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蘇123言情輕輕摸了一摸那個桃花形的印記，它沉澱在皮膚下，宛如一個胎記，擦拭不掉。


  重新給尉檀蓋好了被子，蘇123言情怔怔回想那個夢。


  純愛之魂現在不在他身邊，是否作者改用這樣的方式，給他傳遞新的設定？


  麝香靈貓，旃檀獬廌。


  從現實的角度來說，前者是真實世界里存在的動物，後者是神話傳說中的上古神獸。


  這樣一實一虛的搭配，有什麼特殊的含義么？

  說起麝香，倒是勾起一段往事。


  那還是在最初的世界里，蘇123言情還叫蘇123言情的時候。


  那時的他喜歡收集香水。這原本只是他眾多愛好之一，但卻在認識尉檀之後迅速升級。


  現在想來，或許那時的他，心裡懷著小小的不甘：尉檀天生有暗香襲人，他卻沒有一種香味與之相配。


  於是蘇123言情搜羅遍各個頂級香水品牌，堅持每天用一種不同的香。


  尉檀對他這個愛好從來不說什麼，由著他往身上弄各種各樣的氣味。


  有一回，蘇123言情隨手試了一款生薑味的運動男香，一不小心沒控制好用量。周圍的人都忍受不了刺激，紛紛借故逃跑。只有尉檀還是什麼也沒說，一如既往該做什麼做什麼。蘇123言情暗暗懷疑，可能尉檀的嗅覺不太靈敏。


  直到有一天，蘇123言情換用了一款介於花香調與東方調之間的香水。周圍的人紛紛表示，這個味道非常適合總裁大人的氣質，蘇123言情自己也挺滿意。


  然而尉檀走進他的辦公室，卻忽然微微蹙了眉，湊近他身邊聞了一聞，說：「這個味道不適合你。」


  「你在開玩笑？」蘇123言情不以為然，「這可是clivechristian的調香師專門為我量身定製的。」


  尉檀沒有與他爭辯，只輕輕說了一句：「這不是你的味道。」


  蘇123言情被他的反應弄得興味索然，那瓶香水後來再也沒用過。


  之後，這種情形又發生過幾回。蘇123言情有點坐不住，猜想尉檀是不是對其中某一種香料過敏。


  頂級調香師的配方通常是秘而不宣的，蘇123言情用了很多方法，要來了那些配方。一對比，他發現所有這些被尉檀抗拒的香水，配方里都含有麝香。


  原來尉檀討厭麝香。蘇123言情恍然大悟。


  此後再定製香水時，蘇123言情都會指明避開麝香。果然，尉檀再也沒有提出過異議。


  ——真是奇怪的人。連生薑和胡椒味的香水都不在意，卻對麝香這樣敏感。


  那時的蘇123言情這樣暗暗想道。


  如今再回憶起這些事，蘇123言情突然有了新的想法：難道說，尉檀並不是討厭麝香，而是……不希望蘇123言情自身的氣味被其它麝香味覆蓋？


  可是，「麝香靈貓」什麼的設定，不是應該僅限於這個世界嗎？為什麼會牽扯到他最初的世界？


  蘇123言情覺得腦子有點亂，搖一搖頭，中止了這些紛然思緒。眼前當務之急是找回尉檀的元神，其它的一切，容以後再考慮也不遲。


  一行人日夜兼程，來到了蘭麝州。


  蘭麝州盛產香料，尤其是蘭花與麝香，因此而得名。不過他們所說的麝香，一般多指靈貓香。


  當地人相信，靈貓是修仙靈物，可通神佛，可驅鬼怪。因此，這裡幾乎家家戶戶都養有靈貓，如同神仙一般供奉著。


  馬車到達蘭若寺外時，已是暮色初起，眉月斜彎。


  山門附近散居著幾戶人家。靠近院牆的矮樹上站了一隻靈貓，晚風中望月徘徊。


  靈貓是夜行動物，形態似貓又似狐，生性兇猛，不喜生人。蘇123言情隨行的小廝剛一好奇走近，那隻靈貓便呲牙向後縮身，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然而蘇123言情走近之時，它卻並不排斥，反而親昵地迎了上來，就彷彿很久以前，蘇123言情曾是它相熟的同伴。


  蘇123言情扯起它的後腿，確認一下香腺的位置，臉色變得高深莫測。


  小廝不解：「公子在看什麼？」


  蘇123言情擺手：「不可說，說了此章必被鎖。」


  「……什麼什麼？什麼被鎖？哎公子你等等我！」小廝一頭霧水，急急忙忙隨著蘇123言情進了寺院山門。


  刀劍等物是殺生煞器，不能帶入寺廟衝撞神佛。蘇123言情便把隨身的佩劍放在馬車內，停放在別處。


  寺院中植滿丁香，檀林巍巍，古柏蒼蒼，圍拱一座琉璃磚佛塔。


  貧道禪師以前曾經雲遊到此，與這裡的住持相識。在他的協理之下，住持派了幾名茶房，為蘇123言情一行人收拾出幾間屋舍，供他們休憩過夜。


  按照住持的吩咐，獬廌是旃檀神獸，應以雲水僧的身份掛單，與貧道禪師一同住在雲水堂。蘇123言情等人是俗客，住在客堂。


  一到這樣的佛門清靜之地，蘇123言情的心也靜了許多。在知客寮稍坐片刻，知客師引著他到方丈室見過住持，然後帶他到佛堂後面的客房休息。


  蘇123言情便打聽問卜求籤的事。那個知客師的臉色卻有些古怪，低著頭不看他，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今日天色已晚，檀樾不必著急，有話請明日再說。」


  蘇123言情只覺得他神色有異。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客房前。


  知客師替他打開門，遞過來一張紙條，「住持方才交待，檀樾想問之事，都在這張字條上，請檀樾到房間內再看。」又將手中舉著的燭台交付蘇123言情，「這盞燈今夜放在床頭，不要熄滅。」說完這些，便匆匆離去。


  蘇123言情站在門口，展開字條，只見上面寫了一首七絕：

  背立西風莫自傷，

  後園檀樹暗傳香。


  有情何奈無由見，

  鬼雨秋燈夜似霜。


  蘇123言情就著燭光倉促瀏覽一遍，不解其意，準備坐在床上靜心細想。轉身正要掩門，忽然起了一陣風。


  因為不需動武，他今天穿的不是箭袖，而是一襲白紵深衣，走起路來長袖飄飄，宛若仙人。


  此刻被風一吹，門嘭地關上了，將他的長袖下擺夾進了門縫裡。


  蘇123言情推開門，抬手扯一扯衣袖。誰知夾得十分詭異，竟然沒扯動。他只好先把手裡的燭台放在五斗櫥上，彎腰俯身，去看掛住了哪裡。


  燭台的火光閃閃搖搖，從身後照過來，把他的身影投映在地上。蘇123言情驀地瞥去，只覺得那影子似乎略有些異樣。


  那張寫有詩句的紙條也被風吹落地面，盪悠悠橫陳在蘇123言情面前。


  從這個角度一看，蘇123言情的冷汗倏地下來了。他突然發覺，這竟是一首藏頭詩。每句第一個字連起來讀，是……


  「背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