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雋永而繾綣。◎
在這場尋藥之旅上, 裴衍等人可謂翻山越嶺、風餐露宿,但依舊沒有找到那株藥草。
秉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他們沒有放棄,在翻閱大量古籍後, 去往了南方的一座小城, 而恰巧的是, 衛岐就出生在這座小城中。
熏風將至, 在暮春的最後幾日裏, 一行人跟城中的百姓打聽後,來到一處陡峭的崖壁上,在一片片叫不上名字的草木中, 分頭搜尋著。
而與他們幾乎同時上山的藥農裏,混進一個做藥材生意的落魄賈商,也是為了那株藥草而來。
千金難求的藥草, 可換手頭生意得以周轉, 他怎會不用心對待。
在與魏野聊了一路後, 那名賈商打趣道:“若運氣好,遇著那藥草, 咱們可要對半分才成啊。”
魏野雙手交疊, 撐在後腦勺上,嘴裏叼著一根狗尾草, 好商好量道:“聽說那藥草一株難求, 怎麽對半分?這樣吧, 若是你先找到, 我們可以買下。若是我們找到的話, 那就抱歉了, 治病救人要緊。”
賈商笑了笑,“兄台說的是。”
將他們的話盡數聽進耳中,正彎腰撥開叢叢草木的秦妧搖了搖頭,聽那賈商口氣,若是真讓他先找到,指不定要開出怎樣的價錢,還是先下手為強吧。
見前方聚滿了以鐮刀割藥的藥農,秦妧調轉方向,朝裴衍走去,“你在此處找吧,我去南邊尋尋。”
裴衍碰了碰被草葉劃破的指腹,叮囑她當心腳下的山路,“沒有我在,萬不可單獨去崖邊尋找。”
“嗯。”
回應之後,秦妧握著手杖走遠,於大片紅花酢漿草中,翻找起來。
而那賈商在漫無目的間,走到了秦妧的身後,見她尋得認真,說了句掃興的話:“聽聞那藥草生長在雪山上,江南這邊怎會有呢?估摸著是有些人以訛傳訛,誤導了咱們這些求藥者。”
“你可以放棄的。”秦妧語氣平平,沒有受到他的影響。在翻閱大量的古籍後,她和裴衍都可以確定,那藥草並非全部生長在雪山上,江南一帶也有分布,故而才會長途跋涉來到這裏。
不願與此人交談,秦妧握著手杖去往別處,在兩尺高的草叢中,發現了一株從未見過的植被,枝葉高挺,花骨純白,靜若幽蘭般的隱在日光中。
拿出褡褳裏的古籍仔細對比後,秦妧心中慢慢生出微妙的感覺。她不確定這株植被是否是他們苦尋已久的藥草,但還是按捺不住激動,顫著手指輕輕觸碰了下。
古籍上說,那株藥草聞而不香,卻能在觸碰後,指尖留香。秦妧以鼻試聞,眸光發滯,連頭皮都有些酥麻。
留在指尖上的香氣,與古籍上的描述幾乎一致,如此說來,她九成九是找對了。
小心翼翼地挖出根係後,她手捧藥草跑向裴衍,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可就在她喊出“時寒”時,斜後方突然出現一道身影,強行奪起她手裏的“寶貝”。
秦妧抓著不放。
眼看著她的同伴全部靠了過來,賈商一時情急,扼住秦妧的脖子,掏出一把小鋼刀抵在了她的脖頸上,“都站著別動!”
他已窮困潦倒,要靠這株藥草救急,決不能眼睜睜看著藥草落入他人之手!
曜石黑瞳微斂,裴衍冷著臉逼近,剛要讓賈商放下刀,就聽賈商大吼一聲。
“我隻圖藥草,沒打算傷人!你們讓開,放我下山!”
緊接著,是藥農們的聲聲驚叫,還有魏野的一聲怒喝:“銀子和藥草全拿走,先放開她!”
說著,拎起一個鼓鼓的錢袋,使勁兒地晃了晃。
賈商很精明,知道魏野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立即握緊小刀,抵在了秦妧的側額上。
魏野將錢袋丟了過去,“將人放了,我們讓你走!”
隨後咬牙切齒道:“你敢傷她,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可賈商豁出去了,甚至無視了魏野的威脅, “讓路,快讓路!”
魏野恍惚有種錯覺,似回到了楊歆芷遭遇劫持那日,肖逢毅站在甲板上等待裴衍的抉擇。
此時,裴衍就在人群中,巋然不動,不知在想什麽。
按著他的性子,是否會同那日一般,掏出利器,一擊擊中賈商?
但那是以秦妧可能受傷為前提的。
秦妧感覺刀片即將穿破自己的側額,她拽住賈商的小臂,試圖均勻呼吸,可對方勒得太緊,幾乎令她窒息。
倏然,耳邊響起裴衍的嗓音,帶著商量,低沉而冷肅。
“我是這些人的領頭,放開她,換我過去,可確保你安然離開。”
看他的氣場,確實像是主子,賈商沒有懷疑他的話,卻不打算換人,與其挾持一個年輕男子,還不如挾持一個清瘦的女子。
然而,裴衍卻當眾解開腰封,褪了深衣,隻著一襲月白裏衣,攤開手轉了一圈,“什麽都沒有,你大可放心。”
賈商單手勒緊秦妧的脖子,“少廢話,真想置換她,就拿出點誠意,將地上的錢袋遞給我!”
眾人捏把汗,靜靜看著裴衍靠過去。
離得近了,賈商才發覺裴衍的身量高出自己半頭不止,立即變臉道:“拿給我,你退後!”
