,「其實他早知道了。他的修為遠高過我,剛才那一拋,我真險些接不住。連我都察覺的到他身邊有一個女鬼,他怎麼會察覺不到。」
「一個不想讓對方知道,另一個就假裝不知道。其實兩人都彼此明白的很。」陳狐狸的尾巴蔫了吧唧地沉在後面「這個內丹你好好收著,雖然你不修道,但是這個珠子還是有一定效果的。比如千杯不醉百毒不侵有百利而無一害。」
蕙娘連忙打住了陳狐狸滿嘴胡扯的趨勢。
「要不然咱倆一人兒一半吧?聽你說這個丹藥還挺厲害的,收你這麼貴重的物品,怎麼好意思呢?」陳狐狸稍帶一點鄙視「小蕙娘呀~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地呀?有些東西它兩半了兒就死了呀,比如說人阿。居然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哎呀呀,看來你要跟我學習的還有很多呀!」陳狐狸的尾巴又開始歡快地搖動了起來。
蕙娘沒好氣兒的瞪了陳狐狸一眼。
她知道姓霍的為什麼把內丹拿來,因為霍老爺和紅衣女鬼彼此都深深清楚,他們是註定沒有未來可言的。紅衣女鬼之所以費儘力氣還要蕙娘和陳狐狸分別進入她的回憶,就是為了讓這個天地之間,有除了他們以外的人知道,他們曾經相愛過。
「那麼也就是說,你之前說的故事是真的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阿?想不到姓霍的那麼猥瑣……也能混個神位。」陳狐狸慢悠悠地抖了抖尾巴「我奶奶還說,天界和人界還有冥界,自從上次之後就被封印隔離開了,要不然我奶奶早就成神了。」
不是說神比較戒備其他物種么??瞧著陳狐狸那股顯擺勁兒蕙娘就很想給他按在地底下揍一頓!「呵呵,可不咋地。萬一有一天封印開了您老人家混地特別好了,可別忘了帶上奴家一把阿。」
陳狐狸的尾巴就像他本人一樣不知羞恥!非常歡快地搖了起來……
……
車馬行至大都,陳狐狸提議要在大都多玩耍幾天,「哎呀呀,我自出生以來已經有一百年了,還沒有來過這麼繁華熱鬧的地方,真是羞恥呀!」
一邊說還一邊用扇子抵住自己的額頭?真是騷包……「恕我眼拙,真沒看出來您老人家哪裡羞恥。」
只見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陳狐狸買了個糖人兒。掏錢的時候問道「這位姐姐,你們大都每天都這麼熱鬧么?」賣糖人的大嬸顯然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公子,還叫她「姐姐」。一張牽牛花的臉活活笑成了菊花的。「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明天就是當今聖上的壽辰,因此這幾日有全國各地的人趕往此地觀摩盛況呢!今晚是花燈會,明兒街面上就張燈結綵,自行發起許多舞獅隊。至午時,所有的人都要出去跪伏著山呼萬歲呢!」陳狐狸甜甜一笑「我是個外鄉人,沒有姐姐說話兒,還真不知道,本來想著待會兒就啟程了。真是感激不盡阿!」
那大姐的臉笑的好像新出鍋的麻花,擰巴地不像樣了,連錢也不收,只伸手把陳狐狸遞過來的錢推回去。「都是晉國人,沾沾喜氣,沾沾喜氣!」蕙娘聽見都是晉國人實在是忍不住笑,只好背過身去努力不發出聲音,只剩肩膀還有點微微聳動。「這怎麼好意思呢,姐姐本來就是小本生意。」蕙娘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往前挪步去了一家扇店。
不一會兒陳狐狸就追過來了,蕙娘忍不住謔道「聽說你待會兒就要啟程?」陳狐狸坦坦蕩蕩大大咧咧地,一邊說話還一邊翻看扇子。「這叫能省則省,三寸不爛之舌是大丈夫安身立命的本錢,你懂不懂呀?」
出了扇店的陳狐狸表示十分神清氣爽,又開始搖扇子。不過這把扇子是一把檀木香扇,但是,剛才,彷彿,他並沒有在扇子店裡付款阿。注視到蕙娘火熱的目光,陳狐狸把手往左一伸,給蕙娘扇起風來。「你熱不熱?我給你扇扇。」
……
晚上的花燈會顯然比白天的人多得多了,蕙娘得緊跟著陳狐狸,不然就被人流擠散了。只見人群里好像有一處格外熱鬧,陳狐狸突然拉起蕙娘的手往那邊快步走去。幸好天色遮掩的住蕙娘臉上分明地兩朵紅雲,陳狐狸這一手實在是太過自然而然,又毫無輕薄之意,導致蕙娘無法叫停。
只聽人群中說道「今年的小潘安是……」然後蕙娘就和陳狐狸進入了包圍圈,彷彿聽到了倒抽冷氣的聲音,時間好像停止了?只聽數聲「是他!」無數的纖指指向陳狐狸,蕙娘好像感覺到有一些尷尬。只見獎台上放著五十兩銀子和一套成衣,一名柳條腰地姑娘正托著盤子要交給台上的一名俊俏公子。然後蕙娘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好像有人在把她和陳狐狸往台上推。陳狐狸握地更緊了。
這群如狼似虎的大都女子強烈要求改判,先前說話的管家也略有尷尬「這,這這……」一名身才高大的女子率先上來拆了那名俊俏公子身上的袍子,轉披在陳狐狸肩上。
蕙娘為那名公子感覺到心疼,這位公子出門肯定沒看黃曆……今晚的風兒好像有些喧囂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