可為時已晚,他們的距離,足夠裴衍反擊了。
刹那間,裴衍瞬移身形,轉身來到賈商身後,不費吹灰之力地扼住他握刀的手,向外側猛地翻轉,旋即抬腳踹向賈商的小腿。
寸勁兒下去,賈商齜牙咧嘴,跪在了地上。
秦妧趁勢脫離桎梏,下意識轉身看向擒住賈商的男子。
在裴衍得手之際,魏野健步逼來,一巴掌拍暈了賈商。
裴衍在魏野幾人湧上來時就已脫了手,快步來到秦妧麵前,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秦妧窩在男人懷裏,側頭看著被隱衛扛起來的賈商,目光淡淡,隨後退離開來,捧起藥草,“時寒,我找到了。”
裴衍哪裏有心思在意藥草,隻想將秦妧攏在掌心、含進嘴裏,方可消除他此刻的擔憂,“讓我看看脖子,是否被掐出手印了……”
“無礙的,你快看。”秦妧將藥草捧到他麵前,在皓曜暖光中,款款情深地凝著他。
潔白的花骨朵映入黑瞳,裴衍握住秦妧的手腕,溫柔笑道:“嗯,妧兒辦到了。”
“是咱們辦到了。”
這裏是衛岐出生之地,亦是裴衍釋然之地。秦妧很慶幸,有生之年,可以陪著裴衍,徹底解開心結。
在這蒼鬆翠柏的崖頂,春華盎盎,晴颸泠泠,裴衍接過藥草,於日光下仔細打量,昔日藏在心中的悲痛慢慢淡去,有綺粲的光映上心門。
他迎風合眸,任山風吹亂衣衫,靜默了許久許久。
當日,承牧跨上良駒,攜著藥草奔向皇城,也帶去了小夫妻對周芝語的祝福。願她雙目徹底複明,能看清身邊人的模樣。
當周芝語收到藥草時,她擦了一下濕漉的眼角,打從心底感激裴衍和秦妧等人,也從未因為裴勁廣怨恨過裴衍。
“替我多謝秦先生和夫人,還有出力的好漢們。”
魏野點點頭,笑著同周家人揮手道別,也算是替裴衍了卻了一樁心事。
**
入夜,明月皎皎,柳暗花遮,小夫妻在哄睡雪霖後,手提燈盞,來到附近的山澗,想要好好欣賞一下春景。
這些時日輾轉各地,還來不及賞春。
瞧見湖上停泊著蘭橈,秦妧扭頭看向被光影籠罩著的男子,“你安排的?”
“嗯。”將六角紗燈遞過去,裴衍拉著她踩到了蘭橈上,隨後拿起木槳,朝湖心劃去。
秦妧將紗燈放在了蘭橈的木架上,垂手看向水波灩灩的湖麵,“咱們朝湖中的月亮劃吧。”
水中撈月是件不可能達成的事,裴衍淡笑:“那今晚什麽也不用做了。”
秦妧不解:“你今晚原本打算做什麽?”
放好木槳,裴衍走向她,意味深長地捋了捋她耳邊的碎發,“長夜漫漫,為夫想做什麽,夫人猜不到?”
怪不得要避開隱衛們,單獨帶她來這裏,原來是為了那事兒,,秦妧皺著小臉想要掐他,卻被扣住雙手,動彈不得。
“這是外麵。”
“放心,不會有人來打擾。”裴衍攬她入懷,附身吻了下去。
唇齒絞纏間,他淺笑道:“魚鳥飛蟲就難說了。”
“唔,,”
秦妧感到唇上一痛,心裏氣極,張口反咬了回去。
些許鮮血在彼此唇間蔓延著,卻不影響裴衍的興致,一麵深吻,一麵勾住了女子的裙帶。
秦妧被他哄著,慢慢放下防備,仰起頭回吻起來,很快呼吸不暢。
“等下。”她別開臉,深深呼吸,俏臉浮現霞韻。
無論相處多久,親昵多少次,她都是以小女兒家的心態,接受著他的“溫柔”,有羞赧也有歡喜。
而裴衍,視她為摯愛,也視為能夠融化他的熾烈暖陽。無論何時何地,都將懷著慕戀之心,小心翼翼地嗬護著她。
煙嵐雲岫,蘭橈之上,兩人衣衫相觸,發絲交織,在沉沉夜色中,吻得綿長忘我。
秦妧霞綃衣衫落肩,朱釵歪斜,像被攏在煦媮的暖流中,肌膚呈現出粉白之色,配上盈盈颭灩的眸光,美得驚心動魄。
裴衍壓低身子,化痛為愉,與秦妧在花前月下,奏起了珠璣般曼妙的曲子。
蘭橈漂流,冶豔瑰麗的兩人,如同水墨畫中走出的一對璧人,在煙波浩渺中,相伴相依,品嚐著風月的滋味,傾醉在彼此的心田。
雋永而繾綣。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啦,休息兩天更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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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帳中婚》:
季綰是小戶之女,許配給了木匠家的小兒子沈翊為妻。
怎料成婚前夕,沈翊尋回了身份,原是太師府被抱錯的嫡子。
而原本的嫡子君晟,已位極人臣。
好在君晟是個講理的,與沈翊換回了出身,成了木匠家的小兒子,也成了季綰的未婚夫。
沈翊想要將婚事一並轉走,卻聽君晟沉沉笑道:“體麵是相互的,別太過。”
畏懼於君晟在朝中的權勢,沈翊忍痛割愛,做回了錦衣玉食的大少爺。
季綰不想與隻見過幾麵的男子成婚,卻在提出悔婚時,遭到了兩家人的拒絕。
喜宴如期舉辦。
季綰理順不了心結,始終不願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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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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